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

    等了好半晌,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才从马路另一头开了过来,任透掐灭烟,赶紧站起身来。

    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大哥,”任透手扶着车门,眼见一个保镖都没有跟着,有些不安道:“那老东西狡猾得很,就我们三个人会不会有风险?”

    修长身影走下车来,一手插兜,另一手摘下墨镜,抬头打量着四周,眉梢微剔。

    ——是陆景绍。

    喻然换上幅笑脸,提着热乎的鸡蛋奶酪,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正打算上前。

    看到驾驶座的顾思年也走了下来。

    “......”呵,看来任透还是没把她当个活人来看。

    但喻然似乎也不计较,走上前默默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陆景绍。

    陆景绍挑眉打量眼前的东西,“这是什么?”

    两人身量差距很大,喻然不得不仰视他,男人灰色衬衫顶端的纽扣随意解开了两颗,漏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璀璨阳光衬得他脸色素白,双眸漆黑,映着平淡的笑意。

    这是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极具迷惑性,任谁也难以将这张脸跟一个心狠手辣的黑|道大佬联系在一起。

    “鸡蛋奶酪,怕您没吃早餐特意买的,很好吃的。”

    其实已经买了快一个小时了,估计没那么好吃了,但喻然仍极力推销道。

    毕竟他和任透是不同的,她的态度自然也不同。

    意外的,陆景绍没有像任透那样嫌弃,他随手拎了过去。

    打开包装,边走边吃了起来,一只手插兜,步履是一贯的气定神闲。

    倒留下喻然在原地愣神了片刻,这人为什么看起来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包括他自己的命,他难道真不怕有人会想害他?

    穿过一条绿意丛生的小径,他们走进了一个陈旧的庄园,门口等候多时的佣人拉开门,恭敬唤了声“少东家”,随后让出一条道来。

    花园里带着晨露的艳丽花朵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淡淡玫瑰香气入鼻,整个庄园幽静古朴,却也挡不住周遭的陈年腐朽之气。

    喻然紧跟在陆景绍身后,不动声色打量周遭的环境和地形。

    任透和顾思年走在两人稍稍落后的位置,任透拍了拍身边的人,懒洋洋地偏头,问:咱们干嘛要带着这丫头?”

    顾思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片刻,随后推了推眼镜,展现出他一贯的成熟精英范儿,沉吟后回答:“大概是......长得漂亮?”

    “......”

    假精英人士都尽爱说废话!这种豆芽菜任透看不出来哪里漂亮,他不屑冷哼了一声??。

    穿过花园,正屋门口站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旁边立着个比花儿还艳丽的红衣女子。

    老者率先注意到陆景绍带来的陌生面孔,精明的眸光微疑,“少东家,这是?”

    “这是我新收养的孩子,怎么样,漂亮吗?”

    “.......”

    任透一脸错愕看向顾思年,对方淡然挑眉也不解释。

    老者忍不住皱眉,声量拔高,“这.....这丫头还没成年吧!”

    陆景绍笑起来,“冯叔,你在想什么,我没那么变态。”

    他放缓了语速,意有所指道:“不是每个人都那么龌龊。”

    冯沉神情一噎,脸色瞬间很难看,眼神不善地瞥了喻然一眼。

    喻然仿若未觉,站在陆景绍身后,眉眼弯弯朝他颔首,“冯爷爷好,我是喻然,上次酒店咱们见过的,您不记得了?”

    “......”

    大概从没有被这种黄毛丫头忤逆过,冯沉怒火已然掩不住。

    陆景绍唇角浮现出一丝幽深的笑意,没有出声,后面的任透却咧嘴笑得肆意。

    眼见形势不对,那红衣女子赶紧扯了扯冯沉的衣袖提醒,“干爹。”

    冯沉的神色果真缓和了许多,语气克制道:“少东家,请进屋说话。”

    诺大的会客厅里,任透和顾思年在跟对方的人说话,喻然坐在他们身后,注意力却根本不在他们的谈话内容上,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对面红衣女子的一举一动。

    冯沉这几个人明显都听令于她,所以她是谁呢?

    正当她陷入思绪里时,一只手从前面椅背伸了出来,食指点了点地。

    喻然抬眼,皱眉瞅着任透的后脑勺,但这家伙早就收回了手,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

    此时,二楼书房。

    “少东家,你怎么会收养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丫头?”此刻在书房,只有他和陆景绍两人,冯沉终于有些遏制不住心中的不满,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并不能算得上陆景绍的长辈。

    “血缘关系?”但陆景绍好像并不介意他的僭越,微笑反问:“那冯叔你说说,我那些兄弟,谁不是被有血缘关系的两位亲哥哥整死的?陆冕不也是死在亲生儿子手里的么?”

    陆景绍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喻然和任透两人不知道争论了些什么,神色都有些不快。

    任透冷脸丢下喻然就径直离开了,而喻然也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反而频频回头向二楼望来,竟像是在搜寻他的身影。

    “到底是血缘关系的至亲,还是自相鱼肉的豺豹,谁又说得准呢?”他感叹一笑,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问自己。

    冯沉皱着眉,松弛的面皮抖了抖。

    “可她是喻寒的女儿,喻寒当年不是......”

    “是,他当年得罪过我。”陆景绍打断他的话,继续道:“不过,我没记错的话,喻寒当年可是陆豫安特意培养起来,送到陆冕身边做眼线的,没想到后来却成了陆冕最忠心的助手。”

    他的视线随着喻然的身影移动着,慢慢笑了起来,“我在想,以后陆豫安被喻寒的女儿用那把麒麟匕首削肉刮骨,会怎么样?”

    “应该很有意思。”他笑着补充道。

    冯沉面色一凝,还欲再说什么,却被陆景绍抬手打断,语气不容置喙,“说正事吧。”

    而就在几分钟前,楼下的喻然终于跟任透彻底爆发了。

    “还不快跟上,杵那里干嘛?”眼见喻然还不动,任透不耐催促道。

    喻然站着不动,“你这么凶干什么!不就是不小心把茶水泼你身上了吗?小气鬼!”

    “少废话!做事毛手毛脚,老子今天必须教训你。”任透语气森然道,手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你太可怕了,我不要跟你走,我要在这儿等景叔叔下来!”

    任透抬头看了眼二楼,终于收了些气焰,“妈的,等会儿再收拾你。”然后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喻然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后面客厅里一直紧盯他们的视线,始终停在原地不动。

    见此情形,后面的人也不好再跟过来,任透和顾思年几步便出了大门。

    喻然这才百无聊赖般打量起一圈花园里的景色,片刻又偏头去看二楼。

    一路紧跟他们的高跟鞋声踟蹰片刻后,终于悄声远去,喻然慢慢转身,瞥见红色裙角从侧门滑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拐过了好几条走廊以后,红衣女人终于站定在了屋后的小花园里,离整个建筑有些距离,喻然躲在廊柱后面。

    那女人等了没一会儿,一个仆从打扮的男人走了过去,两人用泰语低声交流了几句,喻然听不懂。

    但是她在那仆从转身离开的瞬间,喻然眼皮却重重一跳,她看到女人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手|枪。

    女人将枪收进了胸口处,却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原地继续等待。

    喻然几乎猜出她是要等谁了,她的任务原本是要阻止这女人跟踪任透他们,但是现在看来保命更要紧,她一边打量着那女人,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却猝不及防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她浑身一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的人已经先她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手指触感温热,清新的松香漫入口鼻,回头看清身后人,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陆景绍放开了她,眼神示意她别动,喻然连忙配合紧抿紧嘴唇,下一刻却见陆景绍悠然自得地走了出去。

    “......”

    喻然两条眉毛都深深挤在了一起,满脸的不理解。

    那女人听到脚步声,转头看来,语气无不惊喜,“少东家。”

    陆景绍声音温和低沉,浅淡笑意永远那么蛊惑人心,“是你让人传信给我?”

    “是我,我知道陆豫安的下落。”冯筝此刻不复刚刚在冯沉身边那种娇柔状,言语间很是利落。

    “您肯定知道冯沉这些年跟他一直有来往,他为了帮陆冕平衡集团的势力,联络着你们两方。虽然现在陆冕被陆豫安杀死,他跟陆豫安会产生嫌隙,但肯定也不会尽忠于您,因为他的野心越来越大,现在他就想借着你们相互制衡和残杀,自己牢牢把控住集团的所有势力。”

    陆景绍瞥了她一眼,懒洋洋笑道:“是么?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想跟少东家做个交易,对您来说很简单就能办到。”

    陆景绍没说话,但挑了挑眉,似乎终于感兴趣了。

    冯筝看着陆景绍,眼里露出异样的亮光,“您带我出去,我提供给您陆豫安藏身的地方,以后我会效忠于您,东南亚这边我来帮您。”

    如今的陆景绍算是正式接手集团,准备在东南亚站住脚跟,但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得力的忠诚下属,来帮他稳固这里的事业,她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带你走?”

    冯筝立马点头。

    陆景绍双手插兜的动作保持不变,唇畔浮现出一丝幽深的笑意,“行啊。”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答应,冯筝望着面前男人,华丽惊绝的长相、优雅的举止都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便不禁流露出动人的笑容来。

    那笑容却在下一刻凝固了,她听到陆景绍继续道:“可是,冯沉现在对我来说还有点价值,你是他的人,我带你走就意味着会得罪他,我该怎么带你出去呢?”

    “他不值得您信任!”冯筝立马回答,“他就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他没有忠诚可言,您怎么能放心将集团交给他呢?”

    微风轻拂开缠绵的发丝,露出女人娇媚的脸庞,秀眉微蹙,“而且陆豫安一日不除,他们二人就有可能再次联手。”

    “我想有件事你误会了,”陆景绍微微一笑,打断她的话,“我并不需要这个腐朽无用的集团。”

    冯筝双眼微睁,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似乎根本不信,“那您筹谋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因为角度问题,喻然并不能看清陆景绍的神情,只能从侧面看到他微眯了下眼。

    陆景绍的眼睛其实是很多情的桃花眼,望向人的时候,引人向往却又令人生畏。

    他笑了笑,放缓了声音,“当然是为了摧毁他们所有的一切。”

    “所以这个交易对我来说并没有吸引力。”他毫不在意一摆手,便结束了对话,转身往回廊方向离去。

    冯筝见状,一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猝然上前两步挡在他面前,压低了声音,“如果我说我以后能帮你杀了他们呢?”

    陆景绍轻飘飘一眼看过去,眉目不动,漆黑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冯筝脸色却是瞬间苍白。

    她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喃喃道:“我......对不起。”随即突然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漏出胸衣。

    陆景绍吸了口气,手却不动声色地搭上了腰间的枪。

    “别动!”冯筝再欲上前的动作霎时僵住,冰冷锋利的匕首正对她的脖颈。

    陆景绍眸光瞥见那把匕首的主人,神色一怔,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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