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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行凶

    崔婳起了个早,卯时三刻,便拾掇好出门。

    晨色朦胧,夕露沾衣。

    此时的汴京城,盖着鸦青色的天幕,举目望去,青楼画阁,珠帘绮户,都似雾里看花,触不可及。

    新门瓦子,花街柳巷,没有了夜幕时分的锣鼓喧天,香艳旖旎,悄然无声。

    崔婳沿着御街南去,过了州桥,“州桥梅花婆婆肉饼铺”映入眼帘,掌柜的腰间系一条景泰蓝手巾,挽着危髻,端着刚出锅的肉饼子,热气腾腾的,熏得她偏了偏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老板,来两个油煎的猪肉馅饼,一个清蒸的鱼肉馅儿馍馍,两个梅菜素饼”,崔婳不假思索的报了名字。

    不一会儿,老板装好了,崔婳也不问价格,取了十文钱,细细数了两遍,递给了她。

    老板看了她一眼,“小娘子是店里的熟客?瞧着面生啊?”

    崔婳笑了笑,这里的肉饼以前常吃,来买的,却是家里的仆从。

    “如今,猪肉馅饼涨价了,你是今天的开张客,便不计较了。”

    崔婳带上幕篱,道了谢,口里叼着鱼肉馅儿馍馍,有些烫嘴,她没舍得吐,用手扇了几下,咽进了肚子。

    鱼肉鲜嫩爽滑,还是旧时的味道。

    “救命啊……”冷清的巷子里,突然传出一声惨厉的喊叫声,崔婳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循声而去,却发现是胡大叔,他惊慌失措,踉踉跄跄,朝着她奔过来。

    她伸出手想拦住他,他却吓得一下瘫坐在地板上,然后手脚并用,在地上边爬边跑。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崔婳扭过头,见一彪形大汉,背着金丝连环刀,刀上的铁环,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叮咛的响声,凶神恶煞。

    是那日玉泉街上见过的。

    “往哪儿逃?”浑厚的声音响起,压迫感十足。

    胡大叔转头就跑,却见不远处方桌上,端坐着一人,慢悠悠的品茶。

    那人背对着他们,看不清容貌。

    “你把东西交出来,爷爷今天饶你不死!”彪形大汉语气狂妄,步步紧逼。

    胡大叔嗫嚅着嘴,想说却又说不出,面孔扭曲,不断地被逼着往后退。

    突然,他身后凌空飞出一条长凳,拦住退路,他磕着长凳,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没拿你们的东西……”

    “我家少主平生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你若识相,今日便放你离去,若不识抬举,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彪形大汉猛踹了他的膝盖窝一脚,胡大叔“砰”的一下,应声跪在地上。

    瞬间,一支飞镖,插在他的右手指间,大拇指被擦破了皮。

    “下次,想好了再回话”,那挺拔的背影,声调单寒,不见波澜。

    崔婳心里惴惴不安,头皮发麻,这些人也不顾忌着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当街行凶!

    她不知道胡大叔和他们有什么过节,他老实巴交的一鱼贩子,能拿他们什么东西?定是这两个人恃强凌弱,欺人太甚!

    她不敢贸然离开,只得慢慢的挪动步子,这巷子人烟稀少,她要伺机奋力跑出去,然后大喊,引起骚乱,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便不好动手了。

    刚转身,她头上的幕篱就飞了出去,被钉在了墙上。

    “不准报官,不准喊人,就在这里呆着”,一道寒声在身后悠悠响起。

    崔婳汗毛都竖起来了,花容失色,她转过头,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面如刀削,神色疏离,眉眼冷峻,没了那晚的苍白憔悴,整个人英气勃发,俊朗不凡。

    “或者,你去劝他,把东西交出来”,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又不认识他!”崔婳否认得干脆,若今日两人都陷在此处,脱不了身,那就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小娘子果真是好胆识,不认得这厮,还能镇定自若的看戏”,他扯了下嘴角,眼神戏虐,语气里充满笃定。

    吓得魂飞魄散,晕了过去的胡大叔,这时回过神来,看见崔婳,跪着挪了过去,扯着她的袖子,哀嚎:“崔姑娘,崔姑娘,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们!”

    崔婳眼看着手中的鱼肉馍馍,滚到地上,鱼肉馅儿撒了一地,觉得自己此时的脸色一定很精彩,五颜六色。

    对面那人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盯着她。他的身量极高,挺拔修长,居高临下的模样,崔婳觉得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她强装镇定,挺直腰杆,“那日玉泉街,阁下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可见不是个心狠手辣,蛮不讲理的”,崔婳咽了咽口水,她的策略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今日,我虽不知胡大叔和阁下有什么误会,但和气生财,两人把话说开就好”,崔婳拉着胡大叔站起身,“胡大叔,你到底有没有拿他们的东西?”

    “我就是个卖鱼的,姑娘,你认识我婆娘那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说完,他怯懦的躲在崔婳身后。

    “你这腌臜货,还敢颠倒黑白?”彪形大汉怒不可遏,拔出背后的大刀,横劈在崔婳面前。

    “我,我……”,胡大叔被这刀唬得腿软,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句完整话,“你……你们……”

    “那阁下说说看,胡大叔到底拿了你们什么值钱玩意儿?”

    “别的不打紧,那钱袋子里有一块玉壁,那是老夫人请名工巧匠打制,给少主及未来少夫人的。这本是对双生璧,如今一块遗失了,只剩另一块,就在那钱袋子里!”

    崔婳听了大惊失色,她本想着告诉眼前人,那日在山中救过他半条命,对方若知恩图报,今日这误会,只要找到那块玉璧,便可解了。

    奈何,那日救他时,全身的银钱都留给了刘家嫂嫂,身无分文,见这人身上挂着青褐色玉璧,一看就价值不菲,便留下纸条,打算取走,换些钱,买些药,等治好他的伤,再告诉他原委。

    谁知,天可怜见的,下山时,竟掉进坑里,半天才爬起来,药也没买成,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根本无法赶路,只得待在原处。等天一亮,她便赶紧上山去寻他,掀开马车一看,马车里已空无一人。

    如今,即便想挟恩图报,这恩情也无几两重。

    更何况,那时为防止他醒来后为非作歹,崔婳把他五花大绑,就算一五一十的告诉对方前因后果,只怕有嘴说不清。

    这情形,是个人都会认为她是见财起意,而不是好心施救。

    她可不敢拿命去赌,这人到底好不好相与,何况脸色那么臭,一看就不好惹,若知道是她偷了另一块玉,那今天她和胡大叔两人,都别指望活着出这巷子。

    于是不打算再提。

    “那,如今那钱袋子在哪里?”崔婳眼见弯路走不通,只能硬着头皮硬刚了。

    是非曲直,总能说个透彻,只要对方不是个胡来的!

    “那你要问他!”彪形大汉咬着牙根儿,用刀指着她身后瑟瑟发抖的人。

    “这厮可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昨日,我家少主瞧见他被一群讨债的追杀,仗义出手,谁知他趁混乱,偷走钱袋子,小娘子你说,他混不混帐?!”

    崔婳半信半疑,“胡大叔,你老实说,有没有偷人家钱袋子?”

    “我,我,我没有,哪里有什么讨债的,还追杀我,啧啧啧,你可真能编啊……”

    彪形大汉怒发冲冠,一把推开崔婳,扬起手中的刀就朝胡大叔劈过去,颇有开天辟地之势。

    “何人在此聚众滋事?”

    突然,两位官差出现在巷口,二话不说,纷纷拔出手刀,挑开彪形大汉手里的金丝大砍刀,电光火石间,四人激战一片。

    崔婳拖着胡大叔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两个人跑到僻静处,喘着气:“胡大叔,你到底有没有偷东西?”

    “我真没有!”

    “那为何别人要逼问你?”

    “就是,昨日,一群无赖买鱼不给钱,我找他们说理,他们动手打人,那小白脸儿看见了,出手相助……”

    “小白脸儿,谁是小白脸儿?”崔婳一脸狐疑,这怎么又冒出个小白脸?

    “就是那大汉的主子……”

    崔婳:“……”

    那官人要是听到胡大叔叫他小白脸儿,估计,他们俩身上的黄土早已经埋了半截了。

    “那既然是个误会,你下次见着人家,好好说罢”。

    胡大叔点点头,俩人平复了情绪,一道去了鱼市街。

    鱼市街里,鱼贩子们络绎不绝,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街道两侧的铺子都已经开张营业,行首和伙计们,引着鱼贩子卸货,各色的鲜鱼,玲琅满目。

    青石板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血水渗进地板缝里,空气中充斥着鱼腥气,血腥味。

    只见一穿粗布短衫的老丈,叼着烟斗,挑着竹担子,吱呀吱呀的。

    木桶里一尾鲤拐子蹦得老高,然后顺着荡漾出的水,落到了青石板上,活蹦乱跳的,那老丈放下扁担,徒手捉鱼,那鱼滑溜的很,半天没捉得住。

    崔婳从鱼摊子上取了根木棒锤,拎在手里,一把敲晕了那尾鱼,提在手里,那鱼一动不动,垂着脑袋,翻着白眼。

    “老丈,这鱼鲜活得很,我买了”,崔婳两眼弯弯,今日又有好鱼吃了,弟弟还等着她的肉饼子,她用柳条穿了鱼,拎着出了鱼市街。

    晨光绚丽,她抬手,阳光穿过指间,落下一片阴影,万里碧空如洗,高远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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