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萍只知萧朝云是得了重病而死,却不知萧朝云是不肯喝药,一心求死。
“这……究竟是为何?”周萍无法理解。
周萍从小就羡慕京中那些身份显赫的高门贵女,穷尽一身想要追求的便是皇后的宝座,而萧朝云轻易就拥有着她所羡慕的一切,作为整个大夏最尊贵的女人,她究竟为何想不开?
欧阳瑾摇摇头道:“也怪朕当年对她关心少了。”
又想到萧家的事,欧阳瑾觉得刚放松不到几分钟的头又开始疼了。
按理说,通敌叛国是要满门抄斩的。
萧泽真难逃一死,但他若网开一面,萧南成倒是可以削籍为奴,发配边疆充军。
看在故皇后的面子上,欧阳瑾最终决定,为萧家留后。
*
姚元幼时是萧泽真的书童,长大后又成了公府的管家,可以说,他的这一生都与这镇国公府充满着羁绊。
他静静的坐在黑暗之中,不着灯。
桌上放着刚热好的茶水,两只茶杯,他面前摆了一只,对面摆了一只。
内院的沸反盈天并未影响到仆从住的外院,反而显得这里更加寂静。
吱呀一声,门开了,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室内很黑,岑玉棠初时进以为没人,直到有人开口说话。
“你来了。”姚元道。
岑玉棠默默把门关上,决定先观望观望再开口。
方才在来的过程中,他们意外被官兵发现,萧南成引开官兵着她先来寻姚元,是以如今这屋中只有她和姚元。
“我知道你来寻我是想问什么,”姚元见她没说话,便自己开了口。
“你不应该来的。”姚元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将茶盏摔到地上。
他大喊“苏大人,萧世子来了。”
岑玉棠:“……”
姚元还在继续说着:“世子莫要怪我,我虽不识多少道理,但在家国大义与小家情谊之间我自是能做取舍……”
岑玉棠:“……”
看来被搜出来的信件八成就是这个姚元干的了。
踏踏的脚步声传来,房门轰的被推开。
“萧世子,别来无恙啊。”苏崇笑得嚣张走了进来。
这笑声,一听就是个老奸巨猾的大反派。
“没想到吧,我会在这里蹲守你,”苏崇好不得意:“萧世子,怎么不说话?不会是害怕的尿裤子了吧哈哈哈。”
岑玉棠:“……”我求求你们这群老六开灯。
哗啦一声,终于有聪明人开了火折子把室内的烛灯点燃。
光明顿时覆盖了屋内,岑玉棠与一干人大眼瞪小眼。
“你是谁!世子呢?”苏崇拿出一把剑抵住岑玉棠的喉咙。
此时屋外假石后,萧南成方欲动作,却被谢自衍拉住,谢自衍摇了摇头。
若是岑玉棠被抓,依他的能力还能把岑玉棠捞出来,但若是萧南成被抓,他便是彻底无能为力。
萧南成也想到了这一点,还是着急,但咬着牙没有出去。
另一边,岑玉棠秒跪。
“大人饶命啊。”她刚想说自己是公府的丫鬟,但转念一想,姚元既是侯府的管事,那这府中的丫鬟她想必都是见过的。
于是她眼睛一转道:“我……我只是想来公府捞点油水。”
她立马开始拭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五个孩子等着吃饭,大人饶命啊,我一时糊涂混了进来,本想趁着抄家捡点宝贝,谁料走错了地误了大人大计。”
苏崇很显然不吃这一套,他转头吩咐手下,拖去官府,按朝廷律法处决了。
手下作势就来拖她。
“真拖啊,”岑玉棠变了神色:"我能不能自己走。"
手下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苏崇。
“随便。”苏崇此时烦的想死,哪还有心情管这种事。
于是岑玉棠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背后的官兵不像押送她的倒像是她的保安。
走至一僻静长街之时,岑玉棠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做什么?快走。”
岑玉棠道:“大哥,如此僻静长街,最容易出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不害怕吗?”
“废话什么,快走。”
“大哥,你后面有人。”
“耍什么花招,我们都是老官兵了,你以为会受你这样的技俩哄骗?”
官兵觉得岑玉棠磨磨蹭蹭,正想上手直接拖了算了,忽地一根麻绳从身后将他二人的头套住,麻绳逐渐收紧,他二人没反应过来,双脸憋红,眼珠瞪出,不一会儿便晕了过去。
“我没说慌,你后面真的有人。”岑玉棠叹口气。
“没事吧?”萧南成将手里的麻绳收起,关切的看向她。
她摇了摇头,问道:“你呢,如今怎么打算?”
既能赶来救她,说明方才的对话也听了大概,便能轻易猜出,今夜姚元与苏崇联手布了一局,此局正是冲着萧南成来的。
“我早该猜到,”萧南成神色落寞,能拿到镇国公的官印,仿照镇国公的笔迹,整个公府最可疑的不就是姚元吗?
岑玉棠突然想起了一部分原著剧情,她托着下巴思考片刻,开口道:“刑部侍郎苏崇是长公主欧阳江晴的人。”
原著中苏贤作恶多端,惹了不少怨恨,然碍于太后情面,无人敢得罪。待苏贤死后,这些怨恨全报复在了他的义子苏崇身上。
苏崇为了活命,效仿苏贤讨好太后之法勾搭上了长公主,才得以平步青云。
这段剧情她印象深刻,因着后来欧阳瑾要将长公主和亲匈奴,苏崇一人持激烈的反对意见,与整个朝堂抗衡。
得势时有数不尽品德高尚之人趋附,失势时却只有一个作恶多端之人维护,原著中的长公主当真是可怜至极。
谢自衍被岑玉棠一提醒,也想起了当年苏崇被百人弹劾,被贬为庶人剥夺科考资格后,是长公主收留了他做属官,后又被举荐到刑部,从底层一步步爬至侍郎之位。
若岑玉棠所说为真,那污蔑镇国公府通敌叛国的背后主谋便极有可能是欧阳江晴。
萧南成也是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双手紧握成拳,想到曾经还与之称兄道弟,便觉得胃部阵阵作呕。
人性,真是世界上最难猜的东西。
表面上能与你是朋友、亲人、知己,背地里却会为了各宗利益顷刻之间改变立场。
“方得的消息,你于京郊租赁的房子已经被查抄了。”谢自衍又泼了盆冷水。
“洒金街的呢?”
"还未,可能暂时还未查到,不过你最好还是小心为事。"
“先去见崔时海。”萧南成心中迅速盘算翻盘之策。
*
沧州的凉夜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
杨芝穿着单薄的秋裳与一堆难民挤在一栋只剩下半边屋顶的烂房子中。
如今沧州已被匈奴的军队占领,匈奴不断有新的军队赶来沧州,居民房被征用来安置士兵。
沧州的百姓不肯服从的被当街斩杀,服从的被赶至冰天雪地中,抗寒能力差的,一晚上便会活活冻死。
那日刘喆晕倒被送来伤病营后不久,东墙下便起了兵变,沧州主要便是神锐军的地盘,其余各军又刚守了城墙下来,死伤严重,自然毫无招架能力,即使全力拼搏也不能阻止匈奴进城。
匈奴攻进城中,第一件事便是带走了刘喆,而除了刘喆,整个伤兵营的其他人通通被屠杀殆尽,杨芝在周福拼命的保护下才逃了出来。
周福死了,为了救她而死。
她用力拢紧了自己的衣服,希望能再多一些温暖。
她的系统告诉她,刘喆还活着,她要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呜呜呜,怎么办啊?”旁边一位小姑娘嚎啕大哭道:“爹,娘,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本就压抑的环境因为她的哭声更加使人窒息。
“哭什么哭,吵死了,”杨芝怒道:“你还有爹有娘,这里多少刚死了爹娘的都没有哭,你哭什么哭。”
她往袖中藏了把小刀,站起身毫不犹豫奔进风雪中,只要她这条命还在,她就绝不会掉一滴眼泪。
沧州太守府。
匈奴在此地举行庆功宴。
杨芝想,即使匈奴生擒了刘喆,今夜下着大雪,估计是没有多大可能离开沧州。
她寻觅着机会进入府中。
不久一队沧州的青楼女子路过,看行头当是去府中为匈奴高官献舞的。
杨芝趁机从后面打晕一个落单之人,将她拖至巷子中,然她第一次做此等事,弄出了不小的声响。
有披着貂裘戴着铁环的匈奴大汉注意到了动静,疑惑的就要往巷子里走去。
一红衣女子笑笑道:“估计是我楼里的姑娘,她们素来没规矩惯了,我去看看就好。”
匈奴大汉点点头示意她去。
红衣女子走进巷中,杨芝已经拿出了银针,瞄准她的穴位就要刺去。
“姑娘莫要出手,等会引来更多胡兵就不好了。”红衣女子忙出声道。
杨芝停了手,仍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姑娘是军中的吧,”红衣女子郑重看着杨芝道:“是要进府中救平远侯?”
杨芝放下银针点点头。
红衣女子望了望晕倒的舞女道:“姑娘赶紧换了衣服和我一同进去吧。”
“你不怕被连累?”杨芝惊讶道。
"我虽为风尘中人,亦有报国之志,平远侯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为他而死,我们心甘情愿。"
杨芝心中颤动,点了点头迅速换好衣服随红衣女子走了出去。
“怎么了?”匈奴大汉出声询问。
“小解。”杨芝面无表情回道。
匈奴大汉顿时十分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打消了所有疑虑。
杨芝跟随舞女进了府中,本是等乐师弹了琵琶再到她们表演,中间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在偏殿候场。
红衣女子算着杨芝可以在这一段时间偷偷溜走,避免上台演出。
然而弹奏琵琶的乐师不愿为匈奴抚琴而当众撞柱自尽,导致她们方至便需上场表演。
红衣女子颇为担心杨芝能否跟上。
杨芝却胸有成竹,她大学三年选修体育都是健美操,滥竽充数这种事情,属于是肌肉记忆了。
音乐起,杨芝混在队伍中间跟着她们动作,虽慢了半拍,但整体也是协调的。
贺兰成吉看着与他们匈奴妩媚的西域舞所不同的端庄的古典舞啧啧称奇,尤其为美人而垂涎欲滴。
他举起酒杯对呼延瓒道:“呼延将军,如此美人如云,可否赏予我一个?”
今日贺兰成吉杀了三名夏军五品以上将领,功不可莫,呼延瓒点点头,不过是几个夏国的青楼女子罢了。
贺兰成吉的贼眼一转,方才杨芝一进场,他就被她那双独特的猫眼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