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清越完全康复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她其实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腿上的伤口也并没有隋思茗说得那么严重，只是因为他们太过紧张，所以才让她在医院留院观察，多住了几天。

    随机杀人案过去了半个月，市中心商业街早已恢复了繁荣，好像一切和从前没有不同，但又好像有些地方还是不一样了。

    早上十点，商场刚刚开始营业，这个时候里面的空调还没有开始发挥作用，所以一到冬天向澜要约姜清越逛街就只能选这个时间。

    两人进了一家女装店，向澜接过早两天替姜清越买好的裙子，转身递给了身后的人，“已经改好了，去试试。”

    姜清越乖顺地接过裙子进了试衣间。

    向澜站在门外朝她说道：“记住了，晚上七点，恺远餐厅鎏金包间。”

    “知道啦。”在里面换着长裙的姜清越终是没忍住冲她喊道，“你都说过几次了，七点，恺远餐厅，鎏金包间，对方是你同学的弟弟，青年才俊，谈吐优雅，家里条件不错，你说的我都记得的。”

    向澜两手环在胸前，认真道：“我跟你说，如果今晚这个你没看上，明天你就要去跟蒋曦那小子相亲了，他虽然是蒋叔叔的儿子，但他可一点儿都没继承到蒋叔叔的外貌和性格，他在长辈面前是一副乖孩子模样，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本人有多恶心我可是清楚得很，可偏偏不管我怎么跟妈说，妈就是觉得我是因为小时候被蒋曦那小子弄坏了我的美术作业所以怀恨在心才对他没好感的，所以，清越，今晚的这个不管你看没看上，你一定要先把他留着，等熬过了这两天再说，知道吗。”

    关于蒋曦的事姜清越的耳朵同样也快听出茧子来了，她拉开试衣间的门，撇嘴道：“放心吧，就算看上了今晚这个，明天我也会帮你去整整蒋曦的。”

    “别！”向澜急声道，“那小子就跟狗皮膏药一样，一旦黏上甩都甩不掉，又脏又臭的，我可听说他是在国外把别人的肚子搞大了才逃回来的。”

    不过关于这种没有实质证据的事，向澜也不好在父母面前说，毕竟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恩怨。

    可是姜清越听完这个却更想见见蒋曦了，只是她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向澜。

    现在这个时间商场的人并不多，但是少数的几个在路过的时候还是会偷偷朝两人看去，特别是姜清越，虽然外面的薄款大衣将她整个人遮住了大部分，但脚踝处隐隐露出的孔雀蓝颜色的裙子还是非常惹眼。

    向澜倒是很满意路人的视线，她挑的衣裙，自然是配得上她妹妹的颜值的，“一会儿我要回公司开会，午饭不能陪你吃了，晚上的……”

    姜清越立马打断她的话：“我记得，我记得，七点，恺远餐厅鎏金包间。”

    向澜：“我是说我晚上没办法陪你去，如果结束了不想让对方送，你就让向橦去接你。”

    “我相亲你们去干什么，要登场也该是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突然冲出来将我拉走，把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她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向澜也跟着停了下来，回身看着她，“怎么了？”

    姜清越看着一旁的男装店说道：“我突然想起我好像还欠他一件衬衣。”

    “谁？”

    她一边往店里走去一边说道：“卫燃，那天穿着他的衬衣，后来妈看着衣服破了，上面还沾了血渍，就直接扔了。”

    “哦。”既然把别人的衣服扔了，赔他一件也是应该的，如此想着，向澜也跟着进了去，“知道尺码吗？”

    “不知道。”

    姜清越刚说完，一旁的导购小姐便过了来，“你好，请问是给男朋友买吗？他身高多少呢？”

    “身高……”姜清越想了想，“大概一米八五到一米八八，体重的话，我摸着有腹肌，所以应该不胖也不瘦，肩膀挺宽的。”

    导购小姐看着姜清越有些认真的模样，暗自给她口中描述的超好身材配上了一张英俊的脸，“我们这里的男装都是优质剪裁，您男朋友的身材这么好，可以看看这边这几套西装……”

    “我就买件衬衣。”姜清越不想费唇舌跟她解释。

    “那您可以看看这边这几件的款式，版型都非常的好，这一件带了点收腰剪裁，这一件的领口……”

    好麻烦。

    姜清越在心里感叹道。

    向澜看出她眼里的不耐烦，知道她向来不爱逛街，便一步上前一一摸了摸挂着的那几件衬衣，随后选出里面摸着最舒适的一件，说道：“就那件吧，款式简单，比较适合他。”

    这什么情况？

    导购小姐一愣，但还是凭借着专业度立刻笑颜道：“好的，那我去后面帮您拿件新的，请稍等。”

    “等一下。”姜清越果断将人叫住，“麻烦再帮我拿两件，尺寸一样就行。”

    “你还想给他买替换的？”向澜疑惑问道。

    姜清越：“不是，给爸和向橦买的，这次因为我的任性让他们担心，总要哄哄他们的。”

    “那我跟妈呢？”

    “……那要不再买两件？”说完，她见向澜已经垮了脸色，立马笑道，“刚才你试衣服的时候已经给你们买了，本来想之后一起送给你们的。”

    “这还差不多。”向澜说完，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打听到的关于卫燃的事，“对了，有件八卦差点忘了跟你说了。”

    姜清越付了钱后接过导购小姐递过来的袋子，“什么？”

    向澜抿着嘴角笑意说道：“先前我一直很好奇，按理说警局有给警员安排宿舍，卫燃他单身一人应该不需要在外面租房子的，住宿舍多好，还不用交房租，除非他有女朋友，需要在外面租房，如果他有女朋友，那舅舅就不应该把他放进相亲目录里，所以我就去打听了一下。”

    “打听出来了？”

    “嗯。”

    “他有女朋友？”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之前就不该去捉弄他的。

    向澜晃了晃伸出的食指，“他没有女朋友，不过他搬出宿舍的原因跟一个女人有关。”

    “？”

    向澜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几年前卫燃破获了一起卖.淫案，行动那天正好救了一个被丈夫逼着去卖的女人还有他们的女儿，那个女生十六岁，被救那天是第一次，总之呢，之后那个女生就黏上了卫燃，每天跑到市局办公楼外面等着，非要见卫燃，那里是办公点，她一直在那里站着影响不好，劝了之后人却又跑去宿舍外面等着了，说是要给卫燃做饭洗衣打扫房间卫生，那女生执着得很，为了不影响其他同事，卫燃只能找地方搬出去了，紧接着他又接了个案子去了外地几个月，一开始那女生还是等，局里的人只能扯谎跟她说卫燃调走了，最后那女生又等了半个月才没再来的。”

    “十六岁，好像确实不太行呀。”姜清越说道。

    向澜顿觉无语，“重点是十六岁吗？重点是他被一个女生死缠烂打好吗！”

    姜清越却不觉得有什么，“十几岁的少女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是会产生爱慕之情的，是卫燃他自己不严词拒绝人家，所以才给了对方幻想的空间，这种情况只要说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有女朋友了”，对方也不至于会天天在家门口蹲守，最多是悄悄在家门口蹲守。”

    “你心可真大。”

    “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有什么心大不大的。”

    向澜凑过去问道：“你当真一点儿都不喜欢他？那天我看他抱着你的时候表情可着急了。”

    姜清越解释道：“他曾经历过同事的牺牲，所以会紧张我的情况也是创伤后遗症的表现，那天换了是凌湘或者海翘他都会是那样的。”

    向澜顿觉无趣，“哦。”

    ……

    在向澜回公司前，姜清越让她送自己去了市局办公楼，因为她还拿着乔苓给她的临时工作证，所以她没有让人来接直接进了去。

    一进大厅，刚好结束会议的二队队员便从会议室出了来，乔苓今天也和他们一起开会，出来后见着姜清越，立刻过了来，“清越，今天怎么过来了？”

    姜清越将手里的临时工作证递了过去，“限时体验结束，我是来还你工作证的。”

    乔苓看着那工作证，也没多说什么便接了过来，“我尊重你的意愿，不过如果之后改变了想法就跟我说，上面的压力我顶得住的。”

    姜清越一笑，“好。”

    “清越。”孟梓修跟着走了过来，“不好意思，最近实在太忙了，那件案子完了后我们这边紧接着就接了个纵火案，所以没空去看你，嗯，我还欠你两顿饭呢，我今天通宵把报告写完，明天会有一天休假，你明天有没有空？”

    姜清越：“不行，我明天要去相亲。”

    凌湘凑过来低呼一声，“相亲？你不是才二十岁吗？你家里这么着急？”

    姜清越：“是我圈子太窄了，没办法认识男生，所以很难交到男朋友，家里就给我安排了一下。”

    孟梓修：“那等你空了联系我，你还没有我的电话吧，你记一下。”

    姜清越却没有拿出手机，而是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了出来，“我一个休学的学生，自然是每天都有空的，所以还是等你空了给我打电话吧。”

    孟梓修记下了电话号码，“好，救命恩人的饭局我一定一定舍命相陪。”

    姜清越莞尔，不过说到救命恩人，她突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刚准备将手里的袋子递给站在几人后面的卫燃，大厅一侧便响起了一串重重的脚步声，是陆鸣从一队的办公室里出了来。

    和上次一样脚步匆匆的陆鸣似乎并没有看到被围在中间的姜清越，他冲二队的几人打了声招呼便往外走，而这次也跟上次一样，没走两步他突然转过身来，冲卫燃说道：“对了，卫燃，房东让我跟你说一声，因为你一直没有回复，那套房子他已经租出去了，我会继续帮你留意的，你那朋友是下个月回来？”

    “嗯。”卫燃应道，“之前多谢了，最近刚忙完了案子，我有两天假，空了会找的。”

    “那就行。”说完陆鸣便转身往外走。

    姜清越其实很想插一句，既然那个女生已经没再来了，卫燃他直接搬回宿舍不就行了，但她并不想多事，所以咽下心中想法后朝陆鸣的背影喊了一声，“陆队，你等我一下。”

    等陆鸣闻声转过来看向她后，她才将手里的袋子往卫燃身前一递，“卫警官，上次你借我的衣服因为破了，我妈就把它给扔了，这是我买来赔你的。”说完她便不由分说地将袋子塞了过去，然后踩着脚下高跟鞋三两步蹦到陆鸣身边，仰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道：“陆鸣队长，我今天也想坐你的顺风车。”

    陆鸣看着一身精致打扮的姜清越，眼中一笑，“你那天的事迹我也听说了，做得不错，怎么，伤刚一好就要去约会？”

    姜清越微微勾起左脚，在陆鸣面前转了个圈，如花瓣般的裙摆瞬间画了个满圆，她嘿嘿一笑，道：“去相亲。”

    “走吧。”他摸出兜里车钥匙说道。

    姜清越忙跟了上去，“如果我今晚的相亲对象是陆队就好了。”

    “什么意思？”陆鸣脚步未停，侧脸看向她问道。

    姜清越笑道：“这样我就肯定会满意的，而陆队也不会对我不满意吧，既然我们两个都满意了，那我明天就可以带着你去羞辱一下二号相亲对象了。”

    陆鸣朗笑一声，“这么不满意怎么不干脆推了，再说，我可比你大十岁，怎么看也不适合吧。”

    “大十岁算什么，陆队看上去应该比我大十五岁吧。”

    “小丫头片子，还想不想坐顺风车了？”

    “哎，这回可不能摸我的头，我刚做好的发型……”

    等完全听不到姜清越的声音后，还站在大厅中间的几人都瞠目结舌地对视着，孟梓修半天才挤出声音问道：“她什么时候跟陆队这么熟的？”

    “他们俩应该以前就认识了。”已经见过那两人相处画面的李勋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回道。

    “陆队似乎挺喜欢她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陆队笑得这么爽朗。”凌湘背脊发冷地说道。

    那是因为陆鸣知道她曾遭遇过什么。

    乔苓自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