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就她了!”贺兰成吉指着杨芝道。

    红衣女子心内暗道不好,只得豁了出去道:“这位大人,此女是楼里新来的姑娘,还未调教完全,恐伺候大人不周。”

    “我就要她,”贺兰成吉笑得淫邪,上前来扯杨芝面纱。

    杨芝把头转开。

    “小美人,还挺害羞,”贺兰成吉强行把杨芝的脸掰过,粗手用力便是一扯,惹得身后众宾哈哈大笑。

    “真是个美人!”

    “贺兰大人今晚有福了。”

    呼延瓒被这动静也勾起了一丝兴趣,抬起斜飞入鬓的长眸望去。

    女子娇俏可人,一双猫眼分外灵动,似他阿母的钻戒上又圆又闪的宝石。

    然再美,不过一芥没有任何自主思想的,只知弹琴跳舞的青楼女子罢了。

    正如此想着,呼延瓒忽地就看见女子从袖口抽出了把锋利的雪刃,她动作极其轻盈便向贺兰成吉刺去。

    贺兰成吉虽未来得及反应,但以他之身手,躲过这种速度的攻击简直小菜一碟。

    杨芝一刀未中,另一刀又要挥来,贺兰成吉瞧准了位置出手打算将杨芝的刀打落,却见杨芝忽然调转了刀的方向,朝着自己的脸刺去。

    雪刃沾上鲜血,美人如玉般光滑的面容顿时被刀划开一大道翻着皮肉的沟壑。

    “你……”贺兰成吉浑身一僵,眼睛都要瞪了出来。

    在场其余人亦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谁都没料到杨芝会突然将刀划向自己的脸。

    毕竟,世间女子都万分在意自己的容貌。

    杨芝自然爱美,但若是贺兰成吉看中的是她这张脸,她不介意直接毁掉。

    呼延瓒站起了身,一边拍掌一边从礼座上走下。

    “你们中原人当真令我刮目相看。先有罢琴撞柱的壮士,后有自毁容颜的烈女,不错,不错,不愧是礼乐之邦。”

    杨芝的脸上还在滴血,然眼睛仍倔强的瞪向呼延瓒,气势丝毫不弱。

    “贺兰兄,今日你碰见的可是块硬骨头,可磕着牙了?”呼延瓒调笑起了贺兰成吉。

    贺兰成吉如当头被倒了一盆冷水,满腔兴致被浇灭,又见各位将士都在,不好意思拿女人出气,只得呸了一声自顾自的回了座位。

    红衣女子此时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正欲跪下,谁知呼延瓒一把拉住。

    “你们的骨气令我尊敬,不必跪我,”呼延瓒又看向杨芝,斟酌了一会唤来一个丫鬟道:“带这位姑娘下去处理伤口。”

    杨芝见丫鬟是汉人模样,看起来瑟缩着,十分敏感,应是原沧州太守府的下人。

    呼延瓒带领军队鸠占鹊巢,将太守一家赶尽杀绝,太守首级如今还挂在府前,除却能供他们使用的丫鬟仆从,其余一概没有放过,如此泯灭人性,如今又在她面前充什么君子。

    呼延瓒的笑比路边卖的劣质面具上的笑容还要僵硬和丑陋。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些人捅成刺猬。

    她低下头,脸上的血流至嘴角,她挥手擦去,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雪积得已经很厚了,杨芝是南方人,这是她此生第一次看见下得如此大的雪。

    雪花如棉絮一般撒满整片黑夜,世间万物的轮廓都被大雪所模糊,犹如她的前路。

    丫鬟在前带着路,她徐徐跟着,后边还有不少胡兵监视。

    走至廊桥时路滑,杨芝提手扶了她一把,此时两人挨得极近,杨芝抓住机会小声道:“帮帮我。”

    丫鬟低下头。

    下了廊桥后是一片假山林,丫鬟知道有处能藏人的穿石。她将步子走快了些,直到身后的假石与香樟能将她二人的视线暂时遮掩。

    丫鬟迅速把杨芝推进假山中秘密的穿石里,然后顺势往地上一摔。

    很快,监视的匈奴兵追了上来。

    “人呢?”方头方脑的胡兵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

    “她往那边跑了,我拦都拦不住。”丫鬟随意指了一个位置。

    “该死。”胡兵丝毫未质疑,就朝着丫鬟指的方向跑去。

    待监视的胡兵全都走远,杨芝才缓缓走了出来

    “多谢。”

    “不用,”丫鬟摇摇头,又道:“你脸上的伤,再不处理恐怕会化脓了。”

    杨芝学医,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为清楚,可她如今顾不了自己了。

    她抓住丫鬟的手:“姑娘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

    “走水了!将军不好了,走水了。”

    呼延瓒还在赏着歌舞喝着酒,听了这个消息丝毫不为所动。

    “走水了就找人灭火,去军营里随便找支军队!”

    “将军……今夜你赏了美酒,除却值夜的都喝醉了。”

    “那就抽调在最近处值夜的。”

    “可……”

    “磨蹭什么,快去!”

    拂柳阁,这本是沧州太守的寝居,如今用来关押刘喆。

    因着附近走水火势过于浩大,刘喆又昏迷不醒,不能逃跑,于是统领犹豫了半刻最终还是决定把人抽调去灭火。

    只留了两名守门。

    杨芝轻松便用银针扎晕两人,而剩下的银针她一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扎在刘喆身上。

    不出所料刘喆被刺醒了。

    他一醒来便直面杨芝那张满脸血污的脸,吓得还以为在梦里。

    杨芝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把他扯了起来。

    “走。”

    “怎么了?这里不是伤病营啊,你脸上的伤是画的吧,你是不是又在和周福玩什么奇怪的把戏?”

    周福,提起这个名字她喉头就有些发梗。

    “周福他……死了,”杨芝回头,眼神和窗外的雪一般,是空茫茫的一片:“沧州城破了,你被抓了,我们如今身处敌窝。”

    然不一会她眼神又恢复了清明:“走,我救你出去,我们一起回京城。”

    刘喆满身病气,听来此言,一时消化不了,病气更甚。

    他沉思着欲把自己思路理顺,于是任由杨芝拉着走。

    拂柳阁的守卫虽少,但太守府门前的守卫丝毫不减。

    此时火势也渐渐控制住,不少胡兵放了水桶开始往拂柳阁这边走。

    杨芝开始有点焦躁不安,正不知怎么办才好时,突然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道:"姑娘,这边!"

    是方才那个丫鬟。

    杨芝连忙拉了刘喆将追上了她,她带着他们七绕八绕来到一间暗道。

    “这是……”刘喆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今边境形势紧急,靠近边境的城镇随时都会有覆灭的风险,不是谁都能做到与百姓共存亡,于是大多士族府邸都会有这种暗道,直通城外。

    果然丫鬟很快便道:“老爷怕沧州城破,早挖了此条密道直通西山之后。”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平远侯道:“不过可不是给自己的,老爷是个好官,他与沧州共存亡。这条密道是挖给夫人和小姐的。”

    “多谢。”刘喆拱手行了一大礼。

    丫鬟有些惶恐,她地位卑微哪受得起朝中重臣如此大礼。

    “你们一定要把沧州收复回来,我……我在沧州等你们。”

    “还有,你们若是遇见我家小姐,记得告诉她我还活着,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还能继续服侍她。”

    暗道内无丝毫的光亮,杨芝与刘喆先后走着,两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你的脸怎么回事?”刘喆想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嘛,自己划的,女人脸上多道疤,魅力直接翻上翻。”杨芝才不愿说是自己没有能力把贺兰成吉一击毙命,毫无办法才出此下策。

    刘喆顿住了脚步,杨芝没察觉撞了上去。

    她揉揉头道:“干什么,走路都不会了?被吓傻了?”

    刘喆不傻,他能猜出杨芝的脸伤肯定是因为救他所伤,杨芝生性要强,他最终还是没拆穿她。

    本以为她是因为什么都不懂才能每天那么快乐,没想到她平日的乐观竟然是源于如此坚毅的内心。

    “辛苦了。”刘喆道。

    “哪苦了,我觉得还挺好玩的,跟拍电视一样,”杨芝道:“没你守城苦,我当时在底下都吓死了,你还站在上面。”

    “那我确实挺苦的,我宁愿刷一万道数学题也不愿意当这个将军。”

    杨芝终于又笑了,扯得她脸颊上的伤痕阵阵发痛,这么久未处理,极有可能会疤痕增生,但无所谓,值得。

    *

    崔时海在前往督察院的路途中被扣住了,他心道他要完了。

    在说书人的故事里,一般知晓了大秘密的人会在告密的途中被杀害。

    他不想死,他刚准备要娶第十三房小妾,娇妻还没过门,他怎么能死。

    然而他被关进一个密闭的充满鱼腥味的地下室,就没有下文了。

    深夜,这门突然被推开了,他看见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走了进来,他立马跪倒在地:“姑娘饶命啊,姑娘饶命啊,我不去督察院了,什么私人开矿,什么硝石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姑娘饶我一命吧。”

    岑玉棠:“……”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哦原来是像她啊,和她一样膝盖软,。

    “都说当官的都有骨气,你的骨气呢。”岑玉棠打趣道。

    “骨气有什么用,我当官就是为了能混口饭吃好好活着,要是当官当到命都没了,那这官我还是不当了。”

    门口的谢自衍直听得额上能夹死蚊子。

    “当官应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5)……”谢自衍从岑玉棠身后走出。

    “什么屁话,”崔时海抬眼看见谢自衍,忽地两眼一黑,急忙话锋一转,拍上马屁:“我是说我自己说的是屁话,谢……谢丞相说的是至理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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