稔算不上是个多思忧虑的孩子。
甚至于比起村子里其他的三岁孩子，还显得略微迟钝。
和她在同一个托儿所的孩子，大部分都出身于忍者家庭，他们玩的游戏她一点都不会。
这倒不是没有人教她。
实际上，大哥，琳姐姐，青蛙先生都经常指导她。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半年多了，除了带土教会了她基础的查克拉提炼之外，谁都没能教会她哪怕一个小忍术，体术更是不堪一击。
“加油啊，”带土说，“你可是卡卡西的妹妹。”
巳－未－申－亥－午－寅
她一次又一次地结印，最后连一个小火苗也没放出来。
拷贝忍者旗木卡卡西是木叶第一技师，精通除血继限界外的上千种忍术。如果自己真是他的妹妹，就应该可以学会一个最基础的C级的火遁忍术……
“所以，我一定不是卡卡西大哥的妹妹，我不要再叫他“大哥”了。”
带土顿时喜笑颜开::“对吧，还是带土大哥更厉害。以后只叫我‘大哥’吧。”
女孩奇怪地看着他:“可是‘带土’就是‘带土’啊。”
“小稔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因为我长大以后是要和带土结婚的。”她背着双手，仰头认真地看着他。
带土想了想，蹲下来摸摸她的头，问道:“小稔，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孩子回答道。
“是和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带土纠正道。
“我很喜欢带土呀。”孩子说。
带土本想回答”可我喜欢的是你琳姐姐”，但又觉得这样说会让小孩子更加难以理解，于是换了一种说法。“是吗？那你愿不愿意把妈妈为你做的娃娃屋送给我呢？”
“我愿意。”稔说。
“那个什么魔药……”带土思索了一下这古怪的名字，“……魔药坩埚和魔药瓶呢？”
说到这里，带土不禁佩服起了稻妻。她还真是有办法，一个什么“哈利波特熬魔药”的故事，让这孩子不仅能在生病的时候自己按时吃药，甚至都会磨鹰嘴豆泥了。
“……坩埚只能借给你几天，”稔苦恼地说，“我还得做魔药呢。”
“这样啊……”带土露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微笑，“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你看见卡卡西在训练场痛扁我，都开心得又拍手又叫呢？”
“啊？”孩子张大嘴，“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你只是没那么喜欢我，明白吗？”
“喜欢一个人是愿意把魔药坩埚送给他，从此不再做魔药。看见他被欺负时会感到难过的。”
带土温柔地将她抱起来:“你懂了吗。”
看见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带土沿着湖边走着，又说道:“所以你琳姐姐是喜欢我的。而我也只喜欢她一个。我们很快就会结婚。而你将来也会遇到真正喜欢的人，愿意把坩埚送给对方，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将稔送到稻妻开的精品店里，带土原路折回了训练场。卡卡西一手插兜，一手拿着自来也最新出版的书，已经等在那里了。
带土叹了口气，认命地朝他走去。经过琳不断地治疗和调理，他已经恢复到了普通忍者的身体强度。但毕竟错过了十三岁到十八岁的黄金发展期，所以现在不得不来接受卡卡西的特训。
见他来了，卡卡西合上书，赞道:“解释得不错。”
带土的脸红了，羞恼道:“你跟踪我们！”
“我哪里有跟踪，”卡卡西道，“我是正大光明地跟着。没想到你连这都发现不了。连稔都回了好几次头。”
“卡卡西！”带土气愤地扑上去，被轻轻松松地避开了。
【好险】卡卡西想，【带土的实力越来越强了。】
他刚才当然不是随便跟上去的，为了不让带土发现，他用上了暗部的隐藏手段。
卡卡西认为带土不是适合被鼓励的学生。琳那种“加油啊，带土”、“很棒了，带土”的训练方式，只会令带土满足于一点进步而惫懒。所以他才采用了这种全方位碾压的方式，反复用语言刺激带土。
好在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现在与带土的交锋，为了能显得游刃有余，他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待。尤其是最近几天，他已经感觉力不从心了，好几次都差点翻车。
五场对决下来，带土累得瘫坐在地上。卡卡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查克拉量本来就少，要节省着用，还要装轻松，简直苦不堪言。
“你的极限也太快了吧，带土。”他均匀了一下呼吸，故意说道。
“我今天是状态不好！”带土轻易就被牵得炸毛了。“你等吧，明天我一定打败你。”
卡卡西苦笑了一下，带土打败他是迟早的事。这一点他从不怀疑。某种程度上讲，他比琳还要了解带土，并相信着带土的实力。
“行吧，”卡卡西说，“我等着。”
见卡卡西没有再跟他杠，带土满意地仰躺下去，直接呈大字型铺在了地上:“说起来，你对小稔现在的情况有什么规划？”
卡卡西露出略微伤脑筋的表情。“琳已经是我见过最有耐心的人了，连她都教不会稔。也许这孩子并不合适做忍者。”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带土道。
“我想说，小稔是不是太缺父爱了。才会对我说出那种话。”
“啊。”卡卡西发出一个音，只觉得满嘴苦涩。
“虽然琳不要我管你们的事，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和稻妻闹得这么僵，但是……”带土一骨碌坐了起来，“卡卡西，你是不是该稍微弥补一下朔茂大叔的缺位？你是旗木家的长子啊，那可是你的亲妹妹，让她们母女搬回旗木宅住就那么难吗？”
“你知道吗？有一次小稔问我，她是不是不‘富裕’？我问她从哪儿听来这个词的。她说是托儿所里猿飞家的孩子告诉她的。”
“她说她们住在小公寓里，没有什么小零食吃，妈妈总是很忙碌。每次吃糖超过一颗，妈妈都会制止她，说是会蛀牙。但猿飞天天吃糖也没有蛀牙。所以她推断妈妈的钱一次只够给她买一颗糖。”
带土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卡卡西却慢慢皱起了眉。住小公寓是因为稻妻执意要找个打扫起来很快的房子。没有零食是因为他们都觉得不该给孩子买太多小吃，影响她吃正餐。吃不到糖肯定是为了健康。可女儿得出“家里不富裕”这种结论，还是让他的心拧在了一起，分分秒秒地抽痛。
在不出任务，不去上忍班的下午，卡卡西都会剃须，收拾干净，到公寓门口去要求见稻妻和女儿。
稻妻很少见他。
大多数时候只是让稔出来和他去玩。
无数个深夜，他在公寓的门外等着稻妻出来见面。如果她不愿意，他就会站在门口，把手伸到门板上。静默地将掌心贴在上面，知道她就在里面。
他甚至能感觉到，门里的稻妻，在同时也会将手心贴在门上。知道他没有离开。
他的手就这样与她的手贴在一起。
然后他听见了稔质问母亲，卡卡西大哥这么好，为什么妈妈要对他这么冷漠，就因为他不是妈妈亲生的吗？！
稻妻并不解释。
【对不起。】到了这种时候，除了将额头抵在门板上轻轻地道歉，卡卡西别无他法。
……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你必须要这样做，懂吗？！你这家伙总是读些没用的工口小说，好歹也了解一下孩子成长方面的书籍啊！在上忍班的晋升有那么重要吗？你的母亲和妹妹都需要你啊……”
带土的数落唤回了卡卡西的思绪。然而他无法对好友解释什么，于是只得露出一个微笑:“抱歉，带土，我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天啊！”年轻热心的男人叫了起来，“卡卡西，你简直不可救药！”
多番挣扎后，他忍不住说出了毒辣的句子:“水门老师没选你做火影才是明智之举！”
顾不上没有恢复的体力，愤愤然准备离去的带土被卡卡西叫住了。
“带土。”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教会稔提炼查克拉吗？”卡卡西合上书问道。
“因为只有你经历过不会提炼查克拉的困境。所以只有你才知道，稔的问题出在哪里。”
“老师没有选我而选了琳，是同样的道理。只有琳才知道，木叶的困境是什么；只有琳才能对村子里的忍者，感同身受；只有琳才能够教会木叶，解决当下的问题的办法。”
“很抱歉我不是你期待的样子。我没能完成我们的梦想。”
“我……让你失望了。”
卡卡西的语气越来越低沉，到最后已经是微不可闻。
云层散开，漏出的阳光明媚而刺眼，带土抬手遮住那只独眼，却还是流泪了。
等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卡卡西早已发动瞬身术离开了。只留下一点点微不可觉的气浪，拂过他的额上的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