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左翻右找,甚至把蒙古外袍都脱下来抖了三抖,也不过找出了五十分钱,从地上捡起来散落的铜钱,江远之捧在手心里吹吹灰,然后双手奉上,态度谦卑地说:“各位英雄,这个世道都不容易,我身上也就这些,各位买几两薄酒,就放过小民吧”。

    为首的男人冲身边努努嘴,右边的小弟跨步上前一把把钱收走,给了为首之人。

    垫了垫重量,男人还是一声轻哼,问道:“就这些?出入关内外的人怎么会就这些!敢耍我们!”

    说着,身后的小弟就往前两步,江远之像是被吓到一样打了个颤,赶紧抱拳说道:“不敢不敢,鄙人怎敢在各位火眼金睛的英雄面前撒谎!英雄们怕是不知道到,今年关内的收成实在是不好,我这出来走一趟也是为了去草原换点过冬的油脂,没想到这一路上……哎,东西没换到,带出去的钱财也为了保命给散尽了”。

    江远之一脸气愤但无奈的样子,为首的男人看了面上的不悦像是缓解了一点。

    边塞这两年确实是不太平,秋天反常的大雨更是不仅没有带来丰收,反倒是把刚收正在晾晒的谷子淋了个透彻。

    百姓的日子难过,他们这些流寇也搜刮不上油水。

    于是,遇到任何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

    为首的男人没有放人的意思,瞥了眼马车说道:“身上没有不代表车上没有,弟兄们,搜!”

    看众人要靠近马车,江远之赶紧跑过去当在前面,伸手拦着说:“英雄们,我这马车看样子也不像能藏钱财的吧?这……搜车就不用了吧!”

    “这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见江远之动作反常,男人瞬间警惕,眼睛中露出贪婪而兴奋的光。

    听到男人这样说,江远之更为慌张,一边后退一边挥动着双手连连求饶,没两步身体就贴到了马车上。

    咚咚咚

    江远之挥动的手打到马车壁上,安苓蜷缩在马车里听着外边的嘈杂声很是紧张。听到马车上传来的碰撞声以为外边打了起来,刚想冲出去救江远之,突然注意到,江远之敲的好像都是一个地方。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安苓放轻动作,迅速找了传来声音的那块木板,伸手一摸,发现里面竟然是个暗格。

    趁着江远之再次打到车壁的机会,安苓飞快地轻敲了两下作为回应。

    听到车内传来的声音,江远之稍稍放心,才继续开口解释。

    “这样这样,英雄们”,江远之急的满头大汗,慌张地说,“这要搜车里面也是乱七八糟。我家里做小本生意,若是各位英雄们有时间,不如跟鄙人一同进城,这拿了钱财给英雄们吃顿辛苦饭,也算交个朋友。”

    故意冲着马车窗格的位置放大声音,江远之就是要让安苓听到做好一会儿有人上车的准备。

    车里的安苓本就已经换好了衣服,又把首饰珠宝系数藏进暗格之中,还把身上的破毯子扯下搭载了看上去还不错的被褥上。

    听到江远之的话,更是警惕起来,预备着随时有贼人冲上来。

    江远之的话,让围上来的众人停下了脚步,只有为首的男人继续说道:“我们也不要多的,都是凭本身吃饭,没到手的我们也不冒这个风险,就要这辆马车!”

    听到流寇首领的话,安苓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江远之却反而放下心来,说道:“我们这生意人,关内关外来来往往,以后还得仰赖英雄们的照拂。这请顿酒也是应该的,以后我这生意好了定是也不会忘了各位”。

    有理有据,生意来往于边关之人多是会请镖局护驾或是和都护府有联系,像江远之这样的独来独往,不是实在付不起打点关系的费用,就是做得是见不得人的黑市买卖。

    为首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见状江远之赶紧补充道:“英雄们若是担心,大可以多几个人跟着我们一起走,让大家入了关门,鄙人还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是这马匹……多的兄弟可能要委屈一下了跟着走了”。

    这话一出,为首的男人放下心来,回答到:“这样,我亲自和你们去,刀疤你跟着我走。”

    江远之闻言,赶紧点头,忙不迭地把人往车上迎,口中问道:“敢问英雄如何称呼?”

    “鄙姓董”。

    “董大哥,请,我这马车上脏乱还望大哥不要嫌弃”,江远着说着撩开了马车的帘子。

    安苓侧身缩在帘子的另一侧的暗处,等男人探进大半个身子,才突然谈起,用自己的帕子捂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立刻往腰间去摸刀,却被身后跟着的江远之握住手。

    江远之看似羸弱,力气却出奇的大,把着男人的手腕让其动弹不得。

    刚想叫人,男人却腿一软半跪倒在地,被嗓子间想要咳嗽的痒意堵住了话语,忍了不过一刹就放声咳嗽起来。

    安苓立马把手上的弯刀抵到了男人的脖颈,眼神狠戾。

    “诶呦,大哥,绊倒了,没事吧?我这马车实在是破了,里面灰尘有些多了……”江远之满脸歉意说道。

    “说话”,安苓语气冰冷地小声命令到,手上的弯刀又往深刺了两分,马上见血。

    男人头晕眼花,又被威胁着,不敢妄为,只得说道:“小兄弟有空还是收拾一下,这样的环境实在不像个生意人啊”。

    听到自己的头领发声,外边的众人放下心来。

    名叫刀疤的男人想要上前去看,江远之把袖中的麻绳递给安苓,自己回头应付。

    临出马车,安苓扽住江远之的袖子,把自己马打小吃的草饼给了江远之一个。江远之瞬间领会安苓的意思,点点头收了草饼转身出去。

    边解开格桑的马嚼子,边把草饼喂给格桑,江远之冲着刀疤陪笑道:“刀疤大哥,这车上狭窄,还麻烦您骑马跟着了。当然,大哥要是愿意和董大哥在车里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刀疤是塞北人,心想两个大男人在小马车里挤着也是难受,便一把夺过江远之手中的缰绳跃身上马。

    格桑很不习惯的扭动了两下身体,不断打着不悦的喷嚏。安苓在车中满头大汗地帮着中了蒙汗药的董姓男子,听到格桑的动静皱了皱眉。

    江远之见格桑不受驯服的样子也是有些紧张,回头像马车上看去,发现安苓不知何时递出了一个马哨掉在地上。

    赶紧捡起来,江远之模仿着记忆中安苓吹的调子吹起马哨。

    听到熟悉的调子,格桑逐渐平静下来,江远之靠近格桑,和安苓一样拍拍马的脖颈,有顺顺马鬃毛,对刀疤抱歉:“大哥,这匹马刚买来没多久,还不是很听话,您见谅”。

    刀疤不领情,一踹马磴子领着马跑了一圈,回来不说话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远之。

    江远之见状立马识相地拍手叫好:“刀疤大哥好马术!”

    说完自己上了马车,扬扬马鞭,在前领路。

    临近边关的小路反而是最为凶险的一段。

    桑戈草原广阔而富饶,与岚国相交的五十余里却因为连年的征战寂寥无人、满目荒芜。

    草木被浸过血的沙砾淹没窒息,只余几节不甘的枯木在外向天问命。

    盗墓贼来此碰运气只挖得大片埋得极浅的无名枯骨,最后在饿了许久的荒漠狼的血口中,随着大群不详的乌鸦的叫声逃回关外。

    向里走人迹罕见,临近草原不抵草原民族的剽悍,只有在稍微富饶一点的边关道口,才进可攻退可守,劫掠城中百姓,打劫来往商人,还有防风林的掩护。

    流寇门因此多汇聚在这段二十余里的路上。

    为了争夺地盘,这里也时常爆发小规模的械斗,过路人若是运气不好遇上,多半是会殒命于此。

    都护府自然知道这样的境况,前些年也治理过。不知是收效甚微,还是官匪勾结,近些年的流寇愈发猖獗。

    江远之一路上不敢有丝毫走神,不仅要时刻提防着穷凶极恶的流寇随时冒出来,还要不是回头看看马车内,万一中了蒙汗药的贼人醒来挣脱捆绑,安苓就危险了。

    坐在马车中,从帘子晃动的缝隙中,安苓看到了满目疮痍的边塞——与自己儿时随着阿布来秋猎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阿布和自己最爱的草原与生灵都在自己被软禁的时光中,成了累累白骨。

    怎会如此?安苓心痛。

    不过,十余年的光景,这样的结果,自己该想到的。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有一个看起来就极为不好惹的刀疤跟着,江远之一行人竟然平平安安到了边关的城门口。

    往常守卫稀松的城关,今天官兵人数极多,就连不多的入关百姓都在关外排起了队。

    江远之看到这样的情况,心中已经开始紧张,多半是安苓出逃的事情已经到了边关,现在应该是在筛查。

    走进一点儿一看,果真如此。

    悬赏榜上,安苓那张与本人有六分像的画像赫然在上,虽未说通缉,但是寻人的赏金却是榜上最高。

    江远之拽拽马缰绳,放缓步伐,磨蹭着去排队。

    坐在马车中的安苓大概感受到地方到了,感受着越来越慢的马车,安苓知道一定是自己出逃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

    轻咳两声,安苓示意江远之进去。

    对刀疤解释一句进去拿册籍,江远之撩开帘子进了马车。

    安苓慌乱地急匆匆开口:“是不是在抓我?我们怎么办?”

    一进来先摸摸了安苓的额头,发现安苓退烧了不少,稍稍安心,江远之随后镇定地开口,说道:“没事,我有办法,你一会儿千万别说话,跟着我就好”。

    “真的?”

    “相信我,我骗谁都不会骗阿苓的”,江远之成竹在胸。

    安苓安心地点点头。

    “下车下马,册籍拿出来!”守门的官兵暴躁地大喊。

    刀疤下了马,眼神死死盯着江远之,毕竟他和董大没有册籍。

    只见江远之拿着一个扁扁的小盒子走向守卫。

    “官长,我们的册籍”,江远之背对着刀疤冲着官兵鞠躬双手捧着册籍的匣子奉上。

    守卫接过册籍的时候,江远之在官兵的手臂上飞快画了两个叉。官兵立刻明白,口中却仍是粗声粗气地说道:“干什么干什么,还得我给你打开,直接给我拿出来!”

    “疏忽了,我的问题”,江远之直起身叩开盒子,极为小声地说道:“车里马旁,我有家眷”。

    官兵查了一下江远之递过来的册籍,边放回去边在匣子盖上画了一个中心带点的圈,大声喊道:“快点快点,赶紧上马进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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