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为首的人当即命人制住蒙面人,再俯首跪下请罪。

    岑玉棠这才松了一口气,观察起了地上的蒙面人。

    他似要咬舌自尽,只可惜护卫有备而来,不仅制住了他的双手,还为他带上了防咬器。

    “将他与那头的尸首一同送去唐家。”清晖淡然吩咐道。

    岑玉棠一愣,转瞬便明白了清晖的用意。

    原是这样,难怪这些护卫从他们出察院后便再无踪迹,清晖估计早已料到有人暗中埋伏,故意引其出现,至于将尸首与所擒之人送去唐家,则恐怕是在给唐家主一个警醒。

    “阿棠,方才多亏有你。”清晖笑着对她道。

    岑玉棠摇了摇头,若没有她,清晖照样也能制服刺客。

    “公子之谋略举世无双。”她由衷赞许,露出了今日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那些刺客送去唐府,唐家主不可能察觉不出端倪。今日被围攻之人是他们,明日被围攻的人,焉不是他唐家?

    这样,唐家主帮他们的概率便会大大增加。

    只是另一头的吴大人便没这么好心情了。

    他将桌上的瓶瓶罐罐一通挥到地上,大声斥道:“一群废物,派出去那么多的人,竟无一人回来。”

    “大人息怒。”所侍战战兢兢跪了一排,不敢言语。

    吴大人恨的将桌子踢开,再望向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心中恨意愈发上涌。

    他从前亡羊寨教徒众多,如今竟只剩了这么些人。

    “哼,”他又冷笑一声,如今民选在即,民选过后紧接着便是会选,不出月余,他便能做上州牧。

    届时,管他什么将军,害他至此,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

    不出岑玉棠所料,至傍晚时分,唐家主便来访州牧府。

    唐家主的脸上已不复白日之镇定,浑身上下写满了惶恐。

    唐家能立足于今日,自是有手段能让活人开口,看唐家主的架势,显然是已经得了不小的消息。

    “唐家主,喝茶。”清晖不慌不忙,淡然道。

    “将军,您今日送至我府上的人是……”唐家主坐在了清晖对面,犹疑的开口询问道。

    “是暗中潜伏欲取我性命的一群刺客,”清晖抿了口茶:“这么半日了,想必唐家主是审出些什么了。”

    唐家主低头,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确是审出些东西,也是我一叶障目,没想到吴大人竟还有这等身份。”

    他此时是彻彻底底相信自己女儿所说了。

    唐家主握紧放在裤腿上的手,心想从前他想着如何随行逐队,跟随大流,不至于沦为他人眼中钉肉中刺,而今却是没有办法了。

    那吴介若是做上州牧,想必第一个要除的就是他家。

    “将军,我该如何做。”唐家主颔首靠近。

    岑玉棠知他这是要上船了。

    高,还得是清晖高。

    清晖侧身示意岑玉棠,岑玉棠得了示意,从腰际拿出那枚宝扣。

    “唐大人,这枚宝扣你可熟悉。”

    唐家主定睛一瞧,觉得是有些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岑玉棠道:“这是陈封交于我们,在死去的嫌犯口中所得,我此前,见吴大人穿过配有此宝扣的服饰。”

    唐家主伸手接过:“我明白了。”

    岑玉棠道:“如今既有证物又有证人……”

    “证人已无。”唐家主道。

    “什么意思?”

    唐家主沉默半晌,开口道:“我审讯那人过后不过半刻,那人便中毒身亡,查下去发现竟是饭菜被人动了手脚。”

    这说明他唐府,早有那人的细作。

    怪道他唐家千金,身边守卫众多,也能生生被人掳走。

    “没有证人也无妨。”清晖道。

    唐家主问:“将军何出此言?”

    他胜券在握一笑:“我心中已有对策,唐大人只消照我说的办就好……”

    *

    吴府

    吴大人安排在唐家的细作又回来送了新的消息。

    如今在唐府的人已被他灭口,他便无甚忧虑。

    到底说一个区区唐府他并未放在眼里,玄曾信任且器重他,盐州的官员追随他,百姓仰慕他,有这些,他便有恃无恐。

    吴大人盘腿坐在太师椅上,不着调的翘着腿,此时,剥下了平日那副虚假的面皮,土匪的气质便显露了出来。

    细作急急忙忙的跑上前,与悠闲的吴大人形成鲜明对比。

    “大人,大事不好了。”

    吴大人正吃着美人送进口的葡萄,看到冒冒失失的细作不小心踢翻了门口的小凳,将他身旁的美人吓了一跳。

    他怒目圆睁:“做什么如此之急?”

    细作连忙跪地道:“大人大事不妙!”

    “大惊小怪,”吴大人蔑视道:“说,又出什么事了?”

    细作匍匐在地,急切出口:“今日我在唐府打探得消息,说是……说盐州东,秦家村附近有土匪作乱,听着描述,像是我们在龙歧山兄弟们。”

    吴大人当即面上一变,身上的美人被他一推:“你说什么?”

    “大人,我们许还有其余兄弟活着。”

    细作说完,整个大堂都寂静,美人有些疑惑,有兄弟活着不是好事吗?怎地这两人脸色都一个比一个阴沉。

    吴大人自有思量,他虽不怕唐家,但唐家到底也是白莲教教会中的一员,拥有一定话语权,又与玄曾交好。

    若唐家抓到他亡羊寨的兄弟,再审问出一二,或是令玄曾知晓,那他的仕途,便要到此为止了。

    吴大人眼神凌厉,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备马,我要去秦家村。”

    *

    是夜,吴大人的马车小心的行着,他们为避免被人发觉,特地走了小道。

    据探子所报,匪寇聚集在秦家村的后山之中,因着闹匪,后山便再无村民敢去,吴大人带着人,直冲后山。

    后山密林成群,灌木荆棘肆虐,吴大人越走越深,却除了猎户留下的猎具再无所获,丝毫没有任何匪寇存在的痕迹。

    吴大人心中正疑惑着,前面探路的人却回来了,说是在前面的山洞里发现了火光。

    吴大人眼睛亮了,赶忙使人往山洞的方向而去。

    行至山洞处,吴大人四面瞧了瞧,把手下叫住。

    他试探着丢了一块石头在山洞口,却触发了不知是哪的机关,四面哗哗的箭矢射来,落在了石子的附近。

    动静不小,丛林中鸟兽惊得四散而飞,山洞中的人应是也能察觉。

    吴大人与手下相视一笑,这些机关都是亡羊寨独创,想是这山洞中的人定是那些兄弟了。

    可眼中笑意只持续一瞬,立马被锋芒般的杀意所取代,吴大人脸一立登时吩咐手下拔刀。

    他们必须先唐家人一步将这些逃离的匪寇灭口,这样,他的秘密才不至于暴露。

    然过了许久,山洞中却没有任何动静。

    寒风吹的树叶猎猎作响,寂静的高空盘旋着秃鹰,一秒,两秒,吴大人等的不耐烦了,他正打算带人冲进去。

    登时,四周黑压压的树林却亮起了冲天般的火光,漆黑的夜一瞬之间亮如白昼。

    而火光的来源……竟是一排排拿着火折的盐州士兵。

    吴大人顿觉不好,但面上依旧镇定。

    不一会,唐家主带着唐家人,身后跟着清晖与岑玉棠从阴影处缓缓走出。

    吴大人还未松一口气,就又见到了一脸冷漠的玄曾。

    他心下有不好的预感,然还是强装镇定:“各位大人怎么也在此处?”

    唐家主冷哼一声:“我倒是想问,吴大人怎出现在此处?”

    吴大人笑了一声,自认为风轻云淡答道:“得了线报,说此处有匪寇扰民,便想为民除害。”

    “哦,这线报究竟是从哪来?”唐家主道:“得了线报又为何不向上禀明呢?”

    “你什么意思,”吴大人语气严肃了些许:“你这是在怀疑我?”

    他作势也哼一声:“要扯皮我们回去扯,现如今先将山洞中的匪寇拿下才是急,若匪寇逃走,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中飞速转动,早已想好计谋,届时一同进入山洞,他先行拿下那群匪寇性命,只说是意外,倒是再想些法子搪塞过去,只要玄曾信他,他便有信心将这事揭盖过去。

    他当即就要带人进入山洞,疑惑的是唐家主一行人却并未拦他。

    吴大人带人探进了山洞,却发现山洞内空无一人,只余下一盘灼灼燃烧的火堆。

    他第一反应是,这里的匪寇逃跑了,可着人仔细搜寻,却并未在山洞里发现第二个出口。

    方才他一直在山洞正出口,并无一人从山洞出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山洞里从头到尾就没有人。

    吴大人登时猜到了什么,冷汗冒了一后背。

    一回头却见唐家主对着他笑:“我竟不知吴大人如此大胆,敢将细作安排在我府中,甚至敢劫我唐府千金。”

    吴大人心中警铃大作,他干笑一声:“唐大人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别装了,这里一开始便没有什么匪寇,你亡羊寨的土匪除了那些跟着你逃下山的,其余皆被萧南成一锅端了。”岑玉棠从暗处走出,她道:“我们故意使唐府散布假消息,没想到你真上钩了。”

    岑玉棠抱胸,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秦家村百姓在盐州庇佑下,生活还算安逸,其实散布的消息只消再耐心一打听便知真假,这吴大人此番也是过于着急所致露了马脚。

    吴大人此时下意识的寻找玄曾看见玄曾后立马走近一步:“玄曾大师,这些都是污蔑,我不过得了假消息扑了空罢了,怎会是他们所说的那般。”

    玄曾却只是摇头:“吴介,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的所作所为,可对的起你在天之灵的爹娘!”

    这一句话犹如火药直冲他的天灵盖,他彻底慌张,望向玄曾,声音带颤:“大师,你不信我?”

    玄曾的眼中登时燃起了火焰,他指责吴大人:“吴介,我可还不够相信你吗?至始至终,我都站在你这边,可结果呢?我如今都不敢想,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遥想你爹,当年也是盐州有名的清官之流,清官的儿子却出了个贼,当真是笑话。”

    玄曾骂着,却没注意到吴大人的脸色陡然一变,听见玄曾提他的爹娘,他的表情再也崩不住,原先的慈祥顷刻被凶恶之色覆盖。

    “你还好意思提我爹,他是清官,可他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吴大人压着声音,似是极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当年若不是你欲明哲保身……”

    吴大人没再说下去。

    玄曾却听懂了,他深深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忘记那事,却是我有愧于你,然这些年我对你多加提拔,悉心照料教导于你,亦是旨在弥补……”

    “弥补?”吴大人低低的笑了出声:“你能将我家那千年的老宅,将我吴家几代积累的财富都弥补给我吗?你不能,那我便要自己夺回来。”

    到此,竟是不再装了,眼睛里蓬蓬野心公之于众。

    “你真是无可救药。”玄曾一瞬间似是衰老了好几岁,他费力的抬起手指向吴大人,侧头吩咐带来的士兵。

    “将吴大人提至察院,接下来一切,按章处理,我玄曾在此发誓,势必还那些无辜枉死的盐州百姓一个交代!”

    吴大人也不挣扎,只还是在笑,他的眼睛轱辘的转了一周,最后停到了清晖身上。

    “我输了,哈哈哈哈,不过输给你,我也不算丢人了哈哈哈……”

    吴大人挣开了士兵的束缚,怒呵了一声:“我自己走。”

    随即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去,唐家主自是追着而去,以确保吴大人不会半路逃跑。

    出了此事,玄曾自有多事需忙,他朝清晖行了一礼以示道谢。

    “今日之事,多亏将军谋划,否则我还被蒙在鼓里。”

    清晖笑着回了一礼。

    玄曾没再停留,随即离开。

    岑玉棠却是在思索吴大人最后所言,她本就疑惑玄曾为何对吴大人多番包庇,如此一听来,这二人还有些前尘往事。

    “在想吴大人的父亲吗?”清晖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岑玉棠点了点头:“听起来,吴大人的父亲也是个人物。”

    “吴大人的父亲吴之明是盐州为任以来功绩最出众的州牧。”清晖娓娓道来:“曾被奸人所陷,抄家流放前举家自戕,唯有未及弱冠的吴介被玄曾所救,几年后玄曾为其翻案。”

    “坊间传闻,玄曾在吴家断案之前便获得了能证明吴之明清白的证据,只是害怕得罪当时盐州的权贵,便一直默不作声,直到三年以后,那个权贵调任高迁,他才敢将证据放出,为吴之明翻案。”

    “听他们方才对话,想来坊间传闻为实,”岑玉棠叹了口气:“亡羊补牢,为实已晚,蒙冤而死的一家人到底也活不过来。”

    清晖笑望她:“事情无可奈何偏多,不能如愿之事常常有之,若是因为这些事情便为非作歹,可谓愚不可及。”

    “也是,”岑玉棠笑了笑:“吴大人被抓,陈封也当是能凭那枚宝扣被放出,看来我能好好休息几日了。”

    清晖的折扇敲到了她头上:“不是要当州牧?你忙的事情,可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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