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不满意吗？”
文文“发完红包”以后回到了主界面，
直播间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感谢红包”言论，
而是一些古怪的发言：
“主播怎么骗人啊？”
“说给我们发红包，怎么变成自己给自己刷了？”
弄错了吗？
文文疑惑点开手机。
“呀。”
原来这个特效并不是红包封面。
“抱歉抱歉。”
文文赶紧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在后台翻找，
“我不怎么熟练，我现在给大家再发一遍。”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大家稍等我，我上网搜一下怎么发红包。”
“三个点……对，点了，然后是礼物……噢这个礼物图标点进去……”
文文喃喃自语，一边手里操作着。
她再次按照原来的路径发了红包：
“大家这回收到了吧？”
观众看着小主播坐在屏幕前，
一会瞪圆了眼睛低呼，一会满脸诚恳道歉，
后来就是聚精会神盯着手机，
嘴里还不住碎碎念，
念叨着发红包的步骤，
鼻尖沁出了淡淡的汗珠都不顾。
这也太可爱了吧？
“主播我原谅你了，看来你是真的不会发红包。”
“收到了收到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这个年代还不会发红包吧。”
“这个主播一脸小孩气，看着就是被抓来凑数的打工人。”有人起了同病相怜的情绪。
文文瞥见，忙解释：
“不是的，是我自己工作失误拍错了视频，所以才来开直播弥补的，公司里老板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吗？
评论区立刻炸开了锅：
“既然这样那……那个老气横秋的视频是你拍的？”
“是我拍的。”
文文不好意思承认。
评论区惊了：
“我还以为是个年纪一把的大叔！”
“是啊，那板正的审美怎么可能出自你这么个当代年轻人？”
“当年通网的时候是把你漏掉了吗？”
文文继续不好意思解释：
“我平时里不怎么上网，水平又有限，所以拍出来让大家失望了。”
她态度诚恳，人又软软和和。
不由得吸引了一大批点进直播间的散客的停留，
直播间的人数渐渐升了上去。
文文看见了数据，唇角都笑得弯弯：“感谢大家支持。”
她性格很软和，知道的东西又多，
所以只是在直播间简单陪聊都能让人听得津津有味。
“刚才那个特效，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牛！”
“献上膝盖。”
就在这时直播间里忽然烟花绽放。
“原来是有人刷了个万象烟火”
啊这个好贵的，要688。
文文忙制止：“感谢您的心意，但是请大家不要给我刷特效，我这里是卖核桃的。”
对方倒无所谓：“看见小姑娘手忙脚乱的时候让我想起我刚上班时，纯粹鼓励你。”
文文想了想：“那姐姐我给您寄一份同价值的核桃吧。劳驾您后台把地址发给我。”
为了缓解气氛：“我给大家放一首歌听听。”
于是直播间里的观众眼睁睁看着主播掏出了另一个手机。
观众：……
有没有一种可能，直播间可以直接放音乐？
“笑死我了，主播怎么这么可爱?”
“还有刚才的发红包，我都怀疑主播被老年人魂穿了。”
但是直播间并没有响起预想中的音乐。
主播手忙脚乱下载听歌软件，
半晌响起主播汗颜的声音：“不好意思，我，这个，没有版权。”
“我平时也不用手机听歌。这还是第一次下载这个软件。”
“笑死我们要教会这个主播怎么用电脑。”
“古诗倒背如流，但是却对现代科技一窍不通，主播你老式交待，你是不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我不是穿越来的。”文文解释，“我是大学生。”
“早就看出来你是大学生了，只有大学生眼里才有那种清澈的愚蠢。”
“我不蠢吧。”
文文用另一个手机翻出了一张证明放到了屏幕前，
“我拿过奖学金呢。”
“哇怪不得对古诗倒背如流，原来是学霸。”
“我以前舍友也是这样，看着个子小小，但是考试巨能考。”
直播间里的众人一时对这个小妹妹一样的主播升起了怜爱之情。
纷纷下单了核桃。
就在这时有位热心观众发现了一个问题：
“商品已售出”那里显示售出了两千单。
可是这个主播打包得过来吗？
再看它的商品设置居然里面有“晚发赔付”规则。
这个晚发赔付规则是直播软件对消费者的保护：
如果商品超过5天没有发货，那么消费者可以获得赔钱。
其实市面有一群人群，
专门在各大网站上晃悠找类似漏洞赚取赔付的钱。
这个网友越看越心惊，
忙手指翻飞在键盘上打字：
“急急急！主播你赶紧把晚发赔付关了！”
晚发赔付是什么？
文文看见后瞪圆了眼睛，在手机上搜索了一回。
等明白观众的意思后才问：“为什么关？”
“当然是因为你根本发不过来货！”
“还行吧?”
文文看了一下后台订单，
“2000多单，5天之内，每天发400单不就发完了吗？”
网友一听主播就没经验，忙打字：
“你得核对地址，备注特殊要求，用打印机打印发货单，还要打包核桃，给包裹缠胶带，每一样都要耗费大量精力，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快。”
她说的这些步骤很详细，文文一下就听明白了。
之前公司买卖农产品时都是小洁负责，
在李家村就打包发出了，
她根本没有接触到这么多细节。
现在看来这些步骤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既然这样的话当然要赶紧关闭。
直播间里其他网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纷纷好心提醒文文。
文文立刻手忙脚乱在后台关闭。
但是越操作越乱。
一番操作后，网友眼睁睁看着主播——
关掉了美颜。
“哎呀主播！”
“你让我说什么好。”
“哈哈哈哈哈主播好可爱。”
“主播你看我的，后台管理，——订单管理——晚发赔付关闭——保存设置。这样就能关闭了。”
文文顺着系统的指点终于关掉了晚发赔付。
她呼了口气。
直播间观众看着也好笑：
“主播你跟公司反映，找个专业的同事来吧。”
“你们公司负责宣发的部门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找了个实习生啊？”
文文一脸懵逼：“我就是我们宣发部门的负责人。”
直播间再次炸了：
“你们公司怎么这么不靠谱？”
“赶紧提桶跑路，公司这个钱都舍不得花？”
文文心里有些忐忑：
自己变现得这么不专业，会影响大批网友的留存吧？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后台订单居然大量增加。
更让人文文没想到的是，直播间内还有一位特殊的观众——终言。
他上次发的那个吐槽视频一炮而红，
可是后台有网友留言：
“我是一个农民，我家核桃滞销时市场上的商贩都在压价，只有花不完公司站出来以高于市场价2.5倍的5块钱收购了我们的核桃。”
“他们这样帮助我们，你怎么能因为视频土就抨击他们？”
终言有些惊讶，因此他来到了直播间。
围观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
第二天终言发了一个新视频：
视频里呈现了文文手忙脚乱关美颜、发红包、关赔付的全过程。
惹得看视频的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这个主播也太可爱了吧？”
可是这时视频画风急转：
“对不起，这其实是个道歉视频。”
“上面是花不完公司的主播，也是他们的宣发负责人。
为什么呢？
他们怎么不花钱请一位更专业的宣发呢？
因为他们没有钱。
那他们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
他们选择了助农。
当初核桃滞销，中介把核桃压到2块钱一斤，可只有花不完公司站出来用5块钱的市场高价收购了核桃，保护了当地的农民。
在这之后可以想见他们就没什么钱了。
于是就出现了宣发总监自己上阵，闹出这么多笑话的事。
十天前我吐槽了这家公司的宣传视频，可是深入了解她我就越惭愧……”
视频里他讲述了花不完公司成立以来的一系列行为：
“采用有机农业、对消费者负责、保护农民利益、为村民赔钱建食堂，这么一家公司如果因为我而倒闭，那将是我的罪过。也是屏幕前诸位的罪过。”
本来前面是看乐子，
可是后面画风一转，忽然刺激起了人的泪腺。
一喜一哀，让观众被深深打动。
土土的视频背后居然有这样的故事。
“我以前买过它家的小龙虾，真的好。”
“玉米也是良心玉米。”
“还有那个村食堂，完全是赔钱运营。”
“那个小主播可可怜了，一开始没什么人看，她也是每日按时直播，坐在手机前认真介绍自己的核桃。”
这时候大家回过头看那个土到极致的视频，
忽然觉得它也没那么丑了？
如果说别的广告片靠着氛围感打动人的感官，
那么这种平平无奇打动的就是人的本心。
原本这条土土的视频短片没有什么水花，
如无意外将如大部分视频一般沉没入互联网之海，
可谁能想到它背后有个呆萌的主播呢？
又有谁能想到背后有个这么感人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