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自虞兮初次回京后,不到一年京中突然时兴起话本子,大多讲一些奇闻异事,古兽山林。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后者大多是奇思妙想的诸多描写,前者相比就有趣得多,萧钰送她的这本,便是前者。

    可即便如此,半晌下来还是在前两页踟蹰不停,虞兮坐在窗边莫名的煎熬。在来蜀地之前,印象里的萧钰还是顽劣,狠厉且目中无人。可如今虞兮只觉得她和萧钰比起来,似乎垢点更多。

    她突然有一种前半生白活的念想。

    这么说或许是有些夸张了,但不想这么畏首畏尾的活下去是真的,以前故作文弱,是不想在人前留下太多印象,那时她一心只想着周十一,可如今...

    说来也是可笑又可悲,她落水后第一个来看她的竟是萧钰,大夫人那边她没让何娘去通传,可是自家哥哥不知道是她没想到的。

    “瞧着姑娘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府宴还有两日姑娘真不去看看?”身后不远处,海棠正在布菜,看着虞兮沉思的模样,还是没忍住多嘴。她其实有时挺好奇的,自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海棠,我...”虞兮被海棠喊回了神,霎时间,无数个问题冒在脑海里,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良久,虞兮才道“海棠你觉得牡丹和海棠哪个更好看?”

    这算是把海棠问住了,她隐约觉得虞兮这话里是有深意的。“自是牡丹,京中都喜爱牡丹。”话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虞兮甚至都没听见。

    “这般嘛。”虞兮倚窗叹息。

    “倒也不全是,婢子喜欢的海棠。”似乎这样说也不对,毕竟虞兮喜欢海棠花,主仆有别,她不能喜欢,于是乎又听“婢子不喜欢海棠。”

    闻言虞兮都愣呆滞一瞬,海棠看到虞兮这反应,慌乱中也是直言“姑娘让婢子喜欢什么,婢子就喜欢什么。”

    “海棠我是问你喜欢什么,不用处处看别人脸色,也包括我。”这话出口虞兮有些揪心,这话是对海棠说的,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海棠看向虞兮的眼中有些躲闪,自家姑娘性子温和是一回事,可整日胡思乱想又是另一回事,她说什么倒是无所谓,她家姑娘会多想什么这才是她担忧的。

    “婢子喜欢荠菜花。”

    思索许久海棠道了这么一句,乍一听好像回答了,可细细一想却是什么都没说。这是海棠在祖母院中学的,那时虞兮刚返京没多久,她与虞兮还八竿子打不着,府中上下都对这个二姑娘新奇的很,起因便是祖母问了虞兮一句“红梅和玉兰二丫头更偏爱哪一个?”

    那时正值穷冬,灵祈山的红梅压压侵染了山岗,加之齐王素来钟爱红梅,年年这个时候,文人骚客总是要大展笔墨,一月之余,街头巷尾走哪都能听见对红梅的称赞。

    虞兮佯装苦思,老夫人也如今日虞兮鼓励她这般,鼓励虞兮如何想如何说,随后便听虞兮道出二字“芍药。”

    那时老夫人便说自家姑娘的回答很妙,但说实话她并看不出来妙在哪,直到现在也是如此。自家姑娘刚回虞府时,院中移植过一棵海棠树,这是大公子的意思。按理说老夫人定是知道的,却还要有意让姑娘在不喜欢的事物里二选一,而自家姑娘的回答她更是不理解,自家姑娘明明最喜欢海棠啊。她对此也想不明白。

    诚然这个问题几日后,老夫人也同样问了三姑娘和四姑娘,三姑娘答的是牡丹,随后又搬出夫子说了许多,但老夫人只是不咸不淡的回了句好,从始至终甚至都没多看三姑娘一眼。四姑娘则是如题选了玉兰,这倒是很得老夫人赞赏。

    虞兮侧目看向窗外,微噘着小嘴呼了一口气,会有第三种选择吗?但是她现在不想细想这些。

    翌日清晨,云密风轻,空中的炎热愈发浓重,旭阳高照,好在积云多驻,时不时能留给众人一阵清凉。

    狩猎场的比赛如火如荼,前几日众人也看过了许多,若不是还有个赌压的环节,众人对这第一轮的项目并提不起兴致。

    可今日不一样,齐王独子萧宥不仅到了场,还参了赛。或许是因为齐王的原因,此时乙方的桌前的铜币珠宝堆了厚厚一层。众人摇扇品茗对着刚刚入场的地方翘首以盼。

    此时比赛已经有一会儿了,林地内萧钰骤然凝神勒马,身后的人没反应过来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再抬眼,萧钰已经开弓对向自己。

    看清来人的脸萧钰事先想好的千言万语顿时都沉默了“你怎么来了?”讪讪收回手中的弓箭。

    虞兮吞了吞口水,方才萧钰眼中的狠厉真是将她吓到了。“我不能来吗?”

    “我没有那意思,只是觉得姑娘不会贸然参加这些。”

    “没有的事,世子可莫要乱猜我的心思了。”说这话时,虞兮还饶有心悸。

    此言一出,萧钰下意识就想开口反驳,可话到嘴边萧钰猛地发现这好像是事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确会有意无意的去猜虞兮的心思。

    萧钰不动声色抬眼看了虞兮的额间的朱红,“姑娘怎么没去乙方...”

    没等萧钰再说话,虞兮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身后的马蹄声愈渐清晰。人未到而声先到。“呦,这不是萧晏云嘛。”刘铎宁驭马从远处赶来,看到虞兮的那一刻,眸中多了几分思量,将口中的话原本欲说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虞二姑娘也在啊。”刘铎宁收回刚刚的纨绔,又变回了那副好人的模样,这种不由分说的讨厌,貌似只针对萧钰一人。她不是很懂,为什么刘铎宁对萧钰的讨厌能做到如此松弛有度。

    因为二人都心悦杜书云?可她瞧着这刘七公子也不像个意气用事的人啊。

    萧钰看着面前的二人眉头微蹙,但同样的还有刘铎宁身侧的萧宥,他父王书房的暗格藏有一幅画像,他偷溜进去见过几次,画中的人虽不是眼前的虞二姑娘,可却同虞二姑娘长得极其相似。

    对上萧宥的眼神虞兮心中莫名瘆得慌,索性撇过头看向另一侧。

    “姑娘别给这人哄骗了...”说着便驭马贴近虞兮,侧身还没来的及开口,身下的马顿发一阵嘶痛的轰鸣,刘铎宁甚至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整个人便因为发癫的马摔下马背。

    “萧钰你疯了不成?”等到萧宥看清插在马前的弓箭时,一脸震怒,冲着萧钰低吼道。马儿在林中逃窜,没一会儿没了视线。

    狩猎场的弓箭都是经过处理的,用棉花和麻布包裹着矢箭,以防伤人的同时,还能加大与铜铃的接触面,但萧钰这支却划破麻布,露出了尖如此瞧着像是早早备好的。

    备好恭候他的。

    萧宥怒目盯着萧钰,心下多了些许怯意。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萧钰没有出声反驳,面色阴沉盯着萧宥。虞兮心下生寒没敢再看去。她鲜少见过萧钰这样,即便那次她公然在萧钰面前出尔反尔,萧钰都没冷脸过,就更别说生气了。

    萧宥哑然,死死攥紧手中的缰绳,随后将目光转向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虞兮。“愣着干什么?去把人扶起来啊。”萧宥攥着马鞭的手,指向地上的蜷缩成一团的刘铎宁。

    话音刚落,迎面马鞭甩了过来,马儿吃痛前蹄离地,背上的萧宥险些被甩下马。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一番操作下也算是稳住了马儿,萧宥愕然,萧钰竟然敢对他动手?

    身侧不远刘铎宁挣扎着起身,握着长弓就要萧钰也陪他来上一箭。

    “刘七公子大可放箭,我倒想看看,京都一向贯虱穿杨的刘七公子,是因何意外原因,失手错伤我的。”说这话时萧钰甚至都没多给刘铎宁一个眼神。

    “你以为我不敢吗?”刘铎宁咆哮着,喊完倒也冷静下来了。

    是了,萧钰箭术差强人意,萧钰伤到他,可以是因为不小心的失手。可他箭术一绝,又师承杨将军,伤到萧钰绝不会是他无心之举。

    外加先前萧夫人省亲那次,当时还是储君的六殿下,模样瞧着貌似是偏向他们刘家,但那日大殿上,言语中丝毫没有要责罚萧钰的意思。

    如今他再闹事,又是季王府宴,刘铎宁也害怕自己没有能力收拾残局。如此掂量,咬牙切齿收回了长弓。

    “萧晏云你是真的贱。”硬生生从牙缝挤出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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