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最近京都风靡供奉无生老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不少专供无生老母的庙堂,洒金街也有不少白莲教信徒,正巧三安觉着在家干等消息时间难熬,于是跟着钱大妈去了最近的云栖寺为世子祈求平安。

    “岑姑娘,这次世子的事情也多亏你了,”三安知道,这事背后不简单,岑玉棠从昨夜到现在都在为了世子东奔西走,这份恩情他简直无以为报。

    这时他忽然记起今日在庙里买的佛像摆件,他连忙拿出来,兴高采烈对岑玉棠道:“岑姑娘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这是我今日在庙里买到的弥勒佛,岑姑娘,你回去把它摆到你娘床前,说不准你娘的病就好了。”

    岑玉棠作为一个妥妥的现代人,接受的是马克思主义唯物教育,对这些其实了解不深。

    “真的假的?”她半信不信道。

    “真的!”三安激动道:“如今大街小巷都传开了,无上老母即将派遣弥勒佛的转世下凡来拯救苍生,这弥勒佛像如今就是光明与福运的代表,我在云栖寺求了好久才求到的。”

    岑玉棠听了一笑而过:“神神叨叨的,这如今潮州有水灾,沧州、灵州、朔州有战乱,吃不饱穿不暖居无定所的人可多着呢,这弥勒佛的转世也只会有两只手吧,能救得过来吗?”

    岑玉棠抱着胸:“不过听你说的,这弥勒佛如今定是十分抢手,你要送给我也行,我若转手卖了,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三安紧紧抱住了他的弥勒佛,干笑了两声:“算了……既然岑姑娘不信,那我还是自己留着吧。”

    *

    灵州的休战和谈是大夏先行提出并与之举办的,相当于是在放低身态向匈奴求和。

    朝中不少血性主战派一上早朝就对这种做法一片劈头盖脸的数落,更有甚者,直接立下血誓请命征战。

    欧阳瑾冷眼看着一群路都快走不利索,已近耄耋的老臣侃侃而谈,这些人远离边关太久,殊不知,沧州失守后,云中郡不堪一击,若云中郡失守,他们连与匈奴同坐一桌和谈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结束早朝后欧阳瑾在崇政殿批了一整日奏章,正值多事之秋,他一时也不能闲着。

    邻近傍晚,内侍替他盛来晚饭,欧阳瑾放下奏章,捏了捏眉心。

    内侍放完碗筷后,迟迟不走,又看了一眼欧阳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被欧阳瑾发现后,内侍忙欠身道:“启禀陛下,方才端王府上来人,说是府上新请了个南边来的戏班子,请陛下前去赏玩听戏。”

    “他这时候来邀朕?”欧阳瑾有些疑惑,端王是他的长辈,按理说,若是往日,他定当是要去作陪的,但今时不同往日……

    “奴才也觉着甚是奇怪,但瞧着端王平日里也不像是拈不着轻重的人,或许这里头……”

    欧阳瑾看这内侍一眼,内侍忙低头:“奴才多嘴,奴才这就下去领罚。”

    “罢了,”欧阳瑾摆摆手,他起身道:“都说这南边人唱戏比我们北边人要好听,朕小时候跟着先帝南巡,听过一回南边的戏,觉着不如我们北边的大气,但若是端王相邀,朕便赏脸去一回吧。”

    端王府。

    新修的戏台子有三层楼之高,梆梆敲着锣片的响声伴着台上戚戚艾艾婉转哀伤的唱腔飘至欧阳瑾的耳中。

    他一身私服低调出宫,就连后宫中的妃嫔都以为他还在崇政殿内批阅公文,无人知晓,他已经在端王府的庭院内听戏。

    台上在唱白蛇传。

    “最爱西湖二月天,桃花带雨柳生烟。十世修得同船渡,百世修得共枕眠。”许仙接过白娘子递来的伞,托着长调唱道。

    “你倒是会点戏。”欧阳瑾喝了一口茶:“只是,你若不是请错人了。”

    纯德太后喜听戏,最喜的便是这白蛇转,逢年过节,宫中伶官便会翻来覆去排演,唱得多了,宫中的宫女太监也能哼上个一两句。

    端王笑得高深莫测:“没请错人,今日这戏是特意为陛下点的。”

    欧阳瑾不明所以,便也不再言语,只认真听戏。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过许仙诱骗白娘子喝雄黄酒时,端王突然出声道:“陛下认为许仙是个怎样的人?”

    “虚伪懦弱,包藏奸心,”欧阳瑾想都未想便答:“朕自小就觉得这白娘子大抵是眼瞎,若是稍微长些眼睛,最后也不至于落得被个和尚镇在雷峰塔下。”

    “陛下是作为局外人,自是能一眼将这许仙本质看透,但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殿下是这白娘子,说不定结局不会比之好上多少。”

    欧阳瑾突然听懂了话里的弦外之音,他道:“端王有话不妨直说,朕猜你今日也不是单纯叫朕来听戏的。”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若是为了镇国公府的事情,那还是免了吧。”

    “陛下,你与白娘子之间的区别就差一杯雄黄酒了。”端王摇摇头,从广袖中抽出那封陈太情的亲笔密信。

    “沧州城破,神锐军反”四个大字展于欧阳瑾眼前,其下还带着陈太情沾血的手印。

    “陈参军曾为萧府幕僚,此等信物,亦知不是为了维护萧泽真而写?”欧阳瑾话音刚落,便见端王将一个盒子递到了他的手上。

    盒子里头叠放了几本普通的账簿,欧阳瑾随意拿起了一本,原来是赵府的,里头记录着赵府一年的收支详情。

    欧阳瑾此时还有心情开玩笑道:“赵凌峰知道你把他家的账本偷来了吗?”

    端王喃喃自语道:“竟是账本么?”

    他看不见,也并未询问岑玉棠里头之物,所以也直到现在才知,里头放的竟是账本。

    这种东西都弄到了,看来赵家人这些年是真将林有昭当自己人看待了。

    欧阳瑾摇摇头,一边翻看着一边点评:“他们家的收支记账倒是工整,看来改日可以将赵凌峰调至户部……”

    话说着说着,欧阳瑾的手突然一顿,停在了账簿的某一页中,他的眉头突然拢起:“这里为何毫无缘由的凭空多了笔数额不菲的来账。”

    这账簿,先前的每一笔收支都标注了来处与去处,偏这一笔,来得毫无缘由,加起来却比赵府这一整年所得的银两还要多。

    欧阳瑾面色一沉,见下面还有几本账簿,心中隐约有种不祥之感,拿出来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

    “今年的,去年的,前年的……连续三年,赵府每年都平白无故多了笔巨额收入。”

    “别惊讶,”端王适时叹了口气道:“赵凌峰不过赚了他背后之人的牛毛。”

    锵锵,台上正好演到白娘子水漫金山,伴着锣鼓声,端王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都快被戏台上的声音所盖住,但对欧阳瑾来说,依旧有些刺耳:“陛下,有些人,撕开面皮其实不是人,有些地方,斧头敲开,里头是金砖。”

    被这么一番话提点,萧南成昨夜所说的话此时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在欧阳瑾的心上。

    现在想来,萧南成当时所说的一切,不无可能。

    历朝历代,皇位之争,兄争弟斗再正常不过,欧阳瑾当时选择相信欧阳江晴从不是因为他们感情有多深厚,而是……

    他不相信一个女人会有这样的实力能在他的眼皮底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就像即使端王在他面前如此展露锋芒,他也不会怀疑端王有一天会篡位。

    因为欧阳江晴是个女人,端王是个瞎子。

    然,如今的事实全然摆在了他的眼前,种种迹象指明,他的亲姐姐可能对他的皇位产生威胁。

    在如此内忧外患的局面下,他的皇位已经经不起任何风险,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欧阳瑾腾地站起,要摆驾回宫,手却被端王拉住:“陛下不要去打草惊蛇。”

    “许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法海相助。她走到今日,不知暗地里与匈奴做了多少谋划,朝中又不知有多少势力被她所拉拢。一旦彻查此事,整个朝堂说不准都要被连根拔起,对如今的大夏来说,不是好事。”

    欧阳瑾听罢坐下:“不知端王有何见解。”

    “见解倒是没有,办法倒是有一个,不知陛下可愿意倾听。”端王道。

    “朕惭愧,辜负先帝的期望,没把江山守好,如今竟还要叔父提点至此。”

    “陛下是君,我是臣,这是应该的。”

    此时台上的白蛇传演到了最后一幕,许仙之子许仕林为母报仇,摧毁雷峰塔。

    *

    第二日早朝,欧阳瑾翻台了赵府舞弊科举之事,将此事交于督察院查办的同时还增派第三方同步调查,并命基层官员四处取调线索,一时朝堂议论纷纷,都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情。

    岑玉棠在端王府内磕着瓜子听来了最新消息,疑惑道:“你不是让他别打草惊蛇吗?这又是闹哪出。”

    端王把玩着茶玩摆件道:“欧阳瑾心性使然,睚眦必报,沉不住气,以科举之事拉赵府下台已经是他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光这事能将赵府拉下台吗,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科举一事,赵府便将多少人的命运修改,你若知道这里头有多少腌臜事,便不会如此发问了,”端王一边用茶水浇着茶玩一边道:“此次,赵府必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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