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正是白日里,长街上的二皇子府被人敲了两下门栓,守门的小厮推开门只看见躺在地上的两封信。

    两封信很快到了府主人手中。

    姜启辰方看完这两封从狱中送送出来的信,后背生了一身冷汗,恰见孟或踏入门内,他快步走上前将两封信重重地拍在他胸膛上,厉声道:“看。”

    孟或困惑地望了他眼,低头看信,紧接神色微变:“殿下.....”

    姜启辰既愤怒又害怕,焦躁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孟或手中的信瞪大眼睛吼道:“这是什么?我叫送信的人看着魏敏看信后烧掉,这是什么,这信怎么还在这里,送信的奴才呢,本王要亲手剐了他!”

    “殿下,”孟或话语微顿,犹疑道:“小人正是想来说此事的,负责给魏府送信的常义失踪了。”

    “失踪?”姜启辰随手拿起一盏瓷壶砸在孟或脚边,怒吼道:“连个人都看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蒙或忙跪倒在地,动了动唇却被身后的声响打断。

    “殿下,”一小厮快步走到门口,俯身见礼后道:“李丞相来访。”

    姜启辰铁青的面色终于缓了些许,急切道:“快请舅舅进来。”

    说罢,他又摆手道:“罢了,我亲自去迎。”

    姜启辰行至庭中见丞相李霖步履匆匆而来,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舅……唔……”他方站定,一道凌厉的掌风划过他的面颊。

    李霖指着他的手指微颤,怒斥道:“你大胆,竟敢做出这样不知轻重的祸事。”

    “舅舅,你可一定要帮我。”

    李霖冷眼看着他并不言语。

    姜启辰捂着脸颊,低声哀求:“舅舅,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如今真的知道错了,你一定在父皇面前为我说情,这可是杀头的重罪,舅舅,你一定要帮我。”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大皇子年长与他并不亲近,而面前的这个小外甥却是他看着长大的,李霖无奈地长叹口气,道:“陛下终究是向着你的,我打探过了,当夜公主府的人也在场,公主那边不愿松口,要陛下治你的罪。”

    “她不松口什么,此事干她什么关系?”

    “你与公主向来不睦,她落井下石也是在意料之中。”

    姜启辰冷哼一声,眼眸中闪过凶光,咬牙道:“等她落我手里,一定要她好看。”

    “如今可不是同姜宁玉逞凶斗狠的时候,”李丞相没好气地嘱咐:“挑个时间去给公主赔罪,就说从前都是你不懂事,等此事先过了再说。”

    好半晌没等到姜启辰答话,李霖再次问:“可听到了?”

    姜启辰到底还是知晓轻重缓急的,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落日熔金,芸娘端着药推门而入,背后暖金色的光尘跟着争相恐后地涌入,洒在昏暗的书房内。

    此时书房中只剩下姜宁玉一人,芸娘放下药,点亮了桌上的灯盏,见她手上拿着书,目光却呆怔地落在桌面上,出声询问:“公主发什么怔呢?”

    姜宁玉回神,轻轻笑了下,没有言语。

    她依旧在想着两个时辰前的事,见她脱衣,谢羡呆愣了许久,而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好衣裳,系上腰带,沉默地起身离开了。

    冷静下来后回忆她与谢羡的争执,姜宁玉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蠢事,谢羡无非是想要她多在意他一些,他想要她的情意,她却拼命去保证他们之间的利益不会被影响。

    “公主,把药喝了吧,正适口的温度呢。”芸娘呈药过来。

    姜宁玉接过来,捧着药碗一口气喝尽,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想多了,谢羡怎么会想要她的情意呢,他分明从小便最讨厌她。

    芸娘收了药碗,抬头见姜宁玉紧颦着眉、心事重重的模样,轻声问:“公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芸娘,你说……”姜宁玉顿了顿,有些羞于询问出口。

    芸娘长了姜宁玉几岁,又看着她长大,对她除了主仆情意之外总有些对幼妹疼宠的意味在,见她这样欲言又止,抬手摸了摸她的脸,轻柔地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嗓音温和:“公主有什么烦心事都可说于奴婢听,奴婢说不定能开解一二,即便开解不了公主说出来也松快一些。”

    姜宁玉犹豫片刻,还是为难地问出了口:“芸娘,你向来心思细腻,你看着谢羡是否于我有情意?”

    芸娘注视着她的目光微怔,忽而轻笑出声:“公主怎么忽然这样问这样的话?”

    姜宁玉不解:“如何不妥?”

    “谢大人自然是属意于公主的,”芸娘笑道:“他那样尊贵的人成天死乞白赖地扒着公主,虽说确实烦人是烦人了些,但终究是情意难得。”

    “真的吗?”姜宁玉不自觉追问,声音是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欣喜。

    “自然是真。”

    得到肯定的回应,她微微勾起唇角。

    两世毕竟不同,前世她与谢羡并没有经历过这一世发生的事情,就如同她一样,若是没有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她绝对不会如此心疼谢羡,纵容谢羡,那谢羡又为什么不能同样因为这一世的经历对她产生感情呢?

    芸娘垂眸思忖片刻,道:“午后谢大人离开时我便见他失魂落魄的,公主与他是有误会吗?”

    姜宁玉轻叹道:“是我的错。”

    芸娘见此,犹豫着出主意:“那公主不如对谢大人说两句软话,他在意公主,定不会介意的。”

    姜宁玉沉默良久,而后在芸娘收拾药碗准备出去时,却见她站起身走到妆匣处,从里面拿了什么放入袖中,转身道:“备车,去谢府。”

    芸娘应了声。

    马车至谢府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姜宁玉屏退随从独自下了马车。

    门房的小厮正在门前,见着她来便侧身让开路,拜道:“见过公主,公主请进。”

    本打算托他通禀的姜宁玉怔了怔。小厮似有察觉,主动解释道:“自上次公主夜间来府上,家主便吩咐,若是公主来,不许阻拦,也不必告知他,公主可自便。”

    她上次夜间来谢府是陆家出事的时候,她提了把剑夜闯谢府。

    细细想来她做出那种事只会让人觉得冒犯,谢羡却从那件事后吩咐门房不许再阻拦她。

    姜宁玉怔了怔,心头涌上异样的情绪,也不知是对谁说,低声道了句:“多谢。”

    陆家之事后姜宁玉曾在谢府住过一段日子,对谢府还算熟悉,即便无人引路也顺畅地走到了谢羡的书房前。

    费青抱剑守在书房门口,见姜宁玉来,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抱剑俯身见了礼:“公主。”

    “他在里面?”姜宁玉问。

    费青点头道:“在。”

    姜宁玉“嗯”了声,与费青眼瞪眼站着,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劳烦你进去知会一声。”

    费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下一刻,伸手直接推开门:“公主直接推门进去便好,不用见外。”

    姜宁玉:“……”

    书房内布置简单而清雅,除了两个贴墙的高耸书架和桌案外,只有书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鼎香炉,从中升起缕缕细白的烟雾。

    姜宁玉走入其中,打眼瞧见了窗下桌案上擂的高高的文书,桌案后却不见人,走近两步往下看,才看见身着素衣的男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席上,孤寂又可怜的模样。

    谢羡自然听到了门外姜宁玉和费青谈话的声音,可他在地上躺的太久了,从天亮到天黑,心里不断地回想着姜宁玉。

    在静谧中待的时间长了,那些脑海中的声音便总是不经意间跑出来,叫他分不清回忆与现实,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直到书房门“吱呀”着被推开,一片淡绯色的衣角出现在视线中,他才终于恍然回神。

    公主真的来了。

    乍见姜宁玉,谢羡讶然不已,忘记了起身,抬头讶然地望着走到自己身边的人,弱声弱气地喊了声:“公主。”

    打开心扉后,姜宁玉再次看见他心软了许多,盘腿坐在他身侧望着他笑了笑。

    两人都没有开口,姜宁玉惦记着自己是来道歉哄人的,随口找了个话头:“地上不冷吗?”

    说罢她懊恼地想咬掉舌头,地板下埋有暖龙,是屋子里最暖和的地方。

    谢羡依旧没言语,垂眸看着她的腿,接着慢腾腾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枕在她的腿上。

    见姜宁玉并无抗拒,他神色微松,伸手环抱住她细韧的腰,脸颊埋进她的衣衫中。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一坐一卧的姿势,谢羡半个身子倚在她身上,紧紧抱住了她,声音闷在衣衫中:“公主是特地找过来哄我的吗?”

    姜宁玉轻轻抚摸着散在自己膝上的长发,毫无避讳地“嗯”了声:“我说错了话惹的你生气,便想来哄你开心。”

    谢羡原本沉闷的心绪微漾,像是编钟不轻不重地撞了下,清脆的乐声在心口的地方荡起圈圈涟漪。

    他抬起脸望人,依旧双手环抱在她的腰间,漂亮的眼眸中盈着层薄薄的水雾:“那公主打算如何哄我开心?”

    姜宁玉动作缓慢地抬起手,从袖中取出一支莹蓝的琉璃玉簪。

    “公主便是送这么个小玩意儿哄我吗?”谢羡撇了撇嘴唇,却还是立刻接了过来,握在手中仔细端详:“成色工艺虽然不错,但公主也说过,谢家有钱,不缺这个,库房中要多少有多少。”

    “我只有这个可以送你了。”姜宁玉的声音忽然低下来。

    发觉她异常的情绪,谢羡连忙握紧了玉簪,有些慌张地直起身子,出口挽回:“这个当然也好的,公主送的自然和旁的不一样,我很喜欢,我方才就是……”

    他有些说不出口,他方才就是头一回收到姜宁玉送的东西,有些得意过头了,这才说错了话。

    姜宁玉轻笑着摇头,抬手覆住他握着玉簪的手,眉宇间尽是珍重之色:“这是母亲生前最喜爱的,时常放在手中把玩,本来是要作为陪葬品放入她的棺椁中,但我偷偷留了下来。”

    谢羡讶然望着手中的玉簪,半晌才问:“这么重要的东西,公主怎么给我了?”

    “因为我今日也不是单单是来道歉哄你开心的,也想来同你说清楚的。”

    谢羡倏然慌张,绷紧了身形:“公主想要说清楚什么?”

    姜宁玉将要说出口的话重新思忖了一番,神色肃然地认真道:“我想嫁于你不单单是因为当初陆家的事应承过你,我自己也是愿意的。”

    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道:“除了你,我不愿意别的什么人抱我亲我,甚至夜里同我睡在一张塌上,但因为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你,我才如此轻易接受了。”

    “公主……”

    “谢羡,我来时想过了,”姜宁玉双手捧住他的脸,目光直直地望入他眼中:“我纵容你的亲近,不是因为我不抗拒你做的这些事,是因为我不抗拒你。”

    谢羡呆呆地看着眼,嘴唇翕动,却未吐出一字。

    “将我们的婚期推迟两个月吧,”姜宁玉道:“我发誓,到那时无论发生什么事,即便是要我死,我也会先来赴我们的婚礼,可以吗?”

    谢羡瞪了她一眼:“不许胡乱说话,公主不会死的。”

    姜宁玉知道他是同意了,眉眼微微弯起来,手指抚摸上他的眼角。

    谢羡正定定望着她,眸中被水浣过一般,尽是孩童般的清澈和懵懂,还有对她不加掩饰的慕恋。

    姜宁玉看着看着,忽然想起在学院读书时自己为什么在谢羡多番拒绝下还是要一直缠着他。

    当时的谢羡看着她时也是这样的目光,依赖而眷恋,嘴上不停地拒绝她,眼睛却在拼命地挽留她。

    真是从小惯会口是心非。

    姜宁玉忍不住轻笑出声。

    “公主笑什么?”

    姜宁玉摇了摇头没说,怕照实说出心中所想,谢羡会恼羞成怒跟自己闹脾气。

    她好不容易才哄好了。

    “不说算了。”谢羡不满地别过目光。

    姜宁玉情不自禁,轻轻吻在他那漂亮的眼睛上,道:“你真是好看,你是特地照着我的喜好长的吗,怎么这么多年无论是男是女,我都没见比你更漂亮的人。”

    谢羡愉悦地弯了眉眼,颇有些得意抬了抬下颌。

    姜宁玉抬手抚上他的眼角,半晌挪开手指亲了亲,触感微凉而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她轻抚着自己亲过的地方,忽然有些遗憾没见过谢羡母亲的模样。

    那个红颜薄命的绝色舞姬到底是什么样子,会比谢羡还要漂亮吗?

    “谢大人不生气了可以跟我回公主府吗,”说罢,她又解释道:“我府上还有个太医,不能跟你留在谢府。”

    姜宁玉是在隐晦地诉说自己不想同他分开。

    “我本也不是因为闹脾气才回来的。”谢羡道。

    若是姜宁玉没有来找他,他过一会儿还是会爬起来再去公主府的。

    他清楚姜宁玉对他的态度,不会跟她赌气闹脾气,若是他真的因为生气不去见姜宁玉,姜宁玉恐怕是正好乐的自在。

    当现下……

    握了握手中的琉璃玉簪,他雀跃不已,但现下姜宁玉竟然亲自来寻他了。

    “那是为什么?”姜宁玉问。

    “公主执意要亲自押送兵器去南境,南境与京都千里之遥,公主独自去我放下不下,本打算回府寻个身手好的人和公主一起。”

    “这一下午可寻到了?”

    谢羡无言地抿了抿唇,人是一早便打算好了,可回到府中他又想起姜宁玉如此不信任他,对他的人自然会多加防备,送一个护卫过去,只会让两人之间徒增尴尬。

    姜宁玉道:“我早便听说你们谢府养的近卫武功出众,更有流言说谢家豢养了许多死士,不知是真是假?”

    “真的。”谢羡平静地说罢,又淡淡补充道:“豢养了许多是假的,谢家不打算造反,只养来保护安全的。”

    “那你打算给我的人……”

    谢羡接过话:“是近年来训练的死士中身手最好的人。”

    姜宁玉好奇不已:“既是给我的人,我现在能见见吗?”

    “自然可以,”他直起身端坐,理好方才蹭乱的衣襟,这才扬起声音喊人:“费青。”

    费青应声推门而入,利落地抱剑行礼:“家主。”

    “将人带过来。”

    “是。”

    不多时,费青领着人进来,来人带着一顶帷帽,黑色薄绢长及脚踝,身形影影绰绰,被笼入其中。

    费青转身合门,带着帷帽的人缓步行至二人面前,而后抬起双臂取下帷帽,轻而长的薄绢缓缓划过那人的青丝、手臂、肩膀……最终露出容颜。

    是名身形纤瘦的女子,眉眼清秀,不算惊艳,却看着很是舒服,初初望去如同清风拂过春日新生树梢。

    姜宁玉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之人。

    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谢羡为配合她做戏派过来的杀手,当时匆忙一面,她只觉得那人身形熟悉,现在看来竟然是她……

    是她重生以来时时念着的人。

    望着眼前人,姜宁玉唇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昭露。”

    昭露摘下帷帽,正好抬眸,目光掠过家主身边坐着的女子,恰读了她无声的唇语。

    那女子在念自己的名字?

    昭露眸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困惑,安静地垂下眼眸后福身见礼:“属下昭露,见过家主。”

    谢羡并未察觉到身侧之人的异常,目光望向一旁的费青,示意他介绍。

    费青简单道:“她的师父说她天赋极佳,又心智坚韧,天生适合习武,武道一途比起我来也不遑多让。”

    姜宁玉暗暗惊讶,也不知是前世她心事缠身,敏锐力低了许多,还是昭露实在藏的太好了,她们日日朝夕相处,她竟也没发现昭露武功在身。

    “公主觉得如何?”谢羡说着转眸望向姜宁玉,见她神色有异,低声补充道:“今日出了谢府门,她便是你的人了,我绝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牵扯。”

    昭露出现的太过出乎意料,姜宁玉头脑中一团乱,许多话堵在一起反倒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谢羡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只以为她是不放心,默然片刻后拉过她的手笼在自己掌心:“公主此去山高水远,多个人保护总是好的。”

    此时姜宁玉也听出来自己的反应是让谢羡想岔了,连忙真心实意道:“多谢你。”

    谢羡放下心,摇了摇头道:“公主不用同我客气。”

    姜宁玉顿了顿,看向昭露:“但是总要也问问昭露姑娘的意思,问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我。”

    谢羡回头,毫不在意地问:“公主问你,你可愿从今往后跟在公主身边?”

    昭露清楚家主这样问不过是顺着公主的意走个过场,她是自幼在谢家长大的死士,早便明白生死不由已,如今不过是被送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是以,她安静地垂下眼帘,如同木偶人一般,不带任何情绪道:“属下听凭家主吩咐。”

    谢羡瞟了眼姜宁玉,见她不再有异议,对昭露道:“从今往后你便是公主的人,与谢家再无关系了。”

    “属下明白,”语罢,她朝着姜宁玉双膝跪地,俯身拜下,行了大礼,道:“昭露见过主人。”

    姜宁玉连忙站起身,走到昭露身边扶她起身:“你不必如此,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规矩。”

    昭露抬眸,静如潭水的眼眸清澈而干净,没有一丝杂质。

    被她这样看着,姜宁玉忽然有些紧张,动了动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怔立许久才道:“不用听谢羡说的,你是自小在谢家长大的,你若是不舍谢家,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对昭露来说,无论待在哪里都是相同的,但她听的出姜宁玉如此说是好意,回道:“谢公主。”

    你自小在京中长大吗?”姜宁玉忍不住问。“

    不是,是在豫州陈郡。”

    陈郡是谢氏祖宅所在,大半谢氏族人皆居于陈郡。

    姜宁玉了然颔首,又问:“那你是何时来的京都?”

    昭露未及回答,便听得端坐在桌案后的人替她答道:“一个月前。”

    被晾在一旁的谢羡不悦道:“公主这么想问,不如直接问我。”

    “问你?”姜宁玉敏锐地察觉到他在吃味自己关心别人,觉得好笑,却忍不住逗他:“你比昭露姑娘自己还了解自己吗?”

    谢羡淡声道:“至少公主问的这些我是能答上来的,公主问我是一样的。”

    昭露听着二人的话欲言又止,她是两个月前出师来的京都,她的前主人根本半点不了解她,在她今夜自报名字之前,这位大言不惭说了解她的前主人大概连她叫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陈郡送来了名身手不错的死士,是个女子。

    若说了解,在京都城中,大概只有调她来京都的费青了解一些。

    “那我便问谢大人吧,”姜宁玉微微挑了挑眉:“不知昭露姑娘喜欢吃什么?”

    谢羡不答,转而不慌不忙地话锋一转:“该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天色已晚,公主身上伤势未愈,不若早些回去休息。”

    姜宁玉眸色深深看了眼昭露,惦记着自己今日本来便是来哄谢羡的,决定还是先安抚好谢羡。

    至于昭露,找到她算是意外之喜,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时间了解。

    放昭露离开后,费青跟着离开,书房内便又只剩下他们二人,姜宁玉重新跪坐于他身侧,见他紧绷着脸,忍不住捏上他的脸颊扯了扯:“怎么谢大人翻脸像翻书一样,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羡挥开他的手,心里不住地想她方才见到昭露的反应——显而易见的不加掩饰的欢喜。

    姜宁玉头一回见昭露便这么喜欢,让他忍不住回想姜宁玉头一回见他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可记忆太过遥远,再加上刚相识时他并没有将姜宁玉放在心上,实在想不出来,便别脸不肯说话。

    姜宁玉心思微动,倾身凑近,吻在他的耳垂上。

    紧接着,谢羡从耳根开始,整只耳朵快速泛上了层胭脂色。

    姜宁玉掰过他的脸,从善如流地吻了吻他的唇,而后与他额头相抵,气息交缠,手指轻轻地揉捏着他烫的吓人的耳垂。

    谢羡怔怔地睁大眼睛,不自觉屏住呼吸,听她的声音轻的如同天边的浮云:“夜里寒凉,孤枕难眠,谢大人可愿与我一同回府上安置?”

    谢羡瞳孔轻颤,喉结滚动了下,而后承受不住一样,仓皇地闭上了眼睛。

    姜宁玉轻笑出声,只觉得他可爱,忍不住又亲了亲他的唇。

    “谢大人愿意跟我回去吗?”她再次问。

    谢羡依旧闭着眼睛,只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

    他们一同回到公主府,两人皆未用晚膳,幸而芸娘一直备着,两人用时还是温热的。

    晚膳吃的差不多,姜宁玉拨动着碗中的粥,想起私卖镐铁一案,问:“姜启均没有为他的好弟弟求情吗?”

    谢羡摇头:“前日南边发了瘟疫,大皇子自请治瘟疫去了。”

    “他倒是走的及时,”姜宁玉微讽道:“正正好避开了姜启辰的烫手山芋。”

    谢羡道:“他若是还在京都,李丞相怕是会让他保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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