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花不完公司的员工文文，今天开始花不完公司的直播卖场。”
晚上七点钟，
文文坐在了仓库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直播之旅。
她端坐在屏幕前，一字一句介绍着花不完的核桃。
随后宾住呼吸翻阅后台数据。
焦灼期待的心情煎得她如案板上的鱼翻来覆去。
她不时打开app，
点击后台销售数据——
可是毫无变化。
“那不是刚发布嘛。”
梨歌宽慰她。
时间过了一小时，
两小时，
三小时……
文文一直坐在手机前直播，
直到午夜直播人数减少时才挤到了前排，
慢慢有了变化，
可直播间只有一点点点赞和评论。
比起公司以往辉煌的成绩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文文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数据，
期待着会有变化。
可惜一直过去很久都并没有任何变化。
这怎么办？
甚至当日直播间还有这样的留言：
“我想看胡奶奶养小龙虾的直播”，
“要不放野猪啃玉米的直播。为什么要看平平无奇的带货直播啊？”
“花不完公司有点粉丝后就立刻开始带货，果然宇宙的尽头是带货。”
文文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看完那些留言的。
她回想起前段时间的辛苦：
一个个加班的夜晚、一本本厚厚的笔记、一次次振奋人心的进展。
可惜并没有产生太多功效。
她近乎疯狂翻出过往的视频：
野猪狂奔、舌尖上的岷江、小龙虾池的培育、艾博士海水养鱼，
甚至就是胡奶奶喂养小龙虾的日常视频，
都是她视频的好几倍！
要知道这个类型视频每天都发，按道理应该腻了。
文文捂住脸，像是要把心里的疲倦倒出来。
她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家境好学习名列前茅，
人生从未遇到什么挫折。
“明明我好好学习了……”
她目光略过自己案头上的一厚叠书，
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挫败。
为什么？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她终于慢慢抬起头来。
白炽灯冰冷的光打在她头顶，
投射出一圈光环。
文文对着空气，
忽然说出了一句话：“我……不服。”
*
第二天她又坐在了仓库里，开始了直播。
一个粉丝，两个粉丝，渐渐有几十个粉丝。
文文没有太气馁，一直认真继续着自己的直播。
很快就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终言是一位吐槽博主，这天他如往常一样在互联网冲浪寻找素材。
他主页的视频以各种毒舌吐槽为主，
时值年末，
他准备做一条“吐槽年度十大土味视频。”的盘点。
终言的思路是找到土味视频，
这时再配合他精准而犀利的吐槽，
切中观众的批判心思，
说他们想说而无法表达精确的吐槽，引起共鸣，
最后达到火遍全网的目的。
这就让他的挑选格外困难：
1、要求这个视频够土。只有够土才能吸引眼球；
2、吐槽它能足够犀利却又不会引起众怒；
3、视频能引起读者想吐槽的欲望。有的视频土是土，但是人家一开始就是奔着土去的，“土”是它的卖点，这时你吐槽不是搞笑嘛。
只有“土却不自治”、
“想呈现美却歪打正着呈现了丑”这样的视频才符合他的想法。
终言的眼睛对着屏幕眨也不眨……
不知道筛选了多久，
忽然花不完公司的这条核桃广告片映入了他的目光。
终言兴奋一拍大腿：“就是它了！”
一家公司没有粉丝，没有被围攻风险；
视频足够土；涉及到每个人生活相关，容易激起共鸣。
简直是梦中情选！
他激动地开始编辑起了吐槽文本。
第二天，终言的吐槽视频新鲜出炉：
“盘点年度最土视频top10 ”，
视频内容紧扣题目，搜罗了本年的各种土味视频。
而它的压轴视频是——
吐槽花不完公司的核桃视频。
“当我第一眼看到张骞雕像的时候我以为这家公司是卖雕像的。”
“而当树林出现时我迷糊了:‘咋的，是植树造林宣传片？’”
“可我万万没想到，它的宣传重点居然是核桃！”
“这也就算了，它接下来居然占用了30秒讲述了核桃的营养价值！”
“黄金三十秒啊，明明可以吸引仅剩下的粉丝。它却给我开了一场科普小课堂。”
“虽然我喜欢这种知识从大脑流过毫无痕迹的感觉，但并不代表我想随时随地上一堂自然课。”
“不过家长们可以把不爱学习的孩子带来看这个视频，保准他会被这种枯燥吓得从此爱上了学习。”
“之后硕大的企业logo给我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冲击，似乎生怕我记不住它而努力。”
“它足以去农业频道，不是因为够农业，而是因为够土。”
“即使在这时我还在想‘如果它后面来个反转我就原谅它’。”
“可一直看到后面我才明白还是我太年轻。”
“原来它不是把惊喜藏到后面，而是根本就没有惊喜！”
“土不是你的错，但是平平无奇就是你的罪过！”
“它明明可以直接占用我几分钟，却还客气给我塞了个视频。”
“精致的延时摄影、精致的运镜，居然就拍出个这玩意儿？”
“如果你的队友抢野那么把这个视频发给他给你出气。”
“总之，有时土到极致就是潮，但这次我想说这个视频让我明白土到极致还是土。”
时值年末，
这段盘点视频糅杂了本年度热点视频，
土味夹杂着毒舌，
犀利中混合着搞笑，
发出去后就立刻火爆全网。
花不完公司的员工们也看到了这段视频。
“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苏笑气得叉腰，“凭什么？”
“我找律师。”
梨歌立刻准备打电话，
她见不得自己员工被欺负。
“这是他们的自由，没有办法以这个理由起诉人家。”文文小声说。
小洁特意联系了当初《舌尖上的岷江》工作人员，
请他们以专业的角度点评了这部作品。
“……除了转场有点问题，
其他不管是文案编辑、拍摄思路，
还是拍摄技术、剪辑技巧，
对于一家小公司的宣发来说都无可挑剔。”
“这个视频对于一个初学者已经堪称奇迹，
甚至不乏专业闪光点。”
她兴高采烈把这些发给文文，想让她看看评价振奋精神。
“可专业上优点并不能弥补视频宣传上的巨大失败。”
文文咬紧了嘴唇。
梨歌真怕给文文气出个好歹，
她心里很愧疚，要不是自己非要花钱也不会有这些事：
“文文你别再想这件事了，是我决策失误，让你个外行来操刀。”
“是我工作不尽职给公司带来了损失，怎么还能反过来安慰我？”
文文摇摇头。
她这回目光变得坚定：“我还会继续坚持直播的。”
她一定要每天直播，直到卖完仓库里所有的核桃为止。
当晚她像往常一样打开直播，
忽然惊讶发现直播间里的观众多了。
以往只有几十个观众，今天居然有了几千人。
文文仔细看弹幕：
“哈哈哈果然像主播说过的一样土。”
“说不定可以在直播间蹲到我妈。”
哦原来这些人都是毒舌终言带来的流量。
本来大家没耐心看花不完视频，
但是配合着犀利到毒舌的点评看视频正好下饭。
于是有不少网友顺着网线摸到了这里。
赶上花不完公司正在直播，顺势点了进来。
旁边的小洁吸了口气，想赶紧关掉直播。
“不用。”
文文拦住了她，她脸上带着笑，
“我能做到。”
她继续回到了屏幕前，
托着核桃继续介绍起了核桃。
网友们本来是调侃，
可他们渐渐被这个主播吸引住了。
主播的脾气极好，
甚至面对嘲笑时都还能笑着说：“我们视频是很土，但是核桃不土，您要不要买点尝尝呢？”
因此有些看热闹的网友不由自主站在了她这一边，多停留了一会。
这一停留就发现主播真的很可爱！
她是个白白净净带着眼睛的小女孩，
脸圆圆，看着一副学生样子，很讨喜。
“欢迎大家进入花不完的直播间。”
文文看着越来越多的互动，眉梢都沾染了笑意，眼睛笑成小月牙，
“我要给大家发红包表示感谢。”
“点击三个点……”
文文手忙脚乱点着屏幕。
她平时专心学习不大会用短视频软件，
更不用提里面的直播功能，
因此点得磕磕绊绊。
“呃……”
文文一点点寻找，
“点击礼物……”
里面有各种可爱的小图标，
还在下面贴心标注着抖币。
“这是红包封面嘛？还是把钱换算成了可爱图标代替？”
“不管了，万象烟花好看。”
文文毫不犹豫选择“万象烟花”。
不过没有抖币……
“没问题，我充值。”
688块钱，没关系，
她自己出钱，
只要能暖暖场、维护住好不容易聚集过来的流量怎么都好。
叮叮当当捣鼓了半天，
文文终于成功充值并且发了“万象烟花封面的红包”。
“发了！”
她的语气轻松又愉快。
网友们：……
你不是要给我们发红包吗？
怎么自己给自己直播间刷了个万象烟花？
明亮的黄色光柱从屏幕最下面闪烁而起逐渐变亮，模拟了烟火特效，
屏幕最中间浮现出无数小烟花组成的金黄色“666 ”字样，
左右两侧蓝红两色焰火适时开成花状，随后哔哔啵啵绽放。
好一场烟花雨。
就在这场烟花雨中呆萌的主播居然还开心问：“大家有没有收到我发的红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