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人做事,从来都只有想做和不想做,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勉强我做。”
但像秦容这样,一辈子活得没有自我,到头来还要为做自己而道歉的行为,恕她无法理解。
秦怀远也为秦容感到悲哀,但是他们是一样的:“像你这样了无牵挂的人,很少。”
“你们的牵挂是什么?你爹?还是这个家?”苏染反问。
秦怀远一时说不上来。
“你们为这个家好,我不否认,但是这个家如何才叫好?”
秦怀远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正常情况下来说,人是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的。
“我觉得,你们应该先是自己,然后才是这个家的一员。”苏染对着秦怀远眨了眨眼睛,而后给他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自己想要什么才最重要。”
秦怀远看着关上的房门不禁感叹,很难想象她也背负着沉痛的过往。而后他垂下眼帘,只是不知道得到想要的,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接下来几天,凌燕独自疗伤,而秦容这里也始终没有突破,苏染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打开局面了。
苏染刚一开门,秦怀远正好从院外走进来。
“我刚要去找你。”苏染示意秦怀远一起到院外说话。
秦怀远点点头:“我也正好有事找你。”
“无论对于我们,还是秦容说的神秘人,段溪风都十分关键,就看我们谁能先找到他,所以要想办法引他出来。”
“你有什么打算?”
“放出消息,说我们会在蓬莱山庄的大会与江湖人一起公审秦容。”
而秦容所描述给他们的内容,并不足以证明她的清白,公审过后会是什么结果难以预料,如果事情真的是段溪风做的,他或许会出面用自己换下秦容。
秦怀远明白,苏染是想要用秦容的安危,引段溪风露面,但前提是段溪风对秦容有真感情才行:“段溪风会来吗?”
“他和秦容相识已久,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愿意得罪凌家带走秦容,想必情谊十分深厚。”苏染用食指蹭了蹭下巴,“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不敢保证他一定会来,但这是我们目前最好的机会了。”
“但如果事情真的不是他们做的,我们岂不是把他们两个都拉下水了?”因为他们现在并没有能够证明二人清白的证据。
苏染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把段溪风引出来,想要追杀他的人同样也会出手。但是如果段溪风一直不出现,那么幕后之人也很难再有动作,他们想要找到证据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一步确实是步险棋,但是事到如今也是没有办法。
“不管清白与否,段溪风一直都是嫌疑最大的人,抓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凌燕从不远处走来。
看来她这几日并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从语气来看,对段溪风的怨气仍然不小。
“你放心,我只是就事论事,若他……他们真的与这件事无关,我也不会胡搅蛮缠。”凌燕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看来这几天她确实很努力的在说服自己。
苏染和秦怀远对视一眼,对齐楚点了点头,齐楚闪身离去。
最棘手的事情达成了共识,苏染反问秦怀远:“你来找我们又是什么事?”
“现在有些麻烦,”秦怀远看起来仍然没有放松,“我爹也要去蓬莱山庄参加大会。”
苏染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毕竟秦家也是在覆灭九天玄教的过程中出了力的。而且以秦章行的性格,哪怕他在这件事情中并不重要,他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去蓬莱山庄路途遥远,一路上很难再藏住五妹了。”
虽然等到了蓬莱山庄,也就真的瞒不住了,但在路上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倒觉得不必担心,你爹未必愿意和我们一起,甚至他可能也会找借口让你也离开。”苏染随手掸了掸裙摆上的褶皱。
“为什么?”
“九天玄教和鬼医门,现在无论哪一个说出去,都算得上是江湖公敌,只有你一人还好说,要是他真的和我们一路,岂不是代表整个秦家都站在了我这边。”
听苏染这么一说,秦怀远觉得确实有道理,以他爹的做派,在九天玄教和鬼医门完全洗白之前,他是不会在明面上与他们有染的。
果真,第二天秦章行就以要先去拜访老友为由提前出发,但是并没有叫上秦怀远。
两边都不得罪,还真是狡猾。
秦怀远倒是早已习惯了自己父亲的为人,正好他也不想离开,苏染武功不济,又有秦容一起,只留凌燕一人,难以保证她们的安全。
虽然不用和秦章行一路,但是在路上他们还是要藏好秦容的身份,以防万一。
秦容肯定是没有意见,她这几日被关在房里,也丝毫没有抱怨,如今知道要出发去蓬莱山庄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让苏染给她找了些书消磨时间。
但苏染相信,她如此平静的前提,是不知道他们要用她为饵,钓段溪风上钩。
云伯自从得知他们要去蓬莱山庄,便也要去凑这个热闹,拒绝了凌燕让他快些回家的提议。
“凌丫头你回去可得给我作证呀!我这是放心不下,所以一路保护你们!”云伯转了转眼珠,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大言不惭道。
凌燕拗不过他,但好在有他在,安全也确实多了些保障。毕竟齐楚自从那天走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想必是苏染给他安排了别的任务。
不过几人出发前一晚,凌燕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
此时,云伯正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喝酒。
忽然,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眼神锐利的盯着黑暗中的某处。
“好耳力。”黑暗中传来一女声。
云伯冷哼一声,下巴上的胡子跟着抖了抖,手上的酒杯紧跟着飞了出去。
但是区区一个酒杯,并没有对那女子造成什么伤害:“老伯怎么火气这么大?话都不听人家说完。”
而后酒杯被一股力量平稳的放回了云伯身旁的石桌上,仔细看,能看到酒杯上缠绕的丝线正隐隐发亮。
而丝线的主人,一身白衣,身姿婀娜,自黑暗中走出。
“别闹了。”一个略显冷漠的男声自她身后传出。
云伯眯起了眼睛,女人是蛛女寿千红,能和她搭档还安然无恙的男人只有冷面佛道觉。
这两个人都是从前九天玄教数得上号的人物,想必是来找苏染的。
想不到这些人竟然真的都回来了,云伯不耐烦地弹了下指头,任由酒杯碎片掉落在地,又躺了回去:“苏染在屋里,别来烦我。”
倒不用他们进屋去找,刚刚院子里的骚动已经将苏染和凌燕从屋里叫了出来。
苏染确实让齐楚找人替他,但是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两位。
“寿姨?道觉叔叔?”
这两人原都是她娘手下亲近的人,小时候是看着她长大的。
寿千红见到苏染,也不管一旁的云伯了,径直冲上前来拽住苏染,左看看,右看看。
“像!真像!”寿千红边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秃头,你来看看是不是。”
道觉走过来,对她点点头:“教主。”
苏染还有他处事风格的微弱记忆,对他的冷淡并不意外。
“怎么是你们?”
“自从有了消息,从前不少人都回来了,这次小齐楚回来找人,他们都没争过我们!”寿千红和无不得意道,“这秃头还算有点用处。”
苏染闻言并没有十分激动,这在她的预料之中,从前的九天玄教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但是教内的认同感还是十分强烈的。
有这两位坐镇,他们一路的安危自然不用担心,但是他们鲜明的特色倒有可能第一时间引来他们各自的仇家。
寿千红对所谓的仇家有些嗤之以鼻,将手举到眼前,活动着自己纤长的手指:“正好很多年都没活动筋骨了……”
道觉打断了她:“听教主的。”
“你!死秃头……”寿千红用她狭长的眼眸翻了一个白眼。
不多时,两人便按照苏染所说,乔装打扮一番,变成了家里的长辈。
道觉还好,一向冷面,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寿千红一脸不情愿地抱怨道:“我们都藏了这么多年,为何还是要藏。”
看来他们二人这几年为了隐藏身份,也是躲得很辛苦。
“话如此多,藏了那么多年,还怕这几天吗?”道觉皱眉。
“死秃头!你少管我,还不能说说了吗?”
苏染看着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不由得怀疑他们是怎么搭档这么多年的。
但好在人已停当,他们第二天立刻启程上路。
这回没了拦路打劫浪费时间的盗匪,他们的行程还算顺利,起码没有错过宿头,不用风餐露宿。
因为出门在外,总要考虑别人的想法,所以一路上,总是四间客房,凌燕和秦容住在一间,苏染和寿千红一间,秦怀远、道觉一间。云伯的呼噜声太大,本着尊老的原则,得以自己一间。
而秦容身份特殊,凌燕总是让小二把晚饭送到客房,她也借由这些时间,可以和秦容单独聊一聊。
秦容对此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抗拒。
“我们昨天说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