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自兴庆宫后殿离开,姣蓝好奇地凑到姜宁玉身边:“公主,方才那位就是坊间传的神乎其神的宋太傅吗?”

    “神乎其神怎么说?”姜宁玉知道这位宋太傅聪颖无双,却没听过有关他的什么传闻,当下也有些好奇。

    “说这位宋太傅年轻时入伍,是北境军的一名小卒,因参军贪墨军饷活不下去,他同上官一同杀了参军,在北境做了山匪,北境向来战乱不断,因此流寇山匪众多,他竟在短短的半年内整顿了北境所有山匪,编成了一支两万多人的队伍,后来遇见当时还是皇子的陛下,向陛下投诚做了名武将,自从有了他,陛下一路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到如今九五之尊。”

    “后陛下登位,宋太傅辞官在国学院做教书先生,因学识渊博,许多文人雅士都爱同他辩论,没两年重新入仕,出任益州牧,益州贫瘠少雨,宋太傅亲自设计主持修建水渠,修了七年,如今益州一改往日贫瘠,转而成为鱼米之乡。”

    “三年前宋太傅调回京都,出任大司农,如今整日泡在农田中,改进了许多农具。”

    “坊间都说,像宋太傅这样同时做的了武将文臣,又精于水利农桑的人是再生人。”

    姜宁玉是知道宋太傅这些年经历的,平时不觉得怎么样,但这些经历连起乍然听来确实有些神,问:“再生人是何意?”

    “再生人好像是说有前世记忆的人。”

    姜宁玉:“……”

    有前世记忆的人可能不会有宋太傅那么聪慧。

    “公主,你说这宋太傅是不是真的像坊间说的那样有前世的记忆?”姣蓝好奇地眨眨眼睛。

    姜宁玉:“……都是传言罢了。”

    “公主留步。”一位宫婢匆匆小跑而来,喘着气朝姜宁玉见礼:“容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必定又是李仪竹与薛岚与的事,她可不想再听一遍前世两人对她说过的话。

    姜宁玉佯装踉跄了下,手指抚上额头。

    芸娘赶忙扶住姜宁玉,对那宫婢道:“我们公主今日吃醉了酒,眼下正不舒服,等明日再去看容妃娘娘吧。”

    那宫婢迟疑道:“这……”

    “还不赶紧去容妃娘娘的话。”芸娘斥道。

    宫婢点头应是。

    盯着宫婢离开,姣蓝不悦道:“他们两个人背着公主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竟还有脸请公主过去。”

    向来沉稳的芸娘也忍不住气愤:“幸而公主发现的早,让奴婢早早去守着那二人,不然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想起上一世的事,姜宁玉便觉自己蠢不可及,不愿再去想,便道:“好了,此事已经过去,以后别再提了,免得坏了心情。”

    芸娘和姣蓝齐齐应是。

    走到寝殿门口,有婢女迎出来,道:“公主,二皇子送了位姑娘过来。”

    果然还是将人送过来了,也不知她这位皇兄为何非要来她面前耀武扬威这一趟。

    “将人带来见我。”

    姜宁玉在宴上饮了些酒,小厨房早早为她备了醒酒的茶,端着喝了两口,便见一个衣着单薄的姑娘抱着琵琶走进来,在婢女的指引下朝姜宁玉行礼,始终深深低垂着头。

    “别害怕,”姜宁玉站起身,尽量放轻动作抬起苏禾的下颌与她对视:“是我。”

    苏禾秀美的面容上尽是泪痕,长睫湿漉漉的变成了一簇一簇的,可怜又可爱,她看清了姜宁玉的面容,呆了呆,哭腔中带着惊讶:“您又救了我?”

    姜宁玉点头,握着她的手臂让她坐在凳子上,问:“你可受欺负了。”

    苏禾摇头。

    姜宁玉放下心,想来今日皇帝寿宴,姜启辰也没空对苏禾做什么。

    芸娘拿来块手帕为苏禾拭去泪痕:“姑娘别哭了,我们公主人好,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相比于刚进来时,宋禾的戒心放下了很多,也敢说主动说话:“是。”

    “姣蓝,给这位姑娘拿套厚点的衣服来。”

    姣蓝应了声,转身去找衣服。

    “苏禾,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亲人?”

    “原来有一个奶奶,”苏禾声音还带着抽噎:“去年过世了。”

    “既如此,我也不放心一个人再回住处了,”姜宁玉望了眼她手中的琵琶:“你既以琵琶为生,可愿入宫内的太乐局?”

    太乐局的乐女显然要比酒楼的乐女好上许多,而且如果她以后琵琶技艺足够高超,便能成为太乐局的女官,是个好前程。

    “可……”苏禾犹豫:“苏禾已经蒙您搭救两次,怎么好在麻烦您?”

    姜宁玉安抚道:“我与你一见如故,你若真的想报答我,今后多为我弹几曲琵琶便好。”

    苏禾垂头,眼泪又砸下来:“公主大恩,苏禾一介乐女无以为报,若来日公主有难,宋禾必当以命相酬。”

    “别说傻话了,哪里用得了你以命相酬,”姜宁玉用衣袖为她拭去眼泪:“好了,你今晚便住在我这里,明日一早我命人送你去太乐局。”

    苏禾搁下琵琶,起身拜下行了大礼:“多谢公主。”

    姜宁玉将人扶起来,道:“芸娘,你送她去休息吧。”

    “是,公主。”

    大抵是喝些酒的缘故,入寝后姜宁玉很快没了意识,一夜无梦地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芸娘掀开幔帐,轻声唤她:“公主,该起了。”

    姜宁玉睁眼看了看天色,天蒙蒙亮,尚是发黑的蓝色,她又重新合上眼:“今日怎么这个时辰叫我?”

    “公主是不是忘记昨日您为自己寻了个先生?”芸娘拿绸带束好幔帐:“现下已是卯时了,陈先生依旧在书房等了您半个时辰了。”

    姜宁玉猛然坐起来。

    她倒是险些将这件事给忘了。

    “素来读书都是这个时辰起身,公主盥漱过后便去书房吧,别让陈大人久等了。”

    姜宁玉点头,她心里是敬重陈端良的,如今陈端良又做了她的老师,她自然不好让人久等。

    收拾好之后,姜宁玉没有用早膳,径直去了书房。

    这一会儿的功夫,天色已经大亮,书房光线充足,南面的半扇墙都是可以推拉的门,陈端良正坐在门户大开的檐下书案前捧了本书读。

    “陈大人,”姜宁玉笑道:“狱中一别已是数日,陈大人可还好?”

    陈端良起身,端正朝姜宁玉作揖,冷声道:“公主现在该唤我先生。”

    “先生好。”

    陈端良侧身为姜宁玉让出位置:“公主坐这里便好。”

    看姜宁玉坐下来后,陈端良便也施施然坐回原位,他低头翻书,没看姜宁玉道:“公主当日在狱中大放厥词说让臣离不了京都,如今看来公主倒真的做到了。”

    姜宁玉心里一凛,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连忙道:“先生,当时是宁玉不懂事,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

    陈端良答非所问:“公主过往都已学过哪些书?”

    姜宁玉认真回想了下:“在国学书院时学过四书、尚书、古文渊鉴、大学衍义,后来从国学书院离开后又跟着一位先生学过女学。”

    “那女学实在无用,学了没两个月,我将那位先生赶走了。”姜宁玉特地补充道。

    陈端良看似古板,却也没反驳,只道:“那先来考察下这些有用的书吧。”

    他说着,翻了下手中的书道:“公主且先将中庸背一遍吧。”

    姜宁玉心虚道:“我、我不会。”

    本来她学的时候便没背多少,如今过去这么多年,更不会背了。

    陈端良淡声道:“看来公主认为有用的书也不会背。”

    姜宁玉汗颜。

    “既如此,公主将手伸过来吧。”陈端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戒尺。

    还没挨打,姜宁玉已觉手心发疼,她攥紧了掌心,试图撒娇过关:“先生,容宁玉一些时日好不好?”

    陈端良冷冷抬眼:“不是公主自己将臣请来教您读书的吗?”

    姜宁玉:“……”

    陈端良这句话就好像再说她输不起一样,她终于知晓方才不详的预感是为何了,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停了片刻,姜宁玉无意识地咬紧唇将掌心递到陈端良面前。

    几乎立刻,戒尺划过空气,发出凌厉的声响,重重打在她的掌心。

    只一下,姜宁玉的眼角便被剧烈的疼痛逼出泪意来,她忍不住道:“先生,你公报私仇。”

    “我陈端良从不公报私仇,公主连孩童都会的中庸都背不上来,合该受罚。”

    姜宁玉闭上眼不说话了。

    又挨了两下,陈端良才收回戒尺,道:“回去将中庸抄五遍,明早交于我查看。”

    姜宁玉轻握着被打肿的掌心,震惊道:“挨过打后还要罚抄书?”

    “我教学生向来如此,公主若不乐意大可向陛下言明,再换一位先生为您授课。”

    姜宁玉咬了咬牙,一句话没说出来。

    她若换先生,那不就真的成了输不起,不说别人,陆绪便会笑话死她。

    陈端良为她授课直到正午才结束,一节课下来,姜宁玉累的趴在桌子上直不起头,不是身体上的累,是精神上的累。

    陈端良嫌弃完她底子不好,又嫌弃她愚钝,将她批的一无是处。

    姜宁玉深深叹口气,有气无力地喃喃道:“这石头砸的脚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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