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人

    赵云端怔住,“你别瞎说,我会当真的。”

    她白净的脸上泛出羞涩的水红色,眨了眨眼,不想与傅明也对视。

    赵云端明明是在调戏他,怎么自己又被他给戏弄了?

    傅明也一点都不纯良,一个正常的郎君是不会对女郎作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再说出这种话的。

    赵云端轻咳几声,扯过话题,“有女郎邀你相谈,我就不去了。”

    赵云端本来是想跟着傅明也去蹭饭的,现下却觉得有些尴尬了。

    他们明面上是夫妻,但真实的情况傅明也是一清二楚的。

    哪有去算假夫妻姻缘的?

    赵云端想不通。

    傅明也拉过她的手,并不让她独自离开,他在账本上写到:“人是你约的,要去便一起去。”

    赵云端垂头丧气,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她算是玩明白了。

    ——

    那女郎挑了间上好的房间,却没想到赵云端也跟着一起来了。

    女郎的脸色有一瞬间怔住,但随即起身向傅明也行礼,又叫人看座。

    倒是她身旁的侍女在悄悄咬着耳朵,嘀咕道:“怎么还带着个女郎来了……”

    但女郎礼数到位,热情又不失分寸。

    女郎自报家门:“我乃太守之女,崔惜缨,不知郎君和女郎姓名。”

    她竟然是太守的女儿,那傅明也与她竟不相识吗?

    崔惜缨羞怯地偷看傅明也。

    傅明也连眼都不抬。

    “我叫云端,”赵云端看了眼傅明也一脸沉默,又看了看崔惜缨满怀欣喜的样子,决定解释道:“崔姑娘,其实他是你阿父的好友……”

    傅明也这才抬起头直视崔惜缨,眼神淡漠,丝毫不见之前的温柔神色。

    “阿父他?”崔惜缨呆住,她虽知崔太守有个交好的天玄门之人,但却没想到是傅明也。

    但崔惜缨很快恢复了笑容,“这不是更好吗?郎君与阿父相识,若我嫁与郎君,那便是亲上加亲了。”

    赵云端哑口无言,因为她已经完全被崔惜缨说服了,甚至觉得她说得完全正确。

    亲上加亲,确实不错。

    傅明也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写到:

    “傅某心有所属,望女郎早日寻得如意郎。”

    他的话很直白,毫不客套。

    不过这样的才是傅明也。

    崔惜缨一瞬落寞,但又喜笑颜开,“我以为郎君会看重我的家世,而对我礼让三分。”

    “郎君此言,倒让我知晓郎君乃真君子也。”崔惜缨赞赏道,转而对赵云端说,“女郎,可不要错过郎君这样的君子。”

    赵云端口中的菜还没咽下,包在嘴里。

    崔惜缨是什么意思?

    赵云端不相信,这样的闺阁女郎会识破她的伎俩,她和傅明也不是扮演的兄妹吗?

    崔惜缨在说什么胡话?

    赵云端誓将胡说八道贯彻到底,“我自然是会同阿兄一道的呀,怎么会错过阿兄呢?”

    崔惜缨轻笑几声,吩咐身旁侍女收拾回府。

    “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崔惜缨起身,向二人行礼,“是我照顾不周,望郎君与女郎见谅。”

    傅明也行了拜礼,倒是难得一见。

    “对了,郎君若是与家父相熟,不如让女郎多去府里同我玩耍。”崔惜缨开口邀请道,“我觉着女郎倒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赵云端被漂亮女郎夸道,心里自然得意,也向着崔惜缨一拜。

    待崔惜缨走后,赵云端又坐了下来,继续享用着桌上的美食。

    傅明也神色凝重,看着赵云端没心没肺地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走。”

    傅明也的声若蚊蝇,但赵云端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别急啊,”夹了块糕点到他嘴边,傅明也不情不愿地吃了,“这么多菜,可别浪费了。”

    “军营里想吃都吃不到呢。”

    赵云端自从在许嘉处听说,傅明也知晓她的身份后,她便不再装了。

    成天装傻糊弄身边人,赵云端也累得慌。

    二人走出酒楼时,天已昏暗,将要下雨。

    天边的闪电划破天幕,突如其来一声惊雷,平地而响。

    赵云端支着拐杖,提着小食盒,去旁边的铺子里买了把纸伞,转身却见,傅明也脸色苍白地立于原地。

    眨眼间,雨滴淅淅沥沥落到地上。

    赵云端撑着伞,走到傅明也身边,将他也纳入伞下,“傅明也,你背我回去。”

    傅明也听见她的声音才回神,她嘴角带笑,丝毫未被这惊雷影响。

    傅明也蹲在赵云端面前,赵云端撑着伞,顺势扑到他的背上。

    赵云端看清了他额间的冷汗,装作无意地随着雨珠一起擦去。

    初见时,赵云端以为傅明也只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弱郎君。

    如今看来,他不仅能抱起她,还能背起她。甚至,骑术也还算好。

    真会装。

    明明就是怕打雷,还是这样一声不吭地背着她回家。

    “傅明也,你喜欢谁啊?”赵云端想起傅明也对崔惜缨写的字。

    说什么已心有所属,她倒还不知道,像傅明也这样自闭的郎君,会喜欢什么样的女郎。

    赵云端猜不到傅明也这样的郎君,有一天也会走入红尘。

    傅明也沉默着,丝毫不回应赵云端的问题。

    “说说嘛。”赵云端一手圈着傅明也的脖颈,凑上前去,想看他的神情。

    傅明也揽着她的手一松,赵云端差点从他背上滑下去,但傅明也又及时揽住。

    他就是想恐吓她。

    赵云端紧紧勒着傅明也的脖子,威胁道:“你要不告诉我,我就去问许嘉师父。”

    傅明也失笑,她现在和许嘉的师徒关系,倒是比他和许嘉更亲近些。

    这一路上,赵云端叽叽喳喳,话就没停过。

    傅明也背着她刚踏进院中,就遇到林玄手里拿着伞,正欲往外走。

    “我们回来啦。”赵云端像个毛毛虫一样扭动着,想让傅明也放她下来。

    傅明也偏不如她愿。

    “这是我从酒楼带回来的,你看看凉了没。”赵云端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林玄。

    林玄欣然接过,他就知道赵云端还是在意他的,连在外用食都不忘给他带回来。

    傅明也疾步背着赵云端回了房间。

    赵云端坐在床边,拉着傅明也的袖口,不让他走。

    “你和林玄到底有什么矛盾?”

    傅明也轻笑,眼神充满轻蔑之色。

    傅明也拂开赵云端的手,毫不停留向外走去。

    得了,又生气了。

    ——

    傅明也在灶房,为自己煎药。

    正巧,林玄在房里用饭。

    “你和云端去摆摊算命了?”林玄明知故问。

    傅明也扬眉,刚端起的药碗,顿了顿,直起身看着他。

    “傅明也,临阳傅家三郎,傅叔煜,你哄骗她,到底要做什么?”林玄沉声质问。

    这段时间来,林玄日日在外做工,也不忘记去打探临阳傅家的消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真让他猜到不少。

    傅明也仿若局外人一样,旁观着林玄质问自己。

    “你是豪门大族的郎君,又怎甘心屈身于市井之中?”林玄步步紧逼。

    傅明也将药一饮而尽,一脸戏谑地看着林玄,启唇:“你怎知道我不甘心?”

    “你能说话了?”林玄惊得后退一步,“你什么时候好的?”

    傅明也斜眼睨他,愚蠢的问题,他一点都不想回应。

    他侧身从林玄身边走过。

    又听林玄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把这件事告诉云端。”

    傅明也长舒一口气,和蠢人交谈真是废心神,“你以为她不知道?”

    “她可不是像你一样的——”

    “蠢人。”

    傅明也面色不改地离开。

    而此时,被傅明也夸成聪明人一派的赵云端,正捧着许嘉给的话本,细细研究。

    这一幅小人图,动作着实精妙高深,连武功甚好的她,都不一定能做出折叠度、难度这么高的动作。

    太厉害了!

    赵云端衷心夸赞,待她脚伤好了之后,她非得试一试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傅明也将盛着热水的木盆,端到赵云端面前。他的长指浸入热水中,揉搓着棉帕。

    赵云端盯着他的手看个不停,他手背上的青筋,随着他手中的动作而冒起。

    好漂亮的手。

    想玩。

    傅明也丝毫不知赵云端所想,拧好棉帕,递到赵云端面前。

    赵云端丢了手中的话本,接过棉帕洗脸。

    话本的那一页,被她折出印子,纸上的图闯进傅明也的眼里。

    傅明也视若无睹地移开眼神,可他装得不好,耳根红得像要滴血一样。

    “傅明也,你真好。”

    傅明也已经数不清,这是赵云端第几次说这样的话了。

    赵云端毫不介意地又拿起话本看,甚至几次都想转身,与傅明也讨论一番。

    见着傅明也沉默的神色,赵云端又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傅明也每晚入睡前,都会吞一颗许嘉给的药,不然他压根不能入睡。

    傅明也入睡前还想着,明日必须得让许嘉把话本给她拿走,好好的女郎不能被许嘉带坏了!

    而赵云端入睡前却想着,那个姿势这么难,话本里的人是怎么保持这么久的?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林玄忧心着,傅明也骗了赵云端,傅明也要害赵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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