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她不爱我的理由 > 在心里求一个机会

在心里求一个机会

    “你怕吗?”阮阮侧头望着身旁的孩子,他还很小,什么都不知道,癌症是什么?是身体里长了虫子。

    小男孩点了点头,“怕,但是妈妈说医生会把虫子抓走,抓走了我就能回学校,希瑞说等我回去。”

    “希瑞?”

    小男孩郑重其事的说:“嗯,她是我的女朋友。”

    “啊?女朋友?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有一点惊讶,更多的是觉得可笑,笑话他还什么都不懂。

    “我知道。”男孩迫不及待的回答:“女朋友就是不能让别的人欺负她,有好吃的要给她吃,可以一起看小猪佩奇和熊出没……”

    阮阮忽而垂下头,是吗?原来女朋友这么简单,只觉得是自己将孩子想得太复杂了,兴许在他眼里喜欢就是单纯的喜欢,不掺杂私欲的占有,全心全意对一个人好,不以任何借口去伤害,那是真正的喜欢,而自己玷污了孩子的思想,也玷污了喜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以后跟她分开了,她还是你的女朋友吗?”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会分开?!”

    “比如上大学啊……”

    “我只知道她把她最爱吃的饼干分给我吃,我妈妈说今天听医生的话就给我买那个饼干,我也可以分给她吃。”

    阮阮有些诧异的望着他,甚至想问问他,如果他身体里的虫子抓不到呢?如果他再也不能做喜欢的事呢?“你告诉她身体里有虫子了吗?”

    男孩点了点头,“我当然要告诉她了,她可是我最喜欢的人,我要请很长时间的假,骗人是不对的。”

    不忍心再问他,便一脸忧心忡忡盯着躺在手心里的糖纸不做声,男孩跳下椅子,用仅剩下的一只手撑着阮阮的腿,弓着身子看她,眼瞧着阮阮眼睛红的好像是集市卖的兔子,伸出黢黑的小手搭上她的肩膀。

    “阿姨不要哭,是怕你身体里的虫子抓不住吗?没关系的,这里的医生都很厉害,一定能帮你抓住虫子。”他好像参加校园诗朗诵,每个字都说的绘声绘色,眼睛里都是希望。

    但阮阮在心里还是只拿他当个孩子,每一天都活在家长的谎言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治疗方案换来换去,在一次次盼望中失望,最后只能绝望。

    人好像就像是一朵花,笑呵呵的以为来医院只是什么小毛病,当确诊了是癌,短短的几个月或者一两年迅速枯萎,她不明白为何这样快,恐怕就是个心气儿吧?

    想着想着,便不能自已的流下泪来,她透过泪眼朦胧勉强描绘出孩子的面孔,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伸手轻抚着他稚嫩的脸,“你妈妈说的对,抓住了虫子,你就能回去上学了。”

    他信那些话吗?如此在心里暗自想着,指甲抠弄着手里的糖纸,大抵是送了双亲别离,自己也变得颓然,对于医生那些话,她早已听得麻木。

    “其实……”小男孩见阮阮哭得伤心,哄也哄不好,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我知道我身体里的不是虫子,我是得了病,很严重的病。”

    阮阮忽而抬头看他,睁大了双眼,一张小小的脸上竟成熟老练了许多,男孩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前后摆动着,时不时吸一吸鼻子。

    “不然怎么会把胳膊切掉?我知道妈妈和老师都在骗我,但是他们是为了我好,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上大学,我挺想上大学,但是他们说得了这个病很严重,可能会死。”男孩的双眼忽然黯淡下来。

    “你不怕死吗?”她小心翼翼的问着,安安静静等待孩子的回答,面前放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开与不开矛盾重重,带着些许不切实际的希冀,希望能有人替她选个答案。

    “怕,但是妈妈这里也长了虫子,我是男子汉,我要比她还勇敢。”说着,小男孩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怪不得会来郝静的科室,阮阮抬头望着科室门头挂着的红字,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虽然可能会死,但是今天还没有死,今天还能吃好吃的,看小猪佩奇,妈妈说我不能总是害怕,如果我怕,虫子就会变得厉害,我就会更早死掉,我不想让虫子比我厉害。”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只关节会动的奥特曼,“我妈妈就跟奥特曼一样厉害。”

    一个女人站在走廊里冲着孩子招了招手,他便抱着自己的小皮球蹦蹦跳跳的跟着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跟阮阮说了句再见。

    阮阮呆呆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那女人也穿着病号服,胸前是瘪瘪的。

    阳光充斥着医院走廊的每一处,不停甩动着的衣袖一次次鞭笞着她的心,不是他的回答幼稚可笑,是自己的想法可笑,甚至脑海里都能想象得到他每夜痛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样子,他还那么小。

    “三十九度八。”郝静捏着体温计放在阳光下微微转动着,水银柱一闪一闪忽而透明忽而泛着银色的光,拉下脸来,冲着阮阮没好气儿的说:“过年,你发高烧,还穿着拖鞋就来了。”

    “我这不是来看看你。”阮阮刚才就吃了退烧药,只是药效还没发作,有气无力的调侃着。

    郝静一边甩着水银体温计,一边翻着个白眼,回过头望着脑袋抵在墙上的阮阮,“能换个说法吗?”

    踌躇着,阮阮伸手揉搓着衣摆,眼神空洞就像是死了许久的什么动物,对面墙壁上贴的医疗常识科普,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般模糊,“我没处可去。”

    一句话了,忽而感觉自己很可悲,人家阖家欢乐,而拼了命想要为自己寻一个保障,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自以为聪明,却把所有都搞得稀里糊涂。

    “宋拙呢?你不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吗?”郝静看着她,春节在医院值班的本就不多,只是发烧用不着近的医院不去,跑这么远一趟。

    “刚才那个男孩呢?”阮阮指着方才那个男孩消失的方向,“那个截肢了的男孩。”

    “骨癌。”郝静回过身子,与阮阮并排,坐直了身子,“没办法,截肢了。”

    “然后呢?他可以上学了吗?”脑子里仍旧响起男孩走前说的话。

    郝静紧紧皱着眉,是多么想点头,说他没事了,可以上学了,咽了口唾沫,不知怎么张这个嘴,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不是,现在还是后续治疗,就算出院,也要按时复查,就像身体里藏着个炸弹,兴许这辈子都不会炸,兴许随时都会炸,但是你知道的,这个病本身就有一定的复发几率。”

    “那我呢?我会不会……”由麻木变得悲伤,也仅仅只需要刹那转眼,阮阮猛的转身望着郝静的脸,自己学过医,本该更理解医生不是神,更不可能预测未来。

    郝静哑然,望着阮阮逐渐落寞的表情,她显然说不出你一定没事儿的话,“宋拙呢?”

    “他……”阮阮欲言又止。

    面对着那么一副失魂落魄的面孔,郝静了然于心,她点了点头,“在我看来你就是在杞人忧天,就算你爸妈年纪轻轻都是因为癌症过世,但是连医生都说不准的事,你就给自己先判了死刑,把时间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就像你因为刘其名,就认为宋拙他也是提了裤子就会走人,结果呢?他没走。”

    “谁也没说过有结节就一定是乳腺癌,也没说过有乳腺癌就不能结婚,我觉得在你的眼里,宋拙只能算作体验爱情的道具,他连选择权都没有,只要配合你的需要就可以。”

    “一次两次你可以拿刘其名作为借口搪塞,可用你的经历作为辜负别人的理由,怎么也站不住脚。”

    作为旁观者,郝静将想说的话毫不藏私的表露出来,“就算是食肉的猛兽也不可能揪着同一只猎物一直追逐下去,总有累的一天,除非你不喜欢他。”

    阮阮飞快的摇了摇头,可一发现自己迫不及待的去否认不喜欢宋拙时,慌张低下头去。

    “你在这么多的同学里,钱赚的又多,买了房买了车,已经很优秀了,不要因为一个垃圾,把自己变得这么畏畏缩缩,你没刘其名说的那么不堪,他跳了一个医院又跳一个医院,有什么用,还不是进去了。”郝静搂住了她的肩。

    自打刘其名那件事以后,阮阮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没了自信,没了潇洒,也不若往常那般光彩照人,时不时的从神情里冒出一丝胆怯,即使她刻意隐藏,但偶尔听见响声或是碰见某个与刘其名体型相当的男性,还是会有些应激反应。

    “这次我真的很难站在你这边,替你说话。”郝静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夏克的电话,一番询问只留下挂断电话之后的叹息声,“他也不知道宋拙去哪了,你算是把人家伤透了。”

    常说看起来坚强的人都有一颗脆弱的心,阮阮一身只剩下颓废二字,佝偻着身子一言不发,手里的糖纸被折起来,再展开。

    “人家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你可倒好,一巴掌接着一巴掌,他不是还有个哥哥,要不你问问?”郝静忽而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腰板。

    “问了,他说不知道。”

    宋拙从她的世界销声匿迹了。

    花时间去平衡,避开自己所担忧的事情,甚至想要在周身所有人面前塑造一个相对理想的人设,结果不单单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最开始的信念也没保住。

    “你真的……喜欢他吗?”郝静盯着她,最后再问上一遍,倘若是否定,也好让宋拙断了这心思算了,免得自讨没趣。

    阮阮烦躁的滑着手机屏幕,没有新消息,点开宋拙的微信头像,是他的自拍,照片里笑得阳光,指尖一寸寸想要轻抚屏幕上他的脸,图片缩的看不清楚。

    她忽而有了与他一般的感受,垂着头噙着泪眼,一遍遍刷新微信,“他不回我消息。”带着哭腔的哽咽,哪怕把手机划烂了,恐怕也难以得偿所愿,这都是自找的。

    郝静一把将手机从阮阮的手里夺下,“别折腾了,他想不联系你,你肯定找不到。”说着,将信将疑的点开阮阮与宋拙的聊天对话框,寥寥几字,看完便递还给她。

    握着手机,手臂随意搭在椅子边儿上,望着墙边发呆,自己应该逃避才是常规发挥,也是合情合理,朋友圈有了更新,阮阮连忙点开,黯淡无光的眸子忽然如夜里的烛火亮了起来,“带定位的!”

    两个人的脑袋扎到了一起,而后郝静皱起了眉,“这么远?!开车去的?”定位后面明明确确写了服务区三个字。

    阮阮突然站起身,“我喜欢,我喜欢他。”就好像初恋那般精神抖擞,提起衣裳飞快的向医院大门儿跑去,半道还掉了拖鞋,顾不得许多。

    幼时上学,她总去祈祷希望今天做的题是对的,考试是高分的,等着考试成绩下来,倘若达成,便会害怕当初祈祷时立下的誓言和代价会不会成真,倘若未成,下次依旧会接着祈祷。

    这次,她在心里求一个机会,却没有闲心去害怕可能付出的代价。

    一条路长的看不见尽头,半夜里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前一天开着车就上了高速,从羊毛衫到棉袄,再到羽绒服,一路向北,眼看着道路两旁的油绿参天,变成了风雪掩盖的苍茫大地,他忘了自己开了多远,也没想好自己要去哪,一路走走停停,寻回理智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里。

    宋拙将车停在服务区,路面越来越湿滑,他也越来越疲惫,下车买了杯热奶茶,付款时才发现手机还落在副驾驶,小跑着去拿手机,开机之后才看到通话、短信、微信不要命的向外弹着新消息,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彻底安静下来。

    回到车里,坐在驾驶室里看着手机发呆,她只发来了一条微信,点开阮阮的对话框,未读消息只那么几个字。

    “你在哪?”

    宋拙靠着柔软的垫子,奶茶的吸管被咬得不成样子,密密麻麻的牙印,满脑子都是当初在地下车库里两个人吵架的情形,怨不得她,人家老早就说了对自己一点儿感觉没有,反而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所以,错的仍不是阮阮。

    双眸注视着高速两旁被雪覆盖的旷野,既然想通了,为什么还是那么难过,呆愣了好一阵,这道坎算是过不去了,他不停反复的去看手机,页面仍是与阮阮的对话,有多少次锁屏,就有多少次重新点亮。

    犹疑着要不要回复她,可每次打了几行字又被逐字删掉,耐心早已被消磨的所剩无几,也很难昧着难过的心去说自己没事。

    就要被啃噬的差不多了,像是一块掉在地上的水果糖,被太阳炙烤着就要化掉,被无数只蚂蚁搬弄着。

    宋拙扣上巨大的羽绒服帽子,刚刚才合上眼皮,还是忍不住发了个点定位的朋友圈,对他而言只有这样做才能睡得着。

    蜷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夜里望着汽车顶棚敞开的车窗,幽深的夜里望不见星星,四周都是荒野,更别说灯光,裹紧了衣裳一夜辗转反侧,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这样过,上一次还是与朱敏分手的时候。

    闭上眼是她,睁开眼是荒芜,闭上眼是欲望,睁开眼是自尊,宋拙曲起身子,满脑子是人性的拉扯,满心是爱而不得的撕裂感,除此之外只剩下空荡的躯壳,轻轻敲打便能发出空洞的回响。

    他转过身去,将脸埋进帽子,寂寥的夜里,一个裹着羽绒服的人身子抽抽搭搭,哭泣的声音逐渐清晰,只在这封闭的车里回荡,不会透过车窗,更没人听见。

    手机放在身侧不停地震动,震的越响,他越脆弱,宋拙捂着脸,不愿意去管,翻过身去不看,怕看了是她,又怕看了不是她,只许愿暮色褪去,清晨能带着他想见的那人一并来到眼前,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