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她说完又以袖掩面,抽嗒嗒的哭了起来。

    “久病衰竭,是自然衰竭还是人为衰竭呢?”一个女声打断了傅夫人的哭声。

    众人望向声音来源,说话之人乃是岑玉棠。

    大家都知道岑玉棠背后有清晖做靠山,是以没人插话。

    且她方才说的这一句话也点醒了众人,身体衰竭的确不一定就是久病原因,也有可能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所致。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人敢害州牧不成?”傅夫人面容失色,有些不敢置信道。

    “有没有人敢,你不是最清楚吗?”岑玉棠意有所指。

    她拍了拍手,两位黄府的丫鬟端着两个瓷罐走了上前。

    “正巧大伙都在这,我有些发现,正想与大伙说说。”

    她指了指其中一个瓷罐道:“这是黄州牧平时一直喝的药,据我调查,药材药方皆由吴大人提供,平日的熬制则经由傅夫人之手。”

    玄曾提问:“这药可有问题?”

    岑玉棠还未回话,吴大人便连忙答道:“不过普通滋养身体之补药,用的药材也都是常规之物,绝无问题,若不信,可请医师现场验证。”

    “不用,”岑玉棠道:“这药的确没有问题。”

    她又指了指另一个丫鬟手中的瓷罐:“这是黄州牧出事那天所食用的乌鸡,同样,是吴大人所送。”

    吴大人明显感受到了岑玉棠的针对,他眯着眼望向岑玉棠,眼神中略有凶光闪烁:“这乌鸡也不过是些农村土著,村民所赠,我也同样吃过,并无问题,不知这位姑娘连点两次我的名字,是何寓意?”

    “难不成是怀疑我会害州牧?”

    “这乌鸡自也是无毒,”岑玉棠目光锐利的扫向吴大人:“不过,你说错了,我不是怀疑你毒害州牧,我是笃定你毒害州牧”

    玄曾有些疑惑的望向岑玉棠:“姑娘何出此言?”

    岑玉棠道:“这乌鸡和药任何一件单品都没问题,但组合在一起便会对肝肾有亏的人造成致命伤害。”

    傅夫人听到此处,心虚的头微微低了下来,不再言语。

    岑玉棠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掏出了一本小册子:“而我翻阅了黄州牧的病历,黄州牧恰好便患有肝肾方面的先天疾病。”

    “你血口喷人……”吴大人激动的指着岑玉棠喊道。

    岑玉棠没管,她将手上的病册交给了玄曾,玄曾从头开始翻阅,越翻眉头皱得越紧。

    他看完之后,挤着满脸的皱纹细细思索着。

    吴大人上前:“玄曾大师,她在胡说,古往今来,还从没听说过这样的害人之法。”

    玄曾摆手示意吴大人冷静,他素来以公正无私在白莲会中颇受尊重,吴大人即使是备受名望的盐州下一任州牧候选人,他依旧不会偏袒,只是就这样定罪,明显过于草率,他的眼眸转向岑玉棠:“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岑玉棠抱胸:“证据确实没有,证人倒是有一个,西排二坊33号的一位专门钻研药膳的大师。”

    “西排二坊33号?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一个打杂的小厮声音断断续续从角落里传出:“是那个上个月借了我家一袋米还没还的瘦子?”

    “没错,就是大爷我……”

    瘦子套着他的破布麻衣大摇大摆的从一群穿戴齐整的贵族身边走过,几步到了众人的视线中心。

    “你?”玄曾不确定的询问岑玉棠。

    瘦子见他怀疑,忙不好气道:“是我怎么了,大师就一定得衣着光鲜,气度不凡吗?”

    他说完还幽幽瞪了一眼玄曾戴在胸前的玉色佛珠。

    这些当官的待遇就是好。

    “哼,”吴大人斜眼看岑玉棠:“这就是你找来污蔑我的人?听说你也要竞选州牧,该不会是竞争不赢,暗地里耍这些阴把戏吧。”

    岑玉棠不慌不忙道:“是不是阴把戏,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行得正坐得端,”吴大人这时依旧理智气壮,不知是还有后手有恃无恐,还是狂妄自大不惧大祸临头。

    瘦子听见了这句话,小眼睛一眯,围着吴大人一边转圈一边打量:“你就是吴大人?”

    “有何指教?”吴大人抱拳,一副正义凛然的江湖豪杰的模样。

    “啧啧啧,”瘦子连声叹道:“肚子高挺赛孕妇,这是脾胃虚浮之状,吴大人,你平日没少大鱼大肉胡吃海喝吧,可我记得你宣讲时可说过,你家一日只食两顿,每顿只操一荤菜,余下的官银都用来救济贫民,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我也是这盐州城有名的贫困户了,你说的补助,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呢,难不成,都是虚假宣传?”

    瘦子平时是万万没有机会见到这些高层的官员,如今得了机会可不得把自己心中所想全都如倒豆子一般通通倒了出来。

    比起这州牧是如何死的,他更加关心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切身利益。

    参加葬礼的大多是盐州城内的名流贵族们,白莲会的成员也来了不少,吴大人察觉到四面而来的视线,忙讪笑道:“许是基层没落实好。”

    眼前之事即使败露他也有下策,不过若是失了民心……

    他眼睛暗暗闪过一抹冷光,但嘴角还在笑着:“待我回去,督促下人,定将那些周济的银两落实到位。”

    岑玉棠见话题被转移,她连咳嗽了几声提醒瘦子,瘦子也马上回过神来,他毕竟收了岑玉棠不少钱,收钱就要办好事,他再度望向玄曾:“我作证,若满足这位姑娘方才所分析的条件,的确存在很大的可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肝肾方面先天患有极阳之症,于是长期服用极阴的药物,身体内阴阳调和,处在一定平衡之中能缓解病痛,但若此时再服用极阳之物,便会打破这份平衡,致使阳气过盛反噬肝肾,最终造成不可逆的后果……”

    玄曾听完,质疑道:“可有典籍支持?”

    “《膳食心经》第三百页第八行,曾被摘录至第一版《太医金鉴》作为太医院考核选拔的教科书,”瘦子漫不经心道:“后来不知为何就被删减了,可能实用价值不太高?”

    玄曾立马派人找来了《膳食心经》,翻到瘦子所说的那一页,在第八行果然见到了关于瘦子所说的记载。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辩驳。”岑玉棠道。

    “我并不知晓这些事情,只常听傅夫人念叨州牧需阴性药,便寻了此药,又是傅夫人道州牧爱吃山野珍味,我得了乌鸡便立马送去,不过是一番好意,若觉得州牧之死于我有责任,那我便一命赔一命,为州牧陪葬算了。”

    说着,他就要往檐柱上撞去,在场的人都被惊的一怔。

    吴大人的同僚赶忙上前拉住他,他却仍挣扎的往前冲去,竟有不死不休之势。

    “吴介。”玄曾声音带了些力气,虽不大不小,却使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居之高位的威压。

    吴大人停了动作,直直看向玄曾:“大师,我也曾受过你的教诲,我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玄曾的铁面显现了一丝动容。

    岑玉棠见势不妙,这吴大人是在打感情牌,正急着想要提醒玄曾。

    手却被一双冰冰凉凉的手拉住了。

    清晖对岑玉棠摇了摇头。

    玄曾道:“兹事体大,吴介又乃下任州牧候选人,还待交于白莲教会细查。既是州牧封棺不成,先暂且搁置几日,待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再请白莲教僧徒以经文颂脱,以助黄州牧好登极乐。”

    他顿了顿,又转向岑玉棠:“可疑人员先暂且安置州牧府,层层府兵把控,将军和姑娘都可共同监控……”

    葬礼就这样中止,来送葬的宾客走时表情比来时更丰富多彩,岑玉棠虽对此番判决不满,但今日来人如此之多,想必不出一日,今日在州牧府所发生的事便会传遍整个盐州城,即使玄曾有意包庇,但也耐不住悠悠众口。

    州牧府的湖心亭中,天色黯淡,周遭的景色也跟着寡淡起来。

    前屋停尸,有僧人日夜守着敲更打坐,东西后院重兵把守,一边关着傅夫人,一边关着吴大人。如今这个亭子倒是整个州牧府中为数不多清净的地方。

    岑玉棠站在旁边欲言又止。

    “你既要竞选州牧,最后也是需要玄曾那一票的,方才拦你是怕你过于咄咄,于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清晖抿了一口茶,知晓岑玉棠此时心中定然有疑惑,直接开口解释道。

    “玄曾包庇吴大人,万一他二人蛇鼠一窝……”

    清晖摇摇头:“玄曾在白莲教数年持正不阿,我观之为正士,他曾在官塾坐经论道,与吴介有师徒情份,许是顾念师徒情份,又或是被奸人所蒙。”

    岑玉棠无言,湖面吹起了阵阵涟漪,许是空气分外干燥,让她心神不宁,不安站着。

    “这几日辛苦了,你也多加休息。”清晖看出了她的不适,以为是她劳累所致,关切道。

    也是,她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于是心神不宁的回了住处,想要早些安睡。

    她住的院子是州牧府早些年为接待外地官员所设立客房,在战争发生后各地便各自封锁,断了往来,于是这客房废旧已久,位置也十分偏僻,倒也安静。

    只是今天,她刚踏进院子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些日子的经历让她的神经高度警惕,微微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

    更何况,这人似乎就没隐藏自己的身份。

    岑玉棠停住脚步,抬头。

    素雅的梨花不知何时一夜坠满了枝头,夜饭吹过,一树繁花飘飘荡荡的占领了整片世界。

    透过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岑玉棠看到了坐在梨树上百无聊赖把玩着一束花枝的鲜衣少年。

    少年一身玄色劲装,手上戴着不知名的暗器装备,银色护腕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像是执行什么任务的杀手,察觉到岑玉棠的视线,将眼从手上把玩的梨枝上移到岑玉棠身上,一双眼弯了弯,浑身的肃杀之气一瞬像潮水一般散去,剩下的只有浪静风恬。

    “阿棠,给你。”萧南成从树上跃下,眉眼弯弯将手上的梨枝递给岑玉棠。

    “你怎么来了?”岑玉棠左右环视一圈,见没人,松了一口气,然后拉住他的手,把他带进了屋内。

    “放心,我来之前打探过周围环境,这会附近都没有人。”

    岑玉棠点点头,萧南成虽行事有些张狂,但惯来也没少过谨慎,否则也走不到今日。

    “我要走了,”萧南成拉住岑玉棠的手,一双桃花眼中闪过一抹不舍。

    “去江城吗?”岑玉棠顺势坐到了他身边,另一只手撩起他的一缕发丝打着圈玩。

    萧南成常年在战场奔走,披星戴月,露宿风餐的日子不少,怎么还能做到这样一头如瀑的青丝如此纤细柔软。

    萧南成点了点头:“江城事急,也到了我该回去的时候了。”

    岑玉棠不打算干涉萧南成要做的事情,只道:“万事小心。”

    “就这样?”萧南成笑的有些狡黠,拉住岑玉棠的手一用力,将岑玉棠揽进自己的怀里。

    萧南成本就是坐着,这样一揽,岑玉棠便坐到了他腿上,如此暧昧的姿势,岑玉棠却眼睛都没多眨一下,只还是把玩着他的发丝。

    “阿棠是想玩一晚上我的头发吗?”萧南成有些负气道。

    少年人的心气果还是沉不住气,岑玉棠看着他一瞬间耷拉的头,有些好笑的放开了他的头发,转而搭在他的肩上,然后手指顺着肩向上滑动,冰凉的指间触碰到少年白皙的脖颈,染成一抹绯色。

    萧南成感受到在脖子上游走的手,肌肤接触的每一处都如同万蚁啃食,发麻发痒,一直蔓延到全身。

    岑玉棠的手最终定格在他早已红透的面颊,捧住他的脸。

    萧南成只觉得浑身酥麻,嘴唇干涩,四目相对时缓缓闭上了双眼。

    岑玉棠见着他这副纯情模样,更觉得好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调戏够了便收了手,从萧南成身上起身。

    萧南成不解的睁开眼,一双桃花眼带着迷离与恍惚。

    “如果我没猜错,你等会一走便要立马开始赶路吧。”岑玉棠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舟车劳顿的,小心体力不支。”

    萧南成瞬间回神:“我不会。”

    他嘴角带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的体力,你试试就知。”

    岑玉棠:“……”

    萧南成脸上的红晕渐渐退散,既是阿棠不愿,他也不会勉强,且他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是……

    他将自己手上所戴暗器取下交于岑玉棠手上。

    岑玉棠低头有些不解。

    “我听说了你这些天做的事情,”他顿了顿:“你要做什么去做就好,但我唯一挂念的就是你的安危。”

    “这枚暗器是我亲自设计,必要之时按动机关,能迅速取人性命,”萧南成细致的教岑玉棠如何使用暗器,他为岑玉棠戴上,拖着她的手触动机关,一枚细箭射出,正中窗外落下的一片枯叶。

    岑玉棠觉得新奇,自己试着又射出一发,结果射了个寂寞,什么也没射中。

    “看来我还得练练准心。”岑玉棠道。

    “也没有太高的要求,箭上淬毒,只需见血便行,”萧南成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支着头:“本想继续派人暗中保护你,但你家公子有所察觉,我便只能作罢。”

    说话的语气酸味十足,故意拖长了尾音,想到那个男人,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不快。

    这人平时看不出,没想到谈了恋爱这么会吃醋,她还能怎样,只能耐着性子去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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