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屈辱.小巷

    制片组的啊明,嫌弃他装模作样,“喜欢李导演就直说,说不定萍果还会让给你。”他们这几天跟萍果熟了后,私下聊天的话题多少带点萍果的名字。说完,不忘看眼也喝得脸红的李勤,看人心都不在饭桌上。

    笗哥再说,像是倒苦水,“但是李导的脾气吧,也难说,一时像个很好说话的人,一时又发狗病,见人就咬。”

    啊明倒觉得,这都是导演的通病,等哪天李导演看他们不顺眼,也要卷铺盖走人了。“你就知足吧,等他哪天火了,你更比不上狗。好好珍惜你现在的穷酸。”

    笗哥人魁梧,一只手握着茅台酒杯,就将酒杯显得较小,他再转变话题扯到萍果身上,“再说萍果,你说怎么会有人眼睛那么明亮,是我入行这么多年都看不到的澄亮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抓都抓不住。”他边说,还边比划,手真就对着还没有星星出头的天空,去伸手抓。

    话题都带到这了,啊明也抛出自己的观点,“萍果的演技确实让我惊讶,我都不敢想,等这部戏真的成功上线,观众说的最多会是哪一句?”

    笗哥再一次发酒疯,把酒杯砸向桌面,哐当一声就闭着眼道,“肯定是那句,你不要我了吗?”

    这一句话,把半听半发愣的李勤眉心一跳,他以为这句状况之外的话,只有他听见。

    啊明也道,“原来你听见啊。”确实,萍果说了句台词之外的话,但也并不影响观感,只看唇语应该也读不出她说了什么。

    笗哥眯着眼,想往李勤的方向靠,“我也可以不听见,是吧李导。”

    却差点挨到坐李勤左侧的陆倾百,她推开他骂道,“酒味这么臭,赶紧坐远点。”

    笗哥想再恶心一点,对她道,“陆姐,这你就不对了,我还能更臭。”

    李勤整个饭局都没有吭声,眼神不知道往哪里瞟,只见萍果和外婆道一会儿,笑一会儿,还有回头看他一眼。

    街边的灯全亮,一盏盏像被拉线的灯,噌噌噌地被打开,明晃晃地照射在饭桌上,印暇在玻璃酒杯上。李勤抓起酒杯喝下最后一口白酒,就往萍果那桌走去,醉醺醺地站在萍果身后,看着她干瘦得能看见蝴蝶骨轮框的后背。

    萍果察觉同桌的叔叔爷爷辈都看着她,她才感知到身后站着个人。

    “怎么了?”萍果往回瞧,见人正儿八经地插兜站着低头俯视她的姿态,让感觉背后一凉,像是做了亏心的事情,被他发现了还不能原谅的那种。

    李勤依旧站得像浪子,嘴里吐出酒气,“收拾一下,准备走场。”他的眼眸蒙上一层酒气,看人的眼神更迷离,还多了一分欲感。

    仰头的萍果只靠灯光的耀光,都能看见他的脸泛红,“你喝酒了?”她再偏头,见远处坐着剧组的一桌,已经醉倒了两个,还有几个在玩猜拳喝酒,反正没有一个清醒。再转回头看面前这位,能站着说话,真是好酒量。

    李勤微眯了会儿眼,“喝点才能进入状态。”状态有点掉线,靠听觉撑着。

    萍果已经环顾回来,吐出一句,“但好像有点多吧,看你小脸红的。”像娇羞的女娘,她的心思总想些不着调的。

    李勤再抓了下发鬓,不知是真痒还是缓解尴尬,“不碍事。”

    他手放下后,坐同桌王叔就站起来拿着酒杯再喝下一口,对扭着脖子的萍果说,“萍果,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也准备好上战场了。”

    萍果被声音拉回,看坐这桌的长辈们也喝得一个个面红耳赤,就连旁边的外婆都小啄几口,品品味,就更别说坐外婆旁边一路拼酒的李姐,就连萍果都被她连哄带骗喝下一杯白的。

    看来整个场,是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咯!她扁着嘴,怀疑等会要忙到后半夜。

    “等会儿过来换衣服。”李勤对她说完这句,转身回录影棚。

    萍果回头,看他走的步子也还算稳,不至于喝死醉倒路边吧。

    -

    今日第三场戏,定在一条商业街,街上灯红酒绿的霓虹灯牌匾,是大院里最出色的文化遗留建筑,保留着七十到八十年代的风情感,还有很多融合西方建筑美学的骑楼,都能给一方水土带来不一样的年代冲击。

    作为土生土长的萍果,她对家乡带上了莫大的滤镜,当知道李勤跟她报着同样的心态,去认真对待这件事情,她就庆幸,选择进到剧组的决定不会错。

    萍果想完心理活动,也从更衣室出来,她换下白裙,再次上身的是白色吊带,外搭白色薄外套牛仔短裤。

    “各部门管好自己的设备和人员,我们争取一次过。”萍果出来时,见李勤还没换下衣服,就坐在导播椅上拿着对讲机,嘴贴着麦克风通知各部门就位。他的身体倾向前,眼神格外的认真且坚定。

    他刚巧回头,见萍果踩着拖鞋走出,妥妥的女一号关环,“出来了,我争取让你早点回去休息,你也累一天了。”录影棚只有他们,四下寂静,相比外面的喧闹,这里更像是喧闹之外的居室,他们互看对方的眼神,僵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

    萍果觉得他是在硬撑,分明是自己难受却拿她当借口。“不累,我觉得今天很开心。”很开心,我能体验到除了日常事情带给我情绪,还能去觉得事情之外的喜怒哀乐。

    “真的喜欢拍戏?”李勤扭头,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她。眼里更是像挑逗的意思,像是在问,真的喜欢我?

    萍果受不住他赤/裸裸的眼神,先撇开眼,“拍戏很好玩啊。”看向一旁堆放的杂物,还是刚才李勤从海边回来身上披着的浴巾,被揉成一团扔在纸皮箱上;而萍果那条,则规规矩矩地被叠放在一旁。

    李勤听她这话,心里大体是开心的,之前还怕她不适应,现在看是适应得太快。他回过头摸着面前的机器的转纽,语气有些心不在焉,“你觉得好便行,但拍戏绝不会简单。如果感觉不对,怎么样都代入不了角色,显然这好像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今天的戏演的不错。”他最后一句话,还是选择扭头对萍果说,这样显得他真诚。

    她看着李勤露出的白牙,尴尬得脚趾抓地,嘴上还是不愿意服输,“李导演是在夸奖我吗?给我加钱呗。”她倒是爽快应下,能被李导演夸可是少有的事情。

    他刚想说,我可是很少夸人的,但转念一想这钱必须给萍果加,“等戏拍完,有的是钱。”

    萍果知道他有点自负,没想到去了城里,这自负的性格竟然没有被打压?“这么自信?”她的话显然的质疑。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她,眼眸盯着显示屏,看着外面正忙着调试的工作人员,在境外形影匆匆。“当然。”

    紧接着,录影棚的帘子被拉开,陆倾百露出头看进来。“萍果,你好了吗?准备出来候场了。”她没瞧见被挡在帘子后的李勤,只是来找苹果先行一步。

    萍果应了声陆姐,接着走到帘子旁,对还坐着的李勤道,“那我先去了。”

    李勤嗯了声,便拿上更换的衣服,拉开更衣室的帘子。

    萍果走出棚外,看路上多了许多人,有熟悉的面孔,还有很多像她这般年纪的群众演员。而喝得烂醉的大爷们,正好可以扮演在街上游荡的醉鬼,三五成群地拿着酒瓶,说着吹牛逼的话,谁家儿子又在班级里考第一,谁家母鸡下了金蛋,还有谁家老婆跟人跑了,反正怎么胡扯怎么来。

    看了半会儿的萍果才瞧见立在酒吧门口的人影,李勤饰演的弟弟,现在正笔直地站在酒吧门口,和群演们说着话,一会说一会笑的。

    他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萍果忍不住猜想,觉得未免有点太快了。

    醉了半宿,还剩半宿的摄影组啊明跑过来通知萍果,看她站在街边半刻,还没入戏。“萍果,你这边准备好了吗?可以我们就开始了。”

    Ok,萍果用手势回应,啊明也就明白了,“各部门准备,第八场一镜一次,a!”

    人群散开,一下子生活的感觉就上来了,萍果提着从小卖部买的冰棍,正数着数回家一条吃一根,剩下的放冰箱,正想着听到吵闹的声响,抬头瞧上酒吧处的阶梯上,走出来一群人嘻嘻洒洒地笑着。

    紧接着萍果的眼眸一惊,她看见的其实是只有群演在场的一幕,并没有李勤,但她要想象李勤就站在那的场景,她指尖握紧白色塑料袋,见群演看过来的瞬间,踩着拖鞋就躲在了一旁的电线杆后,看着他们一群人走下来。

    群演们走进一条巷子,巷子看进去只有昏暗的路灯,还是好久不修一闪一闪的短路,落在人们的肩上,鼻梁上,发顶上,以及突起的膝盖上。这条巷子她很熟悉,某天在放学的路上,见到上门要债的人把她弟弟围住在这,羞辱他们的那条小巷。

    他们的脚踩着一个女生,说着极为难听的话,让萍果回过神捂着嘴震惊,眼眸闪着泪光,她想到萍凡,她的弟弟,离家出走了几个月,最后一次见他就是被人这般踩在脚底下,她看见气愤地上去打那几个欺负他的男生们,人是被她打跑了,却换来弟弟的责备,以及离家出走。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为什么弟弟却如此认为她?

    “谁?”这句谁应该是李勤的台词,此刻却是一位身穿黑牛仔衫的男孩说出。

    萍果慌乱地后退几步,手上的冰棍被脱落在地上,转身跑而被遗落的冰棍摊在沥青的路面上,附在上面的水珠化作一团。她手背捂着鼻腔往回跑,撞到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黑冲锋衣的男生。

    萍果没来得及看撞到的人是谁,说了句抱歉,就溜了人影。

    李勤看着她落魄逃走的背影,同刻想起在身后的那条巷子,她与他说分手的那天,她也是这样跑走的。当初为什么要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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