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祈时口中的“工作”本就是搪塞江寄舟的借口，见他发来这两句消息，装模作样地矜持了下——
MoonKeeper：【不方便清场哦】
MoonKeeper：【不过这得看江大影帝的诚意如何啦】
江寄舟那边的状态立马变为「正在输入中」，但程祈时耐心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发来什么消息，便退出去看贺南意的狂轰滥炸。
Amelie.He：【？？？】
Amelie.He：【你哪来的男人？】
Amelie.He：【说清楚，你什么时候有男人了？】
Amelie.He：【为了男人连姐妹也可以丢下是吧？】
……
Amelie.He：【靠】
Amelie.He：【程祈时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Amelie.He：【[照片]】
Amelie.He：【真的没眼看】
Amelie.He：【那个男人给你吃什么迷魂药了？】
Amelie.He：【你不想和我哥联姻不会是因为外面的野男人吧】
Amelie.He：【程祈时！！！】
Amelie.He：【快点回我的消息！】
她不过一会儿没回话，贺南意接连发来近二十条消息，程祈时抬头看了好友一眼，这才慢吞吞地打字。
MoonKeeper：【有机会带给你看】
MoonKeeper：【那不一样】
MoonKeeper：【你哥和他不能比】
至于是哪方面的不能比，程祈时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叶北屿和江寄舟哪里都不一样，不可同日而语。
将三条消息发给好友后，程祈时点开贺南意发来的照片，放大仔细看自己的表情，轻咬下唇，有些羞涩。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笑得这么……满怀春意。
不过是给江寄舟回两条消息而已。
心里想什么往往来什么，程祈时看到页面上方跳出江寄舟的消息提示，想也没想，径自点进去——
椅子在大理石地面上划拉出刺耳的声音，满室聊天轻语戛然而止，程祈时顶着所有人的视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将手机锁屏，倒扣在桌面上，面色瞬间绯红。
“不好意思……”
她从小到大都算得上是礼数周全的名媛贵女，还是头一回在外人面前出这么大的岔子，此刻心乱如麻，一方面是惊讶于江寄舟发来的消息，一方面则是因为闹出动静不好意思。
顾淮之也被她忽然发出的声响打扰，偏过头来看程祈时，眸色如墨，深不见底，分辨不出心中所想。
“没事。”半晌过后，叶北屿轻笑开口，语调平稳：“家里这批椅子先前还是从深城带过来的吧？薛叔，晚些时候你让人检查一遍，别惊扰了客人。”
从头至尾，叶北屿的视线都没有落在程祈时身上，说完后偏过头去，继续和叶斐闲聊自己在英伦遇见的奇闻逸事。
见此情景，程祈时也松了口气，听明白叶北屿话里话外的意思，紧抿下唇，稳住自己的心神，又刻意将手机屏幕摆成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这才再次点开江寄舟发给她的照片。
江寄舟显然也是第一次给她拍这种类型的照片，姿势和表情都有些僵硬，但胜在五官和身材都无可挑剔，足以让人忽略其余瑕疵。
程祈时是真没想到，江寄舟会给她拍半裸.照——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即便只是将上半身衣物褪去，甚至不如海滩边游客穿的清凉，但对于程祈时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冲击。
她眼光真好。
大概是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实在让顾淮之看不过去眼，在程祈时不知第几次偷瞄手机屏幕，又飞快锁屏后忍无可忍，伸手将手机夺走。
程祈时第一反应是再次看向屏幕是否已经暗下，确认没人能解锁看到江寄舟发来的照片后才松了口气。
顾淮之见她这不争气的模样，有些无奈，没过多久便起身，向叶家众人告辞。
临走时手里还抓着程祈时的手机。
-
程祈时心虚，直到上车时也没敢问顾淮之要回自己的手机，端端正正坐在驾驶位上，发动前特意问道：“小舅舅，我送你回公司吗？”
她心想这个点，以顾淮之工作狂的本质，大概率还是要回公司去忙的。
“不用。”顾淮之今晚喝的有些多，靠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轻揉眉心，“送我去机场吧。”
叶家的庄园离平城国际机场并不远，程祈时设置完导航方向，在车驶出大门后忍不住，又问道：“你要出差吗？”
“不是。”
顾淮之言简意赅：“我去探班，颂安这几天不忙。”
程祈时听闻此话，面上表情有些异样。
梁颂安不忙的原因是……她执导的电影，男主演翘班来她这儿了。
其中原因她自然不能和顾淮之讲，乖乖巧巧应声道：“小舅舅，那你什么时候回平城来呀？”
“怎么？”
头一回见程祈时打探自己的行踪，顾淮之轻哂，“我不在平城，你别给我添乱就行。”
“我哪有。”
程祈时不服气道：“我都那么大一人了。”
大概是酒精作崇，顾淮之平常并不爱与人闲话家常，听程祈时这么说，闭上眼轻笑，“那也冒冒失失的。”
“我去陪你小舅妈几天，周末回新加坡，出席金沙大厦的剪彩仪式。”顾淮之继续道：“后面一段时间应该都不在平城，你有事给我发消息。”
顾家的产业大多位于新加坡和港城，若不是因为程祈时的事，顾淮之可能一整年都不会踏足平城几回。
程祈时对此并不意外，“哦”了一声。
“华润那边的项目，我明早让助理给你负责人联系方式和地址，自己去交涉。”顾淮之叮嘱道：“算起来也是你师兄，空降过去后对人态度好些，别摆什么架子，也别搞特殊，不要随意请假。”
程祈时不用猜也知道顾淮之要说什么，这些话从她去欧洲留学到现在，听了有接近十年，但也不打断他，任由顾淮之过足家长的瘾，等他说的差不多后囫囵点头。
“所以能把手机还给我吗？”
顾淮之没有扣人手机的习惯，听她这么说，睁开眼看向外甥女，面容沉静，略有些好奇。
“刚才在看什么？”
他不问还好，这一开口，程祈时不由自主想到江寄舟发给她的照片，好在夜色深浓，看不清她面上绯色。
“我都二十了……”
别说看点半裸.照，就算是看爱情动作片，顾淮之也没必要收她的手机。
顾淮之原本没做多想，听她这么一说，才觉出几分异常，缓慢皱眉。
“这和你二十有什么关系？”
他本意是让程祈时别在餐后那么多人时一直盯着手机看，她牛头不对马嘴，给他强调自己年龄？
有年龄限制的事也就这么几件，顾淮之略加思索，忽然问道：“你养在外面的情人呢？”
程祈时实打实被他这句问话吓了一跳，顾淮之向来君子端方，说不上温润如玉，但这也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么直白的话。
就好像……白玉蒙尘。
程祈时小声嘟囔：“我也没有养在外面……”
江寄舟有手有脚没靠她拿什么好处，赚得也比她多，程祈时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如果不是家世好，怎么也算不上是江寄舟做她的情人。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顾淮之对此并不意外，“那名正言顺？你俩谈恋爱吗？”
恋爱这个词离程祈时也很远。
她没法回答顾淮之。
顾淮之收回自己的视线，移向窗外。
他知道程祈时没这个胆子。
她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没人敢说她闲话，但只要程祈时意识清醒，她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谈正经恋爱。
尤其是和前途未卜的人。
“小舅舅。”
车厢内安静许久，程祈时小声道：“那你之前高中时谈恋爱，是觉得颂安姐一定会和你结婚，才和她谈的吗？”
顾淮之一怔。
程祈时自问自答：“我觉得没有什么一定的说法。我和他在一起时我很开心，那些美好的回忆属于我，这就足够了，是不是谈恋爱又有什么所谓呢。”
程祈时从一开始就知道，江寄舟很难是她的同路人，所以没有表白没有鲜花，没有过偷偷约会的浪漫，只有心照不宣的条约和没有前因后果的酒店房号。
但江寄舟又确确实实，在这几年里带给程祈时快乐，让她在最难过时分不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
情人一词仅关于于情，不需要多余承诺，没有世俗枷锁。
程祈时想，或许十字路口的终点必然走向分叉，高悬于头顶两年之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要落下。
稀里糊涂的开始已经不算圆满，她和江寄舟需要一场盛大而正式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