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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夜晚,正值七月,海棠开的正盛。鄢九歌趴在窗边看着院子里一树一景,黑眸微微眯起,弯弯如天上清澈明亮月牙,看了一会儿,青稚推门进来为她宽衣入睡。

    入夜,外面树上蝉鸣叫的厉害,透过白色幔帐看见屋里隐约站了个人,火烛熄灭,鄢九歌便以为是青稚还未离开,坐起身仔细瞧上一眼,身段健硕,双手背在身后,借着闯进屋内的月光,高束马尾垂直向下。

    看了片刻,心中了然有了答案,先开幔帐一角,轻声道:“......沈大哥?”

    沈南风走到幔帐前,一动不动,从背后掏出蜜饯以及小糖糕,他道:“不知林姑娘爱吃什么,便买了两样,任由挑选。”

    鄢九歌闻言,直接坐起身收起两边幔帐,二人在跪坐在茶室,旁边的窗户敞开,花瓶里还插着红色海棠,吹进的晚风,带动着海棠芳香。

    她捻起蜜饯放入口中:“沈大哥半夜就是为了来给我送吃的。”

    沈南风端起桌上的茶水,镇定自若的抿了一口:“前些日子见你出门买这个,最后被雨水浸泡不得在食用,便就想着你爱吃。”

    话点到为止,沈南风端起的茶水放在嘴边,偷看的视线停留在鄢九歌身上,忽然间,她好像个小偷,想看看面前这个姑娘会作何反应。

    鄢九歌吃着蜜饯,垂眸看着手中拿起小糖糕,其实,她并不怎么爱吃甜食,只是,药吃多了,嘴里苦得慌,时间久了,也就慢慢爱上了甜食。

    皎洁的月光照在二人面前的茶桌上,沈南风在她的明眸里看见前所未有的惶恐,确切的说,是惊恐,仅仅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他扑捉到。

    沈南风最终放下茶杯,刚想开口;鄢九歌抢先一步道:“我这个人,说实话,不值得。”

    活不过几年的人,怎么值得被人好好爱着。

    这份爱,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那沈南风呢?

    是情窦初开,还是见色起意?

    沈南风道:“没有人值不值得,至少我认为,你值得。”

    鄢九歌只是淡淡笑着,放下手中的蜜饯,双手抱肩的看着窗前娇艳海棠,她道:“沈大哥,话不能说的太满。”

    “很久以前,我也认为,我爹爹与母亲包括我身边的人都这般认为,认为我可以找个世间顶好的夫婿,可是,好景不长。”

    沈南风听懂话里意思,给她倒了杯茶,道:“之前试探你武功是我的不是,你身体不好,一动武功便就气喘的厉害,以后,还是由我保护你。”

    体弱成了鄢九歌的心病,自卑的心灵认为这辈子都得不到爱;鄢九歌端起茶杯,微微一笑:“谢谢。”

    二人不在言语,鄢九歌吃着面前零食,沈南风便就静静看着,半晌后,东西吃完了,沈南风才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歇着。”

    鄢九歌并未起身,轻声喊道:“等一下。”

    沈南风闻声望去;鄢九歌站起身,双手交叉在腹前,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面前比她高上许多的男人,这个男人,长得极好,武功也更是极好,身段也极好,尤其是眉眼间的英气,总有种君王君临天下的感觉。

    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即便有时候阴冷骇人,更多时候,像聂府院中层层盛开的妖艳海棠;鄢九歌想着,如果她还好好的,她定然是要把眼前这个男人拐回鄢府。

    男人的桃花眼此时此刻变得春江绿水,柔的像姑苏烟雨,他不经意间勾起嘴角,莞尔道:“怎么了?”

    鄢九歌也勾起唇角,微微笑道:“今日过后,你我也算有交情的了,看在你给我准备爱吃的蜜饯和小糖糕,日后成亲时,定要请我喝酒。”

    沈南风微微一愣,黑暗中也微微蹙起眉头,默了半晌,他问:“你愿意看着我娶别的姑娘?与别的姑娘生子?”

    鄢九歌认真道:“当然,结婚生子,本就人之常情。”

    这一次,沈南风没在回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黑暗里的她,月光打在他身上的时候,都尚未触及她身旁半分。

    最后,他走了,走的悄无声息,鄢九歌还站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重重叹了口气,走了也好。

    翌日,骄阳肆意闯入房间,鄢九歌醒来,怔怔盯着上方,双目无神,黑眸里充斥血丝,从昨晚沈南风离开后,她躺在床上白转难眠,直至青稚带了新的换洗衣服进来。

    青稚撩起床榻两边的幔帐:“小姐,该起床洗漱了。”

    说着低头要扶鄢九歌起来,视线移到对方充斥血丝的眼睛上,青稚皱了眉:“你怎么了小姐?可是昨晚没休息好?”

    鄢九歌闻言,眨了眨眼,坐起身在青稚搀扶下来到黄面镜前,镜子里的自己,面容姣好,在青稚施加粉黛面前变得唇红齿白,同样的桃花眼,她的却无精打采,犹如一片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青稚拿起的木梳在搭理发髻,从头梳到尾,从上到下,一次,两次,木梳上掉下数根头发,一时间,她有些惊慌,连忙把掉下的头发递给鄢九歌看:“小姐,你看,还尚未到冬季,这头发怎么掉的如此厉害。”

    鄢九歌没去看青稚递过来的凋零的黑发,而是道:“无妨,掉了便掉了,何必大惊小怪的。”

    青稚遐想,被鄢九歌的话拉回神,觉得说的在理:“也是,小姐刚过完及笄,头发掉了还会重新长出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鄢九歌只是轻轻一笑。

    山上的桃花都开了,一路上山,山路陡峭,沿边的桃花随风飘动,粉嫩可人的花瓣娇羞绽放,山顶还有一处寺庙,名叫‘寒山寺’,鄢九歌第一次来这里,看着一路上盛开绽放的花苞,迎着温和清风,最后在寺庙前停下。

    叶从霜望着不走的鄢九歌,问道:“怎么了?不进去吗?”

    鄢九歌闻声,抬头仰望供奉在寺庙里的佛祖,莞尔一笑:“不了,还是你带着青稚进去吧。”

    她不信佛神,孑然于一身,没什么可留恋在乎的。

    寒山寺后山有座凉亭,凉亭外有处湖泊,湖泊上建有观赏台,上面有人吟诗作地,也有人欣赏湖里的莲,鄢九歌寻了个人少地方,躺在观赏台石栏上,撑着身子,支起一条腿,稳住身体。

    “林姐姐,你也来赏莲了。”

    鄢九歌并未寻声望去,视线移动到湖面上的白莲上,淡淡道:“对啊,在家无聊,出来透透气。”说完,这才转过头去和她说话的人,是个少年,没了以往神采奕奕的风采,一身便服,明亮的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你们还没回去?按道理,锦衣卫结案,应该很快回去复命才是。”

    沈洄买了糕点,拆开一包慢悠悠吃着,坐在鄢九歌腿边的石栏上:“快了,我们也快走了,在走之前,大人带我来凑凑热闹。”

    鄢九歌轻笑,起身拿了沈洄的糕点,道:“你们大人待你们还真不错,没有案子就让你们放松一下。”

    沈洄吃着瞬间索然无味,盯着手中的糕点没了先前的兴趣,快要启程回京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在见她一面。

    微风徐徐,鄢九歌的衣衫掀起涟漪,与吹动的湖泊形成天作之合,支起的腿放下,转过身想要站起来,转头看见凉亭里的两个男人,她早该想到的,沈洄能无所事事的出现在这里,必然少不了凉亭里两个男人。

    见状,放下的腿又重新翘起来架在石柱上。裴夜澜不经意间挑了下眉,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沈南风,傅彧悄咪咪靠过去,贱兮兮的问道:“你俩这是怎么了?吵架了?哎呦,我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和姑娘计较,我们作为男子,大度一点,别整天心胸狭隘小鸡肚肠和市井怨妇一样。”

    沈南风闻言,连个眼神冰冷眼神都没给他。

    傅彧见人不说话,又贱兮兮的道:“是不是人家没看上你,不过也是,人家姑娘长得肤白貌美的,又怎会看上你........”

    沈南风打断他:“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没看上我?我跟她也只是介于两者欣赏,还没到心生爱慕,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舌头。”

    傅彧不以为意,展开折扇给沈南风扇扇火气:“瞧瞧,我也只不过随口一说,至于这么大火气吗,欣赏也是可以有转变的。”

    “不过林小姐刚刚看过来的时候,明显娇羞了一瞬,莫不是她没看上你看上我了。”傅彧开始自夸起来,贱兮兮的黑眸还在不断试探:“没事,无论看上我们兄弟二人哪一个,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兄弟情。”

    沈南风豁然起身:“滚!”

    傅彧用折扇遮挡住贱兮兮的笑。

    鄢九歌正慵懒着晒着太阳,头顶阴影一片,挡住阳光,嘴角扬起的笑容也瞬间下去,睁眼盯着逆着阳光的男人:“大哥,你挡我太阳了。”

    沈洄被支走,沈南风直接把人拎起来:“走,跟我吃饭去,我饿了。”

    鄢九歌心中甚是懵,啊了一声,拉拢下衣衫,问道:“可是我现在不饿,不想吃饭。”

    沈南风不依不挠,态度强硬:“你饿了,方才我瞧见你吃沈洄的糕点。”

    鄢九歌还是有些懵,有些百口莫辩,道:“我那不是饿,我那是嘴贱贪吃。”

    沈南风态度依旧强硬:“那正好,我不曾用早膳,陪我一起用点。”

    “............”

    观赏台上,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二人,鄢九歌懒得搭理他,转身之际,看见不远处的桃花下站着俊男靓女,姑娘貌美,公子俊俏,她定睛一看,正是沈洄和叶从霜,而沈洄的手上还捧着没拆封的糕点。

    远远看着,鄢九歌喃喃道:“还真不是......专门买给我的.....”

    沈南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道:“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去吧,现在,陪我用膳。”

    沈南风真的是一刻等不了,走的时候还是托裴夜澜和叶从霜告知,来到饭馆时,店小二带着二人上了二楼包厢,一人给了菜单,以及推荐当地特色。

    她看着手中菜单,以及结合店小二推荐特色,道:“清蒸鲈鱼,酱香肘子,凉拌莲藕,油焖大虾,红烧狮子头,在加一壶醉西施,所有的菜不加香菜,除了刚才我说的,加上你推荐的,这些我全都要了。”

    店小二认真记着菜量,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沈南风,又看向鄢九歌:“姑娘,就你们二位,这些菜量有些大,四个人吃都搓搓有余。”

    鄢九歌甜甜笑道:“无妨,我们吃得下,就算吃不完,我们还可以打包带走。”

    店小二有些强人所难的点头,又看向沈南风,从头到尾一直都是这位姑娘点菜,公子倒是一句话没说:“那公子可有吩咐?”

    沈南风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鄢九歌给二人斟茶,一人一杯,靠在木椅后,翘起一条腿,坐姿散漫,懒懒拖着茶杯放置在膝盖处,没有一点世家千金大家闺秀的样子;沈南风的坐姿和她别无一二,甚至比对面这个小姑娘还要猖狂,端着茶杯盯着对面的人,不含而笑。

    半晌后,菜上齐,沈南风没有要动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你面对我的邀请心里很不痛快。”

    话未说完,鄢九歌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到他面前小碟中:“没有什么痛不痛快的,我只是不太习惯和男子共同用饭而已。”

    沈南风笑了,翘起的嘴角很淡:“哦,是不习惯和我一起用膳,还是,不习惯和男子一起用膳,我想,姑娘心中比我要清楚的多。”

    鄢九歌拿过醉西施,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是和男子。”

    二楼风景很好,一眼望去,姑苏城的美景尽收眼底,鄢九歌撑着身子趴在桌上,一杯醉西施让她的脸染上红晕,晃着小酒杯盯着面前的男人:“沈南风,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便就见过?”

    沈南风闻言,整个身子靠在下去,双手抱肩,有些意味深长地问:“如果说我们见过,你是不是就不用躲着我了?”

    鄢九歌嗤笑,坐正身子放下酒杯,拿起酒壶到了一口:“我从未躲着你,身份有别罢了。”

    沈南风低头嗤笑,很久以前,他们确实见过,不过那时候,他们仅仅一面之缘。

    后来,他只觉得眼熟,但并未往深处细想;

    归根结底,原来是碍于身份;

    默了半晌,他又问:“你已经知道了?”

    鄢九歌闻言,站起身,给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高高举起,道:“鄢府宰相之女鄢九歌,参见太子殿下。”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和裴夜澜在一起的时候吗?这只是部分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他腰上的黄矢秋菊玉佩。

    男人盯着面前朝他毕恭毕敬行礼的人:“原来你早猜出来了。”

    鄢九歌高举酒杯尚未放下,而是道:“能让锦衣卫毕恭毕敬马首是瞻的人,除了太子您,我想不到第二人。”

    他却道:“就不怕出错?万一我是逍遥王之子呢?”

    鄢九歌温笑:“传闻世子爷是个风流之人,典型的百花丛中过从不留情,那日在城北,见他游刃有余对身旁的姑娘甜言蜜语,谁是太子谁是世子爷一眼便知。”

    他失笑,鄢九歌跟着失笑,场面陷入失控,形容的很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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