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没有课，姜宁玉用过午膳后开始抄书，一直写到深夜，手都抬不起来才勉强抄完。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上课，被罚抄书之外，姜宁玉还张罗着搬进公主府的事情。
终于到第五日傍晚，姜宁玉满身疲惫地趴在桌案上，正巧陆绪来看她的公主府，望见她仿佛被抽干精气神趴在桌案上的模样，笑问：“这是怎么了？”
姜宁玉疲惫地抬眼望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将自己这几日的遭遇说了出来。
“活该，让你从前读书时偷懒，陈大人是出了名的刻板严谨，往后可有你的受的。”
姜宁玉不服气：“你从前读书不也偷懒……”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一改疲惫之态，盯着陆绪眼眸发亮。
陆绪下意识退后两步：“姜宁玉，你又憋什么坏主意呢？”
姜宁玉不怀好意地笑两声，论起偷懒，她当时可是同陆绪一起偷懒的，她不会的，陆绪必定也不会。
“从明日起，你每日早上来公主府陪我读书，无故不得告假。”
只要陆绪和她一起读书，那陈先生的责骂就可以转移一半到陆绪身上，她就可以轻松一点。
再者，两个月后陆家的灭门之祸，她至今半点头绪也没有，将陆绪放在眼皮子地下，有一点风吹草动她也好及时反应。
这简直是一举双得的好事。
“不来。”陆绪斩钉截铁地拒绝。
“嗯？”姜宁玉指了指自己的肩，轻车熟路地威胁道：“因为你伤的，还没好全呢，信不信等陆伯父回京后我去告状啊？”
陆绪气笑了：“你除了告状还会干什么？”
姜宁玉摊摊手，语气压制不住的欠：“有用就行，其他的谁管呢。”
陆绪盯了她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不知怎地，姜宁玉总觉他这个笑不太对劲。
“好啊，我明早会来陪公主您读书的。”
姜宁玉又是抄书到半夜才入睡，大抵是抄的太累，即便是换了床，她也几乎是立刻入睡。
翌日清晨，姜宁玉起了个大早，拿着抄好的课业去书房，陆绪果然已经搬了张书桌坐在她旁边。
“算你识相。”姜宁玉抬了抬下颌，将手里的包子扔给他：“赏你的。”
陆绪接过来时怔了下，而后笑着咬上包子。
他们从前在国学书院时，他贪睡赖床，但他们家的规矩向来都是晚起的没有早膳吃，于是他几乎日日饿着肚子去书院。
姜宁玉则不同，身为金尊玉贵的公主，口袋里几乎每日都藏着好吃的零嘴，于是这些零嘴在他成为姜宁玉的跟班之后，顺理成章地都进了他的肚子。
就如同现在一般，姜宁玉每回来书院后，都会先将自己带的零嘴投喂给陆绪。
陈端良来时，陆绪正好啃完手中的肉包，顺手在衣袖上抹了抹手，起身见礼：“先生好。”
“陆小将军怎么来了？”
陆绪眼睛都不眨地扯谎：“小子仰慕您的才学，知道您正教公主读书后，便也想来听您授课，不知先生可应允？”
“陆小将军既然有心，便坐下来一道听课吧。”
陆绪弯腰拜道：“谢先生。”
二人双双坐下来后，陈端良照例问：“不知往日陆小将军都学过些什么？”
“先生，您是师长，唤我陆绪就好。”他说完，又接着将自己过去在国学院时学的书一一报了名字上来，最后道：“除此之外，这些年还跟着父亲叔伯学了许多兵书。”
陈端良点头，问：“可能背彖传第四节蒙？”
好戏来了。
姜宁玉精神抖擞，坐的端端正正，兴奋地看着陆绪，她挨了先生这么多天骂，终于要看到先生骂别人了。
察觉到姜宁玉殷切的视线，陆绪面上忍不住笑意，缓缓开口：“能背。”
姜宁玉眨眨眼，陆绪方才回答什么？他能背？能被背什么？
“蒙，山下有险，险而止，蒙。蒙亨，以亨行时中也……”陆绪熟练地背完，微微低了下头：“先生，学生背完了。”
姜宁玉满眼震惊地望着他。
这还是她认识的陆绪吗？
陈端良满意地点头：“陆小将军身为武将还能背的如此流畅，不错。”
转头，又朝姜宁玉道：“公主要多向陆绪学习。”
“……”姜宁玉垂着头郁闷地拿手指戳自己的课本。
到现在，她终于明白昨日陆绪临走时的那个笑古怪在哪，陆绪分明就是早早准备好了要看她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笑话。
日到正午，一节课终于结束，姜宁玉不仅没有因为陆绪来陪她读书而少挨点骂，还因为有陆绪的优秀在前挨了不少手板。
幸而，陆绪也不算完全没良心，至少在她挨手板的时候还知道拦上一拦。
姜宁玉轻叹口气，意识到自己同样的错竟然连着犯了两次，再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偏偏陆绪嬉皮笑脸地凑到她眼前：“如何？”
姜宁玉越看越心烦，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滚远点。”
“好嘞，”陆绪利落地站到门口，又问：“明日我还来吗？”
“来啊。”姜宁玉有气无力道，毕竟她想让陆绪来读书的主要意图还是看着陆绪，看看他们陆府到底有何异常。
“我一个人读书实在无聊，你明天记的装的笨点。”说完，姜宁玉又好奇问：“这些书你都是什么时候会背的？”
陆绪声音低下来：“这些年空闲时会看，看的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
姜宁玉动了动唇，却没接上话。
她明白陆绪说的这些年是指哪些年，是江雅鱼失踪的这些年，她早知江雅鱼失踪对陆绪影响很深，却不知深到这种地步，让一个从前看到这些书就头疼的兵鲁变成如今这个博通经籍的儒将。
因为陆绪的功劳，姜宁玉今日被罚抄的书径直翻了一倍，一直抄到深夜。
在旁陪着她的姣蓝倚着桌子睡着，姜宁玉发现后推了推她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别在这睡，省的着凉。”
姣蓝使劲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清醒些：“不，奴婢陪着公主。”
姜宁玉也是疲惫不堪，想着自己也快抄完，便没有在费口舌去劝。
“公主能不能同先生商量少抄一点，这样抄要熬坏眼睛的。”姣蓝心疼道。
在心里问候过一遍陆绪后，姜宁玉道：“没关系，也就这一回。”
赶在蜡烛燃尽前，姜宁玉终于抄完，扑在床上立即睡熟了。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如此，上课挨手板被罚抄书，没有发现陆绪的任何异常。
第五日正午散学后，陆绪道：“你前些日子让我寻的人寻到了，昨晚我帮他混进了薛府。”
“然后呢？”
“他倒是没有砍死薛岚与，只砍的那姓薛的不能人道了，”陆绪顿了顿，才接着道：“后来我将他安然无恙地接了出来，问他为何不为自己妹妹报仇时，他说这就够了。”
姜宁玉沉默片刻：“他大抵是临到头了怕连累你才临时改了主意，是个忠义之人。”
陆绪也跟着沉默下来。
“薛岚与欲行不轨，逼死了他妹妹，却不是亲手杀了他妹妹，这件事就算我们帮他闹到官府，薛岚与怕也能全身而退。”
陆绪神色惆怅，轻叹道：“是啊，可怜了他们兄妹二人。”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姜宁玉站起身：“先这么着吧，薛岚与做的恶事绝不止这一件，等以后寻到机会再收拾他。”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