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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顾行止不说话,眼眶猩红,只是盯着鄢九歌,她说的话他明白,坊间都在传,许潇是被害死的,还是被顾行止这双行医的手害死的,就连许家都相信是顾家害死了许潇。

    许潇的死属于病发,就算有人纯心加害,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后来,许家想要报官,却被顾家的人压了下来,至此以后,顾行止一蹶不振,无心行医,自认医术了得,却什么也做不了。

    鄢九歌命人收拾一间房出来给顾行止,等人离开。沈南风这才道:“你也可以去洗漱换衣服了”

    “啊?”她转身看他,漆黑的眸里多了不属于她的波动,道:“好,我这就去。”

    外面的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珠落在地上噼里啪啦,鄢九歌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侍女在外敲门,让她洗漱好去裴夜澜书房一趟,闻言,她简单整理一番,没发现那里不妥,这才推门出去。

    裴夜澜在书房早已等候多时,就连沈南风都不知喝了多少杯茶,瞧见门外来人,手中的杯子没放下,道:“来了。”

    鄢九歌嗯了一声,走到案桌前,裴夜澜指了指桌上的卷宗,道:“这就是你要的全部资料。”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关心顾家的事了?”裴夜澜说着还瞥了眼正在喝茶的沈南风,道:“顾家的事早在半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在姑苏了,你不会真看上顾行止了。”

    鄢九歌闻言,头都没抬一下,道:“看上顾行止?倒是不至于,只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颓废下去。”

    裴夜澜嗤声道:“眼睁睁看着?你跟他认识应该也没多久,这才几天,就值得你这么帮他。”

    这次,鄢九歌手上的东西顿了一下,回想起青稚和她说的话,天意弄人,许潇死了,许家抬着棺材在顾家门口大闹,住在顾家周围邻居都为此替顾家打抱不平,而顾家,迫不得已请来官府这才让许家人都统统离开。

    “有些事,不需要理由,或者说,顾先生更应该做个受人尊敬的医者,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一蹶不振。”她继续翻动卷宗,淡淡道:“所以,我做的这些并不算什么,你们就当我多管闲事了。”

    沈南风望向她,道:“说的没错。”

    裴夜澜诧异转头看向生南风,道:“沈公子还当真是慧眼识珠。”

    沈南风只是笑而不语,漆黑的瞳仁聚焦所有视线停留在鄢九歌身上。

    鄢九歌忽然问道:“案子已经结了?”

    裴夜澜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道:“我还以为林小姐贵人多忘事,已经毫不关心了。”

    鄢九歌失笑,安安静静坐下看着手上的卷宗,目不斜视,连个眼神都不曾给陪她说话的人。裴也澜接着道:“郎林已经抓获,藏在城北一家破院子里,身上带的食物不够吃,带着一家三口出来采购,正巧被沈洄抓个正着。”

    “事情他也全部交代了,庄庆只是想要回他的那份工钱,郎并不想给,所以趁人转身之际,害死了他,把人推下枯井,嫁祸给叶阳。”

    鄢九歌道:“那傅彧那边呢?很久没看见他了。”

    沈南风道:“他去调查韩云亮和谢长平的勾当了。”

    鄢九歌道:“那调查到什么了?”

    沈南风放下茶杯,翘起腿,两手交叠,在胸膛中间,道:“韩云亮不曾见过赵楷,但明月楼客栈的收入都被他们二人瓜分去大半。”

    鄢九歌哼笑:“看来是被这两位知县得知杀人勾当,叶阳也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以为付出点钱财就能消灾。”

    贪心不足蛇吞象;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鄢九歌只是心善,不是圣母,对于这种,若不是裴夜澜追查,她连问都不会问。

    许潇的事情有着落了,她死在去年冬季,天很冷,未下雪,钱塘人士,与顾家有点亲戚关系,却早已出了五福,许家父母为了自己女儿,放下脸面,去求顾家救治他们的女儿,故此从钱塘宜居到姑苏。

    前年开年,许潇正式踏入顾家,结识顾家长子顾行止,顾行止对待许潇如同对待自己亲妹妹般关心。

    直至去年过完年,许潇病死在床上,而顾行止也是从那日变得一蹶不振从顾家逃离,至此没了下落,直到她在城北衙门地牢发现囚禁的他。

    鄢九歌合上卷宗,问道:“传闻许家小女娘是被顾家治死的。”

    裴夜澜听言点头,道:“传言终究是传言,是真是假总要去调查过才能知晓背后真相。”

    鄢九歌绕过案桌,外面的雨也正好停了,踏出房门,天空雾蒙蒙的,伸出手被滴下的小雨滴打在手心,很小很细,雨虽然停了,但雨却以另一种方式源源不断落下;

    她温声道:“我得回去了,顾先生的事,就先摆脱你了。”

    这个‘你’指的是裴夜澜,并非沈南风;沈南风闻言站起身,打了声响指,小斯及其有眼力见递上油纸伞,他道:“我送你回去。”

    鄢九歌没说话,只是抬步往外走,沈南风撑着伞,一把伞,伞下两个人,湿了他半边肩膀,他低声问道:“膝盖上的伤怎么了?”

    鄢九歌温身浅笑:“已经好了。”

    雨天,路上商贩肉眼可见的少,鄢九歌走在伞下,步子轻盈,双手交叉端方在胸下,眼眸微微垂下看路,石路啃啃哇哇,凹下的路况积水映出人影;

    沈南风撑着伞,遮挡住鄢九歌头顶的雨水,另只手放置身后,跟随姑娘步伐,轻而慢地走着,路过积水,坚韧有力蹚过去,头顶的伞却纹丝不动为鄢九歌遮挡风雨。

    男人柔声道:“好了便好。”

    好了便好,这是他唯一能毫无遮掩关心她的话语,路过糖葫芦小摊,沈南风擅自停下,又擅自做主为鄢九歌买了串;鄢九歌接过,糖葫芦又红又大,咬上一口简直要甜到心尖。

    “很甜。”她小心吃着糖葫芦,另只手还在下面接住上面掉下的糖渣:“沈公子,你不吃?”

    沈南风笑着摇头:“我自小就不爱吃甜食。”

    鄢九歌很快吃完第一颗山楂,嘴里鼓鼓囊囊的,“你不爱吃甜食真是可惜了。”

    沈南风道:“我下面还有个妹妹,她也这般说过我。”

    鄢九歌闻言,看向他,道:“令妹一定是个美人胚子,乖巧可人。”

    有这么一个哥,做妹妹的怕是在蛮横无理也嚣张不起来,自古以来,便有姐姐血脉压制弟弟,哥哥教训妹妹。

    沈南风轻笑一声:“乖巧谈不上,可人也论不上。”

    和眼前的姑娘比起来,真的就各有各的美,若是从前,他定然是要觉得妹妹抛开脾性,相貌定然是称得上天下一美的,可现在,有她在,妹妹的相貌也要逊色几分。

    鄢九歌失笑:“哪有你这样说妹妹的。”

    沈南风目光虔诚:“我这是实话。”

    鄢九歌彻底笑了,一只手捂着唇瓣,另只手拿着光葫芦的手虚掩放在肚子上,道:“你这人真逗,旁人都是夸赞妹妹,怎么到你这画风突变了。”

    沈南风不明所以,自认为觉得说了没错,妹妹乖巧可人吗?细细想来,这四个字形容在她身上多少有点不切实际。

    “行了,别笑了。”他无奈道,有这么好笑吗。

    他看她,颜笑绽放,如同夏季层层绽放的海棠,两眼弯弯的如同夜晚月牙,漆黑的眸里又仿佛有万千星辰,路上开始人来人往,雨已经停了,伞没收回,沈南风歪头看她,清风徐来,吹起两人衣衫衣角,如同绽放的花瓣,层层吹起。

    空气还有淡淡海棠绽放时释放的香味,沈南风嗅觉敏锐,一闻便知这香味是从旁边这个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准确的说,是她腰间上佩戴的香包。

    香包精致,红色丝线秀的是海棠,白色丝线秀的是山茶,两朵花交叉在一起。

    鄢九歌的笑声戛然停止,注意到沈南风的视线,停在她腰间香包上,她摘下道:“很香对不对,这是我母亲亲自秀的。”

    沈南风听言,转动黑眸,看向鄢九歌傲娇夸赞的神情,讪然一笑:“嗯,很漂亮。”

    鄢九歌也这么认为,但她只是在沈南风眼前显摆两下,随后又重新挂在腰间。

    聂府门口,鄢九歌提着裙摆走上台阶,站在廊下,垂眸看着台阶下的男人,道:“你也会去吧。”

    沈南风轻笑,问道:“你是聂府的人,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把你绑架了?”

    鄢九歌道:“你可以试试,是我绑架你,还是你绑架我。”

    沈南风道:“你呢,当真就不怀疑?”

    在明确不过,是在说他自己的身份,以鄢九歌的聪明才智,应当早就猜出来的才是。

    鄢九歌故作认真想了又想,道:“我还真不知道,身份轻重我并不在意。”

    沈南风走上台阶,与她对视,问道:“是吗,那你在意是吗?”

    鄢九歌道:“在意这个人嘴上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以及能不能相处的来。”

    沈南风哈哈笑道:“好。”

    府里小斯温声开门出来,接过沈南风手上雨具,鄢九歌这才进入府们;沈南风往回走,走到大型十字路口,单手负立,黑眸微垂,扫视四周,地上积水倒影出男人冰寒万丈的气息。

    “滚出来!”

    一群乔装打扮过的人出现,这条街是商业街,平时就算雨季,商贩都会支起架子遮挡风雨,今日,两条街道出来几家买小型商贩拖家带口,应经几乎看不见其他商贩。

    把沈南风包围,大概有十余人,为首的他貌似在哪见过,他寒声道:“说!”

    简简单单一个字威震四方,为首男人站出来,喊道:“这位公子,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公子让个路。”

    沈南风翘了翘嘴角,冷意四射,道:“让个路?你们到不如说说,是奉了谁的命。”

    那人继续道:“看来公子是不肯让路了。”

    众人齐上,不给沈南风反应机会,四面八方的利刃朝他砍来;沈南风脚下轻盈,千钧一发之际,众身跃起,踩在十余人交叉在一起的刀面上。

    沈南风弯腰下去,抓住其中一人的脖颈,重重一扭,“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声音,夺过那人掉落在地的刀,一一成功避开,他手上的刀快速解决一个有一个人的性命;

    直到最后一个,沈南风没直接杀了他,而是把人踩在脚下,刀刃直直插在地面,距离那人的面只有五公分距离。

    他冷冷问道:“在给你次机会,谁派你来的。”

    那人吓得屁股尿流,身上只打颤,面对沈南风的威胁逼问,只能一一到处事情,当下,还是保命要紧。

    裴夜澜接到有人报案,说是街上有人被围杀,便让沈洄带着几个人去看看,他们刚到,现场一片狼藉,脚下无处下脚,雨水冲刷过的青砖被血渍侵染,他走过去,还有个奄奄一息的。

    他问道:“公子,这是发生什么了?”

    沈南风只是从怀中掏出帕子仔细擦拭手上的血,道:“有人蓄意谋杀,人证带回去,留着日后有用。”

    裴夜澜闻言只是轻挑了下眉峰,让沈洄把人带回去严加看管。

    这件事闹得很大,看到的人不多,一传十,十传百,也就慢慢传开,传到傅彧耳里的时候,不知已经变成多少版本,他找到沈南风的时候,人已经在驿站后花园喂锦鲤逗鸟。

    傅彧扇着扇子走过去,难得有个空闲时间,他定是要好好休息一阵,道:“大哥,外面传闻你可听说了。”

    一个下午就已经在姑苏城传的沸沸扬扬,沈南风又不是聋子眼瞎,自然也是听说了点,不过这些流言蜚语,不足为奇。

    傅彧歪着身子过去,笑嘻嘻道:“听下面的人说,大哥是因为英雄救美。”

    沈南风闻言,喂鱼的手一顿,转头看他,剑眉微微蹙起,道:“你听谁说的?”

    傅彧站直身体,扇子合上,在另只手手心啪嗒啪嗒的打着,一副我无所不知的神情,他依旧笑嘻嘻道:“你甭管我听说的,你就说是不是。”

    沈南风听着话里意思,继续手上喂鱼动作,道:“嗯,不说没关系,回头我让裴夜澜把那些看见的眼睛和舌头都挖掉,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傅彧不信,绕到沈南风面前,笑嘻嘻的脸越陷越深,道:“哎呀大哥,你这样多无趣,再这样下去,鄢家那丫头会不喜欢你的。”

    沈南风却不以为意,道:“她喜不喜欢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意。”

    这次,傅彧听得不明所以,啊了一声,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她愿意?”

    前者和后者有什么不一样吗?

    明明都是一样的意思,他闹糊涂了?

    沈南风放下手中鱼食,转头看他,道:“没什么意思,听不明白便就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傅彧望着沈南风离开的背影,定默片刻,他快步追上去,又笑脸嘻嘻的道:“你这个人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着实让人瞧着讨厌。”

    沈南风推门进入房间,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扭头看向紧跟不舍的人,道:“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屋内陈设简单干净,屏风后面便是喝茶小茶室,香炉青烟袅袅,整个屋内充斥淡淡海棠香,傅彧坐下,放着折扇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一饮而尽:“我没跟着你啊,我就是进来喝口水。”

    沈南风在他对面坐下,道:“那喝完了,就请便。”

    傅彧没要离开的意思,脱掉靴子,直接半个身子躺在香榻上,一只手撑着侧额,微微一笑,道:“大哥,我们来下棋怎么样?”

    沈南风抬眸望去,坐姿懒散,一只腿盘坐,另只腿支起,一只胳膊搭在那只支起的腿上,另只手去摆弄桌上棋盘。

    他问:“怎么忽然想下棋了?”

    傅彧拿过扇子,道:“就是想着已经很久没跟大哥你下过棋了。”

    他嗤笑:“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

    傅彧坐正身子,拿过棋盒,道:“臣弟可是向来如此,大哥莫不是忘了,若真的论上油嘴滑舌,我们之间,可无人能及娇娇。”

    沈南风笑了:“这话倒是不假,就是不知她这些是跟谁学的。”

    沈南风执白子,傅彧执黑子,二人分别落下棋子,他道:“等回了京师,问问不就一切知晓了。”

    沈南风落下白子,后又捻起棋盒里的白子,若有所思盯着棋盘,道:“王宰相之女与鄢九歌是不是一直都有过节?”

    傅彧甚是觉得新奇,他倒是第一次在面前这个男人嘴里听到女儿家的恩怨情仇,他仔细回想了下,道:“貌似有。”

    沈南风直接吃掉傅彧的黑子,道:“貌似?”

    傅彧苦笑,重新落下黑子,挡住沈南风白子的去路,解释道:“女儿家的恩怨情仇别说他们二人,其他小门小户看不顺眼的对家都数不胜数,更别提她们二人。”

    话音刚落,沈南风的白子直接强行杀出一条路,吞噬傅彧排兵布阵的局面,扭转乾坤,黑子被吞,只剩下残兵,他道:“那她们谁更胜一筹?”

    傅彧眼巴巴看着被沈南风连锅端的棋局,手上捏着的折扇卡卡作响,道:“在明显不过,必然是鄢九歌,王娴压根就不是她对手。”

    这次,沈南风满意了,再次扭转棋局,给傅彧反应机会,傅彧接着下棋,心中还在暗中叫嚣,面上却要乖巧懂事,一炷香后,傅彧慢悠悠展开折扇,问道:“今日这棋局,大哥下的心不在焉的,时好时坏。”

    沈南风不予理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傅彧依旧喋喋不休,道:“大哥,大哥,大哥,臣弟同你讲话呢。”

    沈南风听烦了,慢条斯理的抬眸看他,这一看,冰如寒战,傅彧身形一抖,扭过头不在看他,试图通过这样,收回刚才说出去的话。

    他撑着身子,嘴角微微勾起冷冷笑意,问:“你很怕我?”

    傅彧照旧嘴硬,道:“不怕。”

    不怕是假的,在宫里,谁不怕他?当着人面,心善如沐,谁瞧见了都要跨上一句‘太子殿下可真是菩萨心肠,积德行善。’这仅仅是表面,私下,知道情况的,就如同夜里行动来无影鬼魅,确切的说,是从地狱万丈冰泉下爬出来的阎罗王。

    沈南风喜静,这是无人不晓,按照方才傅彧这个叫法,恐怕下一刻那人的舌头已经被人拔出呈上来。

    沈南风只是笑而不语,继续关注棋子去向;傅彧也失去的闭上嘴巴专注在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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