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

    自那日失足落水后,虽然杜书云喊人及时救了上来,但也一直浑浑噩噩到半夜才勉强入睡。一连几日虞兮都借口不适推了府宴。

    是日,虞兮坐在门槛前,草檐半遮天,蔚蓝的空中云絮成团,在天光映照下深浅不一,洁白而梦幻。

    虞兮倚在房柱上看的入迷,被这景色哄得昏昏欲睡。

    再抬眼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没一会儿海棠就来到了她的面前。瞧着似乎藏着什么好事一般。

    “姑娘,世子来了。”

    “世子?”

    “晏云世子来看姑娘,如今人已经在桃亭候着了。”

    萧钰来看她?虞兮看着海棠慢慢得出结论。

    虞兮有一种自己已经入梦的感觉,却还是匆匆从石阶上站了起来,回屋将钱袋找了出来。

    “带路吧。”

    二人穿过回廊,此时后院桃花盛绽,萧钰端坐坐在桃亭,似乎还带了礼。

    “见过世子。”语罢还轻咳几声。

    “过来坐吧。”萧钰打量了虞兮一番,今日穿的尤其素淡,咋一看还真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可要是细看,唇脸间的气色却不见得比平日差。

    又是装的。不过比起这个,他更不喜欢虞兮这种几日没见,就故作生疏的模样。

    “听杜书云说姑娘前日不甚落水,不知虞二姑娘如今可好些?”

    “好多了。”

    “可有伤到哪?”

    “还好,调养几日就好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按大夫的话来说,就是受了惊休息几日就好,但是要推府宴对外总要说的严重些。

    “这是世子要的钱袋。”说着将木盒推了过去,这盒子是额外找人定做的,毕竟萧钰花这么多钱。虞兮觉得,实物可以不好,但包装一定要华丽,不然总觉得失了档次。

    萧钰沉思片刻接过盒子,说来他都忘了还有这一茬事,随即拿着钱袋好一阵端详,“姑娘做的?”

    闻言虞兮心慌点点头。

    “别骗人了,姑娘的绣工没这么好。”萧钰将东西放入木盒,随后推给了虞兮。

    看着虞兮还想反驳的样子又道“虞二姑娘不用急,我来时同家中说过会晚些回京。”

    虞兮屏息将话咽了下去。如果萧钰真给她足够的时间,自己做就自己做吧,此时她都能想象的到,那丑东西送到萧钰面前,萧钰嫌弃的表情。

    “既然世子都这么说了,那多谢世子体谅。”

    “怎会突然落水的?”

    “池边泥滑,一个不小心就落水了。”

    “嗯......听说中关大将军也来了?”虞兮生怕萧钰再追问下去察觉到什么,匆匆换了话题,听那夜杜书云的语气,萧钰本人似乎对中关大将军挺仰慕的。

    “是,虞二姑娘对中关大将军很感兴趣?”

    “近日听得风声多,好奇。”

    “好奇什么?”

    “大将军什么功绩能如此受人敬戴。”

    “功绩自是没话说,早年战功显赫,更是凭一己之力直接打通了大汉西部大半的版图。可我觉得受人敬戴不单单是功绩吧,”

    看着萧钰饶有迟疑的样子,虞兮干脆一语道破了“膝下三个儿子先后战死沙场,功成名就后悉数交了兵权?”

    “...是。”萧钰抬眼看着虞兮,这不是都知道嘛。

    她那夜听杜书云回来时讲了些,不过大多中关大将军如何德高望重,以及那位自幼失了父亲,养在中关大将军膝下的孙女。据说是二子的遗孤,也是中关大将军如今唯一的血脉。

    依杜书云的话,就是那孙女英气极了,想追随父亲夙愿去镇守边疆,但无奈是个同她一样身不由己的苦命人,每每提及此要求总少不了一顿狗血淋头的责骂。

    虞兮看着萧钰欲言又止。

    “姑娘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我...同世子母妃像吗?”萧钰抬眼对上正眨巴眼的虞兮,错愕一瞬缓缓道“你为何突然会这样想。”

    虞兮起初不打算问这个,如今突然被萧钰这么一问,一时不知作何回答,总不能说她能听人心声吧。

    看着虞兮没说萧钰先接了话,对于虞兮像他母妃这事,萧钰在此之前是听到诸多言论,他有时都觉得如果那不是他母妃,他真的就信了。他甚至想过会不会是谁特意传出来的。他的母妃像不像他能不知道。

    “我母妃怎么说早年也是京城第一美人,虞二姑娘别是让人蒙骗了。”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头衔是在她母妃刚封为“牡丹夫人”评定的。看似是从样貌评定的,但这么多年萧钰也听了不少闲话。

    她母妃未出阁时,京中有一位绝色貌美的官家女子,人赠头衔“京城第一美人”这本也没什么,可偏偏那女子品行不端,家中本来官职并不高,早年各种示弱下好不容易攀上“高嫁。”

    可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头衔突然间就传开了,从此整个人自诩高贵,目中无人,一发不可收拾。用清河夫人的话来说,就是在有权势贵人面前有多无辜娇弱,在其余人面前就有多鄙夷贬低。左右勾引,偏偏骗术了得,三言两语将未婚夫哄得晕头转向的同时,又不动声色的和旁人暧昧不清。

    这里的旁人还有同她交好,那位家室显赫姑娘的心上人,总之能暧昧的她都暧昧个遍。从最开始欺压和她差不多家室的官家姑娘,到后面借着高官家女子之手替她出气,事后顺带再拉踩一下高官姑娘,让婢女在京中到处宣传高官姑娘泼辣,全然不顾别人为她挺身而出的情分。

    如此一个,两个,三个。渐渐这些事被少部分人看透,但这些人多半也是被利用干净了,落了个嫉妒泼辣的名声。基本在人前没什么说话权,就算说了什么旁人也会觉得故意拉踩。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做人还是得见好就收。面对官家女子一次次的挑衅,人前装无辜,人后肆意打骂侮辱。几人最后一致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贵圈里的姑娘娇惯的多了是,不满她这个头衔的大有人在,谁也不愿这么个虚伪的人将自己比下去,起初试过几个方法,可无奈那官家姑娘在外界伪装的太好,几次下来都没能撼动什么,就在几人都以为那官家姑娘会坐实这个头衔时,先帝的一道口谕直接扭转了局势。

    京中人大多附庸风雅,尤其如今还是陛下口谕,“牡丹夫人”简单四个字,无形中扇了最大一把火。这个头衔在几人的暗箱操作下,这个头衔最后毫无争议落入苏语祁囊中。

    起初不知哪里还传出了别的风声,说是如果陛下见过那位官家女子,“牡丹夫人”还未必轮得到苏语祁。

    可这话传出没多久,还是五公主的清河夫人就在诗馆直言,此女品德欠缺担不起“牡丹夫人”,众人若是质疑我父皇的话,本宫可带众人去殿前当面探讨。五公主清高不假,做起事来说一不二更不假,一时间此话断了源头。后面先前被欺压过得人更是扇风添柴,将她与苏语祁品德一一做对比,在一个注重贤能的背景下,一时间留了不少诟病。

    但不得不说这人手段了得,即使未婚夫耳边各种闲言碎语不断,她竟也稳住了这桩婚事。婚后未婚夫更是死心塌地待她。

    他有时候觉得虞兮和这官家姑娘有些像,骗起人来都是一把好手,不同的是二人出发点不一样,那官家姑娘的目的是结识权贵,只可惜德不配位又多生事端。至于虞兮的出发点...

    苟活?萧钰想了许久,苟活二字出来时自己都愣神片刻。

    虞兮不知道京中这些陈年旧事,只知道那么多回答的方式,萧钰偏偏要拐弯抹角贬踩她一下。有些话她觉得太残忍,本来是不想说的,但现在谁都别想好过。

    “世子以后也会像中关大将军几个儿子一般,子随父志...哦不不,我没有说世子会死的意思。”说道死字,虞兮故意面漏难色没再说下去,后面急忙解释的样子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萧钰抬眸,紧盯着虞兮自导自演,看来有时候生疏点也不全是坏处。

    “生死有命,若日后我真有机会请兵外征,定会谨记虞二姑娘今日的告诫,多多惜命。”

    虞兮微怔,似是没想到萧钰这么认真,恍惚间也觉得自己唐突了。

    “我...世子真打算过置身风沙?”虞兮期期艾艾许久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转了话锋缓声道。先前郊林遇刺她醒后的第二天,是夜,萧钰在灶火前说的话她记了好久。

    可是虞二姑娘你可知道我不想这样。

    那时她虽然看不清萧钰什么神情,可她明显能感觉到少年话中的失落,但没由得她细想,这事匆匆翻了篇。

    可那夜用过晚饭后她越想越感觉漏掉什么,那时模棱两可猜出些,也没放在心上,比起萧钰想什么,贼人明显更让人忧心,可尽管她没有刻意去想,可这话莫名在脑海中落了痕迹。

    若是说自家哥哥虞枫体质健壮,自是该继承父辈的衣钵,争取为后辈谋取更大的树荫,以便乘凉。可萧钰不一样,他的起点太高了,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自可以逍遥一辈子,她并不认为萧钰会舍弃眼下的祥和富贵,去选择一种萍踪浪迹的生活。

    “若是日后真的有机会,自是在所不辞。”

    此话一出,虞兮微怔,她怎么觉得萧钰很希望有这机会。

    “这匣子里是昨日在街边小贩那挑的话本,虞二姑娘这几日无趣可以先打发一下时间。午后还要去狩猎场,先不打扰姑娘修养了。”

    “等..等等。”不知是不是出于对刚刚口无遮拦的歉意,虞兮想道歉,情急之下却又不知该不该扯回刚刚的话题。

    “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我...”

    “虞二姑娘直说就好,不用见外。”萧钰如此说,虞兮又将本来的话咽下了,萧钰似乎并没注意到话中的不妥。于是乎虞兮问了一个她一直都想不明白的。

    “我想知道郊林遇害那次,世子为何...不顾一切救我。”那时的二人交集并不深,她起初逃走也不单单是手无寸铁,她害怕形势不对,留在原地萧钰会拿她挡刀。全然没料到萧钰自己自顾不暇,还愿意舍身救她。

    语罢虞兮低着头,没敢看向萧钰,萧钰眼睑轻颤“虞二姑娘是对我身后这道疤,过意不去吗?”

    是也不是,没等虞兮再说什么,耳边声音又道。

    “虞二姑娘不必忧心,即便不是姑娘你,换做旁人我也会这么做。”

    “为何?”

    “那人本就是冲我来的,是我拖累了姑娘。”

    “原...原来如此。”好像是这么回事,那贼人腰间有王府的腰牌,虽然萧钰笃定与季王无关,但不论是不是季王,此事定是宫中人一手操控,这点无疑。

    “世子,一早就知道那人是宫中人?”

    “是,在还未到蜀地时,便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他驭的快不单单是因为朱清明,但他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想着先走一步应该无事,倒是让人钻了空子。

    “那他们还会折回吗?”

    “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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