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

    只是她如今受了伤,并不好办。

    “我自有办法。”傅明也扯过话题,写到:“如今我不会再回山中了,几名猎户你看着安排一下。”

    太守应承下来,打开书架上的暗门,拿出两封迷信来。

    “那月州少将军还在找人,只是镇边将军那处有些奇怪,他们倒像是在阻拦少将军一样。”太守拆开一封密信,写的是月州的常务。

    “同时,又有一顶婚轿从月州抬出来,护送的人又是那个叫赵然的千户。”太守低声说。

    傅明也勾着唇笑了,这般设局怕也只有那老贼才能想得出来了。

    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好处全让他一人占尽了。他想要好处,也得收些惩处才是。

    傅明也拿过太守手里的信,直接往上写到:“东阳。”

    那顶婚轿才是送去东阳的,而赵云端只是赵崇丢出来的诱饵罢了。

    被亲人这番利用,不知赵云端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傅明也决定还是不要将这事告知她了。

    如今看来,她身处月州也并不安全,连亲人都如此利用,她回去后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留在闻州,做个隐姓埋名的市井妇人也未尝不可。

    “告知李昼,赵崇与李宿谋。”傅明也提笔写道。

    既然赵崇想置身事外,傅明也偏要将他扯入这浑水之中,他自己作的孽该由他自己偿还。

    之前,东阳王李宿向皇帝上书求娶赵家女郎时,赵崇写密信给太子李昼,一字一句写得诚恳。

    当然,赵崇开出的条件,当时也足够让李昼动心。

    结果他转头又和李宿勾结一处,又想结亲骗过李昼。

    傅明也洋洋洒洒写了封长信交给闻州太守:“这封信,还请交由我兄长。”

    傅明也的二哥,傅曜之,此时正是东阳郡的太守。

    傅明也不知那顶婚轿中是否是真的赵家女,若是真的,他也算为傅曜之做了一件好事。

    傅曜之与赵家女可是定过亲的,不过却被李宿求来的圣旨毁了。

    不知这时傅明也告知他后,傅曜之会作何打算。

    是沉默不知,还是拼力一夺,全看傅曜之与那女郎的情谊。

    但傅明也算是把事做得仁至义尽了,至于二人的命运如何,得看天意。

    ——

    傅明也回到家中时,赵云端已经将拐杖用得熟练了。

    她还为他熬好了药,放在一旁凉着。

    见他进屋,赵云端还很是骄傲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练习成果。

    “还好我当时不是左脚断了。”赵云端庆幸道。

    若是左脚断了,那她就不得不变成同手同脚走路了,真是一种折磨。

    傅明也将她抱回床上,拿走了她的拐杖。

    傅明也被赵云端催着喝完了许嘉开的药,听她问道:“太守准备怎么处理啊?”

    傅明也不知他会作何处置,那几人毕竟是他的自己人。

    赵云端念念不忘的就是她的发财大计,又劝说着傅明也与她合伙摆个摊子。

    “你就去装装样子,别的话术都让我说好了。”赵云端退让道。

    算算卦,动动嘴皮子就能赚钱,那可不比她在战场上打打杀杀赚来的军功容易多了。

    “为何让我装?”傅明也的纸上写着。

    既然她也略懂八卦,再加上她又能说会道,想赚钱并不成问题。

    赵云端想了想,用着夸奖的语气说:“你比较像有学识的人,我一看就是……侠女!”

    赵云端将她的发财大计想得很清楚了,开武馆什么不太现实了,如今最好又最便捷的就是去闹市摆个摊给人算命。

    傅明也一身士人气质,一定很受人喜欢。

    待她伤好了些,再对他改造一番,一定可以将傅明也打造成闻州最风流倜傥的术士。

    “日后再说……”傅明也写到。

    傅明也只好先敷衍着赵云端,待他想到更好的赚钱方法再说。

    ——

    傅明也去集市买了不少肉和骨头,准备给赵云端做些补身体的荤菜。

    刚走出没多远,那条街上摆了好几个算命的摊位。

    摊主清一色的术士打扮,还挂着一些招牌“孙半仙”、“周大仙”……

    招牌的字写得歪歪扭扭。

    傅明也驻足,那留着长白胡子的孙半仙问他:“郎君可要算一卦?”

    傅明也想起了赵云端说的话,心中蠢蠢欲动,坐了下来。

    “郎君想算什么?”孙半仙问。

    傅明也看向他的摊位上摆着几块木牌,用朱砂写着“官运”“家财”“姻缘”等不同的字样。

    傅明也伸出的手指僵着,官运他不求,家财他没有。

    他的指尖落在了“姻缘”那处。

    朱砂与他的长指对比格外明显,傅明也被灼得收回了手。

    “看不出来郎君仪表堂堂还对姻缘有所渴求。”孙半仙抚了抚他的胡子,大笑道。

    傅明也垂着头,不想让人看清他的脸,耳根却已红透。

    在孙半仙说出姻缘二字时,他脑中浮现的竟然是赵云端的脸。

    实在是荒谬!

    “郎君是选算卦还是看手相面相?”孙半仙问道。

    傅明也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八卦图。

    那孙半仙立马转动上方指针,指针停稳,正好落在水山蹇卦处。

    傅明也眼眸一沉。

    只听那孙半仙故作玄虚地解释道:“这等卦象可不算好啊!郎君姻缘遇阻,难遇良人。”

    “但是,若有心破除,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孙半仙话锋一转,安抚道:“免不得需要郎君破费一番了。”

    傅明也盯着八卦图上的蹇卦入神。

    原来最初那晚他算出来的蹇卦,骑虎难下,说的是他吗?

    傅明也不再听孙半仙胡言乱语,将十文钱放在桌上就走了。

    孙半仙悻悻地将十文钱收入囊中,还低声骂道:“没钱还看什么姻缘……”

    ——

    傅明也回到逍遥街后,正好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许嘉。

    许嘉出门便是一副老妇装扮,还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

    “哟,可真是不巧。”许嘉压着嗓子,装成沧桑的声音。

    傅明也微微颔首,算是与她见礼。

    许嘉紧跟不舍,嘴里还说着是为了来看看赵云端的伤,实际上是看着傅明也拎着大块的肉骨,想着蹭顿饭吃。

    傅明也去了灶房做饭。

    许嘉慢慢悠悠地看了看赵云端的院子,一个词评价——

    简陋。

    老树枯死了,一间房的门也不见了,就连屋顶也是破的,天光直直照进屋中。

    许嘉进了赵云端的房间,见她正在拿着笔涂涂画画。

    奇怪的是,房中竟然摆了两张床。

    “徒媳,你和他吵架了啊?”许嘉挑了挑眉,坐在床沿。

    “没有啊。”赵云端将自己写的发财计划收好。

    许嘉指了指另一张床,问赵云端:“那你们怎么还分床睡?”

    赵云端:“……”

    她要如何向许嘉解释,她与傅明也成亲的事,只是她逼着傅明也戏弄他罢了。

    “如此说来,确实是吵了架。”赵云端扯开话题。

    她想到许嘉是傅明也的师父,那傅明也算卦的本领自然也是师承于她,若是许嘉劝谏一番,想必有不同的效果。

    许嘉等着她的下言。

    “我想了一个绝妙的经商之道,但是傅明也不同意。”赵云端压着眸,眼睫下垂,看起来甚是可怜。

    许嘉来了兴趣,追问道:“是什么经商之道?说来听听。”

    赵云端就知道许嘉感兴趣,再说,这世间谁不对银钱感兴趣的?

    傅明也除外。

    赵云端绘声绘色地向许嘉讲述了她的致富大业,声泪俱下,所幸赢得了许嘉的赞同。

    “不就是去摆摊算命,这有何难?”许嘉说。

    虽然都是天玄门之人,但赵云端面前的许嘉只学会了皮毛,唬唬人还行。

    但傅明也不同,他是由国师许嘉亲自教养的,不说深得他真传,但也学了个十之八九。

    “这等小事他为何不答应你?”许嘉问。

    当日,赵云端受伤被傅明也抱进她院子里,许嘉可是将傅明也慌乱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怕是有人连自己动了心都不知道,还敢拒绝女郎的请求。

    日后有他后悔的。

    赵云端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傅明也不同意,明明之前两人还蹲在一处卖过竹篓,他也没嫌弃丢人。

    “我教你,”许嘉凑近赵云端耳边,“郎君都是要哄的,你细声细语哄哄他说不定就好了。”

    “果真?”赵云端想了想好像真是如此,每次她一撒娇骗他,傅明也总是会相信。

    “当然。”许嘉骄傲道,她可是连清冷国师都能追到的人,谁敢质疑她的手段。

    “不过,你可不能老是直呼他的大名,像他这样的郎君都是很在乎面子的。”许嘉补充道。

    赵云端倒没有觉得傅明也是个在乎面子的人,只不过的确常唤人大名不太礼貌。

    “他难道还有什么小字?”

    “他字叔煜,是家中三郎。”许嘉笑着挑眉,“你想想该怎么唤他。”

    叔煜,三郎……

    赵云端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越想越熟悉,好像是在谁嘴里听见过。

    只是一时之间,赵云端又想不起来。

    “你这样躺着,无不无趣?”许嘉扫了一眼赵云端被绑成粽子的腿,无奈地问。

    赵云端急切地点头,她本就不是闲得住的人,如今受了伤,却是哪儿也不能去。

    心里更是憋得慌。

    “那我送点话本给你,你可喜欢?”许嘉是知晓赵云端识字的,若不然她如何与傅明也交流。

    许嘉看着赵云端一脸无知,傅明也又如此正直的样子,心里都为他二人着急。

    她还听说赵云端有个仆从,生得也白净俊朗,年纪也与她相仿。

    许嘉可不能看着到手的徒媳被人给抢走了。

    “喜欢的。”赵云端答道。

    她之前在军营里,只被阿兄要求着看些兵书,民间话本她只看过沈雁偷偷带给她的一两本。

    其中故事情节曲折跌宕,很是勾人。

    “那你等着,我回去给你取。”许嘉匆匆忙忙来,又匆匆忙忙去。

    不了解许嘉时,赵云端觉得许嘉说话弯弯绕绕、阴阳怪气的。相处久了才发现,许嘉是个行事十分直爽之人。

    她还会做假面,这样一想,真是与江湖上的女侠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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