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里，“卡！”啊明没有扩音喇叭，只能用粗糙的声带喊，接着举起手拍着掌。“不错不错，等主角换个衣服，准备下一场。”

    听到卡的一声全体人员都松懈了，吵闹的谈论着刚才谁走戏走得烂，谁抢台词了。萍果跑着跑着顺道跑回录影棚，换取下一套衣服，而专职给她化妆的化妆师小姐姐，已经在录影棚等她了。

    “拍的怎么样，萍果？”化妆师笑脸相迎，手上转着化妆刷，准备在萍果的脸上大显身手。

    “还行，有点不适应。”萍果答得有点敷衍，她还没缓过来刚才的劲，等会儿便又要投入到一个性格反差极大的角色当中。

    化妆师没看出来，平日跟萍果也有两句话聊，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很快就适应了，李导带戏还是很快的。”

    萍果拿过放在担架上给她准备的衣服，拉开帘子走进去。“嗯，我先换衣服了。”

    化妆师见人进去了也没再找话题，坐了一会儿，见镜子反射的录影棚帘子被拉开，李导走进来。

    只见他直径地走到更衣间前，化妆师喊了声，“李导，萍果在里面。”她也不是怕李勤图谋不轨，就是怕两人撞了个尴尬。

    李勤顿住脚步，没继续，扭动对小婷说，“我知道……”再转头就见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的萍果，这一套还真是满适配她的，仿佛回到几年前那个爱穿夸张服饰的萍果。

    萍果险些与他撞个正着，她是瞧见有光影勾勒出一个人影站在更衣间外，换衣服的速度也就更快了。她往上抬眼对上李勤的眸，被鸭舌帽遮住的眼眸，黯黑得只有她一人看见。

    听见他张口用气音道，“回木屋后来找我一趟，我有东西给你。”

    萍果的心脏有几分明显得跳动，干嘛搞得这么暧昧的语气，况且还有人在呢。但她面不改色，回他，“哦，好。”

    人就越过他，坐下在化妆椅前。李勤勾嘴一笑，转为他走进更衣间。

    萍果的鼻腔还冲蚀着李勤口腔里传出的酒气，是不是酒气还没散开，所以格外的诱人？她想的有点发呆，被小婷喊回来。

    “萍果，我真觉得你是衣服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连这种铆钉皮靴和黑夹克你都能hold得住，真不亏是我们剧组的大恩人？”化妆师坐在高脚椅上，给苹果带上假长发。

    “大恩人？”

    “你也知道，这部戏本来走向不是这样的，临开工前就被人家演员放鸽子，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所以能找到你这样尽心尽力的好演员，真是我们剧组的福气。”化妆师在开始编发的活，嘴也是没有停过。

    “那以前是怎么样的？”萍果瞧着化妆师往发顶喷发胶，还有各种夸张的头饰，黑红绸带搭配，烟熏妆牢牢地扒在眼下，问出沉重的问题，也不晓得李勤在更衣间能否听见。

    方妮婷做着手头细致的活，边回话，没细看萍果脸上的表情，认为就是单纯一问，没话找话，也大嘴巴说漏了。“以前？要么看去哪里救场，要么解散剧本。”可她说的也是实话，往前倒着走，就是这般的发展进度，绝对没有夸大其词。

    萍果单听这话，都知晓李勤身为导演的这些年混得不行，起码她就没能听到或者看过他导的戏，很大一部分应该是没有演员配合，还被资本打压无法正常播出吧。她有些无奈，但也没有能帮到他的办法，她接着旁敲侧击，“如果没有办法，就只能干等？等下一场剧本？”

    “是啊，没人愿意来演。所以，李导这些年也不容易……”方妮婷正说得上头，就被李导吓得哆嗦。

    “小婷，舌头都伸到更衣间了。赶紧过来给我化妆。”李勤的声音随着他拉开布帘，以及看见那张冷硬的脸，结合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他往萍果旁边的转椅坐下，翘着二郎腿时刻准备被倒置。萍果转头看眼他，他也没有半点分神，而是盯紧面前的镜子，手还不停摸索下颌骨，似乎在彰显魅力。

    方妮婷也不怕被骂，出言就是怼顶级上司，“李导，你的化妆师可不是我哦，去找你的珂珂吧。”萍果见人没看她，也就回正身子，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并多嘴一问，“珂珂是谁？”

    方妮婷嘴角勾起笑，露出两颗突起的兔牙，向萍果解释，“向明珂啊，我们摄影组的第一帅哥，坐外面说话最大声的那个。”

    萍果对于她说的男生有印象，时刻穿梭在各组，不但为李勤化妆，还有早上递给她花篮的大哥哥，还一度以为他是道具组的，原来也是一人多职。“那不是道具组的吗？”现在知道，又多了一层职业身份。

    方妮婷聊起向明珂，就肉眼可见她停下手头的动作，还有满眼的爱意，笑得也丝甜，“他也会化妆，所以男妆都要他来画。”

    萍果心想，瞧着小表情，一定不会是普通的关系。

    李勤听得有些无趣，喊嗓门一句，“还不快叫他过来。”

    方妮婷反应也快，“好的，李导。”手上还拿着大化妆刷，接着走出几步，拉开录影棚的帘子，对外嘈杂的环境大喊，“珂珂，你的勤勤呼唤你的爱，赶紧过来！”

    听到这，坐在化妆椅上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感觉诧异。萍果忍不住想，原来李勤私底下是这样的，喜欢喊人叠字，下次我也试试。

    李勤轻咳两声，不好意思被萍果发现，他常被人调侃与摄影组向明珂关系好的缘故。为掩饰尴尬他先开启话题，“还是这一套最适合你。”

    萍果也看向他，“嗯？”她在他的眼里，就是个精致且倔强的陶瓷娃娃，还带着决裂悲痛的眼神，机具诱惑。

    让李勤忆起萍果高中时期酷爱装扮服饰，洛丽塔的衣裙一件更比一件精致，那时候的她还是个站在高处的瓷娃娃，却没想到娃娃有一天会被摔得粉碎，剩下的瓷碎片更胜过割伤自己。

    “我第一眼看见这件衣服，就能感觉，这衣服非你莫属。”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所以在他初次见到这件暗黑天使的蕾丝连衣裙，就能想象到她穿这件衣服，绝对是蛊惑他的恶魔。

    萍果在衣服与妆容的衬托下，举手投足都像是那么回事，她撇下眼瞧蕾丝连衣裙，再抬眸是魅惑又纯洁的眼眸，“是吗？岂不是我能占为己有？如果是李导给我，我会欣然接受。”红唇配上一张一合的嘴型，李勤差一些便要沦陷，原来他能反复爱上如此反差的萍果。

    本来这件衣服，也是他特意送于她，“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也算是给你第一次拍戏，有个可以留念的物件。”他自私地想，或许当她将从前压箱底的衣服拿出来时，再次见到这件衣服时哪怕一分都能想起他，也想再次瞧见那位高高在上的瓷娃娃。

    萍果笑起而不自知，手指虚搭在胸前，不知为何人一旦穿上昔日的战袍，举手投足都像被牵线般提拉着神经，连带表情管理都需要上注意几分。她只感觉是笑了声，再自然不过的称呼，“我先谢谢勤勤了。”

    李勤眉眼一跳，对上她的眼下意识问，“你叫我什么？”

    她却表现得自然得多，说的也像是那么一回事，“我第一次叫，是不适应吗？别人都能叫，为什么我不行？”唇形若桃瓣，眉眼似星辰，加上胸口酒的烈，看人都带着虚无。

    李勤险些没反应过来，他猛转头，咽下两口镇定的唾液，才道，“没，是有点不适应，毕竟你以前，都是叫老李头。”

    他再撇眼她，是觉得萍果变了。从前只会是不懂分寸地满街满巷追着他跑，一开始小短腿还跑不过，却还要逞强，说要追到追上他的那日，往回也是李勤认栽了，故意跑慢让她打。

    再往后长大些，两人也不执着于你追我赶的游戏，而是有事就骂没事就怼，萍果是一点都不知道下手轻重，上次更是被她打得下午打篮球都感觉腰伤了，扭着腰回家休息。

    现在的萍果，不但出落的大方，亭亭玉立，长相上也是清新脱俗，眼里虽带着狠劲，同样还有憧憬的星光。何谓相同又不同，才最为引发人的好奇心，想靠近去一探究竟。

    萍果这些年，至从李勤考出乡镇后，她也就很少再去结交朋友，也不大愿意闲暇时间去集市闲逛。她不但要照顾外婆，担心弟弟，还有更多的压力背负在身上，为了能还清父母欠下的债务，她将以前极度喜爱的衣裙全卖了。毕竟是在城乡，更多的是不识货的人，但碍于急需要钱，不值钱也要换，所以直到现在，她才以接拍戏的名义，再度穿起心爱的裙子，去扮演一个机具挑战的角色。

    她眼神略微暗，右手拇指摩梭着左手食指戴的装饰品戒指，说出一句她自己都不知道隐藏了多年的话，“以前是以前，不懂事的我，还有混蛋的你，才叫你老李头。现在我想换一下，重新认识你，就要从改称呼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