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深秋，天亮得越晚。
傅明也摸着黑起身，去找许嘉。
许嘉一脸疲惫，开门见是傅明也，骂道：“你是不是有病？现在才寅时三刻……”
傅明也随声应道：“是。”
傅明也躲开许嘉挥来的拂尘，走进院中。
“你毒解了？”许嘉来了精神，跟在傅明也身后。
虽说傅明也这人没哑也像哑了一样，但好歹交谈方便了许多。
“解了，”傅明也熟稔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抬手饮尽，“你什么时候把你那些蠢书拿走？”
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能让他天还没亮来找她算账。
她可真是太高看傅明也了。
“哟！”许嘉一脸笑意，双手环腰，坐到傅明也对面，“就这点小事，也能劳您大驾？”
“你若是不收回，我便都烧了。”傅明也威胁道。
许嘉却毫不在意，“你若是敢烧，便烧吧。试试云端会不会找你麻烦……”
许嘉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傅明也自是知晓，赵云端不会轻易将那些话本给他，所以才来要求许嘉将话本带回。
“你今后不要再给她这些书了。”傅明也退了一步。
反正许嘉之前给的书，赵云端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了。
只是日后，许嘉不许再给赵云端看别的禁书了。
“我说你啊，真是个蠢人。”许嘉无语地瞥了一眼神色悠闲的傅明也，“你管着她这些，不如顺着她心意。”
“不然，你个呆子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女郎？”
“云端身边可还有个俊俏郎君啊。”
许嘉笑意更深，就想看着傅明也着急的样子。
有些郎君面上沉着冷静，实际上后院着火急得不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傅明也躲开许嘉打量的视线。
“云端好奇心重，有些事你不同她了解，那她不就去找别人了吗？”
傅明也握着茶杯的手顿住，思考着许嘉说的这话发生的可能性。
还别说，赵云端不是没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可能性极大！
“她不会这样。”傅明也面上不显，但语气不算冷静。
“那就看你了解女郎，还是我更了解咯。”
许嘉说完，就将傅明也往外拖走。
可别打扰她补眠的好时辰。
“云端可知道你的毒解了？”许嘉问。
傅明也摇头，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
定要找一个她高兴的日子，然后再告诉赵云端这件事。
她近来不是想着赚钱，就是想着治好他的哑症。如果他好了之后，赵云端应该会很开心吧。
傅明也如是想着。
“滚吧，你以后别说是天玄门的人。”
许嘉毫不留情地关上院门，将傅明也隔绝在外面。
傅明也真是太丢她的脸了，连个女郎都追不到！
正是因为许嘉的一席话，傅明也整日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
他一直在想着怎么把林玄从赵云端的院子丢出去。
林玄，烦人。
“傅明也，”赵云端伸手在傅明也面前晃了晃，“走啦！回家啦！”
未到午时，两人已经把今天算的十个人任务给完成了。
十两银子！
赵云端换了一个大的钱袋装着，看得一旁的孙半仙很是眼红。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这儿卖男色的……”孙半仙小声嘀咕着。
赵云端耳力极佳，一脚踩上孙半仙的木椅，“啧，某些人想卖都没人买呢！”
“谁买？”赵云端问着还在依依不舍看傅明也的女郎们，“谁愿意看你？”
人群中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孙半仙无地自容，恼羞成怒，取了一根竹棍就要向着赵云端挥去。
赵云端本能轻易躲过，却被傅明也拉进怀里。
孙半仙的竹棍砸到傅明也的背上。
“唔——”傅明也一声闷哼，抱紧了赵云端的双肩。
赵云端将傅明也扶到一旁，怒骂道：“你爹的，你看我杀不杀你就完事了！”
赵云端的脚还有些疼，但她早已顾不得脚伤，提脚踹向孙半仙的胸膛，将他踹到在地。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孙半仙大声尖叫着。
赵云端抢过他手中的竹棍，一下又一下挥打在他的身上。
“你算什么东西？嗯？”又是一棍打向孙半仙的肩膀。
傅明也上前揽住赵云端的腰，阻止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一旁的巡视官兵也赶到了，拉开了赵云端和孙半仙的距离。
他们远远就见着一个女郎挥着一根竹棍，走近了才看到被打到缩在地上的人有多惨。
领头的官兵欲言又止，有些惧怕赵云端手里的竹棍。
“女郎，你能先把这个扔了吗？”官兵好言好语地劝说着。
赵云端一扔，正好又砸到孙半仙的脚上，砸得他尖叫一声。
“呵——”赵云端嗤笑一声。
见赵云端没了武器，一旁的官兵立马上前，将两人围住。
翻脸比翻书还快。
“当街打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云端两手一摊，毫不反抗，走就走呗。
地牢那种地方她见得多了。
但闻州这个地牢——
别把她给臭死了！
赵云端和傅明也被关在地牢里，要等到明日才可审理他们的案件。
闻州地牢又挤又臭，暗无天光。
唯一一点光亮还是墙上点着的幽暗的烛光。
真地牢。
赵云端和傅明也靠着坐在一块，赵云端用手帕捂着口鼻，“傅明也，你没事吧？”
赵云端本想伸手摸摸他的后背，看看他被孙半仙打出的伤，却被他拉住了手。
傅明也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的脚，指了指。
赵云端反应过来，干笑几声，动了动，“我能有什么事啊！”
说着，赵云端又往傅明也身侧凑了凑。
这地牢真是太臭了！
一些乱七八糟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傅明也，你身上好香啊！”
赵云端的头靠向傅明也的肩头，将鼻子放到傅明也的肩上，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她的气息喷在傅明也的颈间，惹得傅明也耳根发红。
好在地牢昏暗，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傅明也的喉结滑动，侧过脸，躲避着她的触碰。
赵云端不乐意了，非得将脸埋进他的衣裳里。
本来地牢就臭，赵云端好不容易抓住一个香香的，怎么可能就此轻易放过。
傅明也摇头，无奈。
他垂眸就能看见，赵云端毛茸茸的发顶，埋在他的怀里。
傅明也仰起了头，不能再看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赵云端瓮声瓮气地后悔道：“早知道这地牢这么臭，我就不打他了。”
傅明也偷偷弯了眼角。
打人的时候有多猛，赵云端现在就有多后悔。
傅明也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髻，打架的时候，发髻都散下来了。
可怜又可爱。
“林玄回家要是没见到我们，会不会担心啊？”赵云端的语气很是担忧。
她虽没办法回应林玄情人之间的感情，但赵云端是把他当成很好的朋友。
林玄不只是她的仆人，更多时候，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赵云端理解他害怕再次被人抛弃，所以在这里做出了很多努力，只是想留在她身边。
林玄常常天不亮就出门做工，有时候回来得晚，也不过是为了赚那几点银钱。
所以，赵云端将小马驹都送给林玄了，让他骑着去做工，这样回家也会快一些。
傅明也的眼眸沉了沉。
他一定要林玄离开这里。
必须离开。
傅明也双手捧起赵云端的脸颊，看着她水灵灵的眸子，一脸呆滞，又将她摁回怀里。
算了，不和她生气。
傅明也忍了下来。
赵云端可不是能忍的人，她攀着傅明也的肩，伏到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你的头发也很香，难道我们用的不是同一种皂荚吗？”
当然是同一种，还是傅明也去铺子里买的。
赵云端目睹着傅明也的耳尖变红，很是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耳垂。
傅明也一惊，握着她胡作非为的手。
眼神警告她。
赵云端不理，还是戳了一下。
傅明也长指握住她的一双手腕，却激起了赵云端的胜负心，“你要和我比力气？”
赵云端完全没用力，才让他这样圈住自己的手腕。
她敢说，她只要轻轻一挣，傅明也的手就会立马放开。
这就是女侠的自豪！
傅明也摇头，他只是想让她安分一些，别什么都乱碰。
赵云端从来不是听话的人，不让她碰的，她偏碰。
赵云端学着话本里的女郎，细指微曲，勾了勾傅明也的手心。
傅明也立马就松开了桎梏她的手，双手交握。
赵云端得意满满，看来许嘉师父说得真没错，果然傅明也这样的郎君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她还没硬来，就勾了勾他的手，他就立马放开了。
赵云端都没动用自己的武力！
赵云端又学到了一门，很是喜悦。
而反观傅明也却是沉着一张脸，他闭眸靠在墙上，像个快要坐化的圣人。
但少女在怀，他又如何能坐化？
这个少女还是喜欢逗弄人的小恶魔，偏偏喜欢看他出糗的样子。
赵云端微微偏头，就能看见傅明也一张如谪仙般的脸。
她记得她曾经好像说他是泯然众人，如今看来好像着实与众人不同。
果然还是得依靠她的打造。
赵云端越凑越近，他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然后是他的唇——
赵云端没亲过郎君的唇，不知道是不是如话本里说的那样甜如花蜜，但傅明也身上都香香的。
想必……
“我可以亲你的嘴吗？”赵云端微微仰着头，询问傅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