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萧南成事先查探过她的身份,对这个回答没有惊讶,只是点了点头。

    他余光扫见还杵在门口的梁声,疑惑道:“你怎么还不走?”

    梁声道:“我为什么要走,我在这里旁听不行吗?”

    萧南成觉得梁声就差把怕你行图谋不轨之事写在脸上了。

    “随便,”萧南成道:“把门关上。”

    再转过头,示意岑玉棠坐到他对面。

    萧南成替她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你与清晖是什么关系?”

    不问静安,问清晖,看来他果然已经查到寺庙了。

    岑玉棠毫不慌张,淡定道:“将军认为是什么关系?”

    萧南成喝了一口茶,似乎认真想了想,而后道:“听闻你不出月余便已成为清晖形影不离的贴身丫鬟,跟随清晖来至通州城,又在城灭之时生死不离,带着他走山野荒路投奔静安,这样的感情,可比伉俪情深。”

    “将军认为是什么关系,便是什么关系。”

    萧南成嘴角带上一抹玩味的笑,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枚精致小巧的判官笔。

    “姑娘这就承认了?勾结叛军,我现在便能处死你。”

    他望着岑玉棠,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宝贝一般道:“我若试着力度,瞄准你的眉心,轻轻一掷便能给你一个痛快。”

    梁声听了此言立马护住岑玉棠,怒目看着萧南成道:“够了,不要把你的那一套用在一个姑娘家身上……”

    “梁声,有没有人提醒过你军中的尊卑有序?”萧南成的眼睛仿佛结了一层寒冰,望向梁声:“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了。”

    梁声与萧南成无声的对峙着,岑玉棠依旧面色平静,她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你在寺庙里看到了清晖?他可还好。”

    这话一出,梁声也惊讶的看向岑玉棠,他是无比相信自己的恩人绝不会做出叛变之事,是以方才才会毫不犹豫的护住岑玉棠,只是此话一出,让他不禁有些动摇……

    萧南成嘴角笑意未褪,他道:“自然原本是什么样,现在便是什么样,我从不乘人之危。”

    岑玉棠接着道:“那便好,我的计划可以继续进行了。”

    萧南成被勾起了兴致,他想看看岑玉棠要如何狡辩:“计划?”

    岑玉棠点了点头:“将军可看过我传来的图纸了。”

    那上面有粮草、军武库、以及各类仓库的具体位置,有了这些位置,只需稍微提前部署细作摧毁敌军后援,便能让攻城之战打的更加游刃有余。

    正如通州城的攻破那般,若没有炸毁粮仓,只怕他们便不能如此轻易的攻下城来。

    萧南成自然是看过图纸的,那上面还有附近好几州的军事部署图,他事后派人复查过,并未有问题。

    萧南成收起了笑容,等待岑玉棠下一步的话语。

    “将军,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岑玉棠缓缓开口:“中线鄂州地处中心,燕子安攻势猛烈,西线地理位置犹如天险,将军,你难道不想要整个叛军所有占领之地的军事部署图吗?”

    “我舍生忘死去救清晖,一来保住自己能继续潜伏的机会,二来,令清晖彻底信任相信于我,我才能更加肆无忌惮的实现自己的目的。”她的声音循循善诱,听起来倒真不似作伪。

    萧南成被她的话所打动,他的桃花眼终于正色的打量了岑玉棠一回:“你的想法不错,逻辑也合的通,不过风险如此之大的事情,我好奇你不怕吗?”

    岑玉棠心思一转,这又是一个试探,若说不怕,便会显得真实度不高,萧南成必会留一个心眼。

    她毫不犹豫道:“自是怕的,不过成功便成仁,失败便去死,这一点,乱世中许多人想必都是和我一样的。”

    萧南成收起了判官笔,一双桃花眼弯了弯:“我信了,不过你可别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无形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若是骗了我,天涯海角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

    岑玉棠也展颜一笑:“与将军共谋千秋之事,我哪敢欺骗啊。”

    梁声见岑玉棠三言两语便点出了事情原委,也松了一口气,对萧南成道:“阿棠姑娘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她说的话必定是真的,我用我的头来……”

    “多谢二位将军信任。”岑玉棠急忙打断道,她说的话不完全真不完全假,不怕萧南成的威胁,但面对梁声的一腔热血,不免有些汗颜。

    岑玉棠在最后离开时,萧南成道:“今日与我喝茶之事,想必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吧。”

    岑玉棠回头一笑:“自然不会。”

    这样笑起来,五官被弱化,只留下神韵,看起来愈发像了,萧南成望着岑玉棠的背影,方才还咄咄逼人的眼睛瞬间黯淡了下来。

    经这么一茬事后也有好处,那便是萧南成准她回到庙里照顾清晖,但是为防身份暴露,不能再轻易回通州城,便想将梁梁留下,方便他们一家人恢复感情。

    可梁梁显然还是将梁声夫妻当作陌生人看待,岑玉棠几乎走哪跟哪,一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梁声夫妇最终决定,还是让儿子暂时跟在岑玉棠身边。

    于是岑玉棠便带着梁声出了通州城。

    马车还没驶出通州城多远,梁梁突然用力扯了扯岑玉棠的衣袖,细嫩的手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指向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然后岑玉棠便见那灌木丛肉眼可见的动了一动,且不是风吹起的那种幅度,岑玉棠赶忙叫停马车,让梁梁留在马车上面,自己下车查看。

    她方一下车,梁梁也溜了下来。

    岑玉棠于是只得将梁梁护在身后,捡起一根随意捡的木棍往前挪动着。

    一直走到灌木丛旁边了,也毫无动静,岑玉棠大着胆子用木棍将灌木丛扒拉开,扒拉着,突然一只眼睛出现在了树叶的阴翳间,把她吓了一跳,她连忙扔下了木棍就要跑。

    “大姐姐,别怕,是我。”岑巩义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他浑身污垢,衣衫破烂,头发乱的好似一团鸡窝,与她在路边见的乞丐还要寒碜。

    他不好意思的握着衣服道:“我怕是夏军,所以不敢动。”

    岑玉棠看着他这副样子,又看了眼梁梁,萦绕心头良久的疑问终于解除,难怪一个小孩能跨越千里迢迢,原来是有另一个大孩子带着。

    岑玉棠气极反笑,看到他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又有些心疼,她道:“为什么不进城?”

    “怕被当成叛军。”

    “胡说,萧南成认识你………”岑玉棠仔细想了想,最后那段时光她与萧南成相处还算愉快的,遇到她的弟弟,应当会给点情面的。

    “我不想见他,也不想让他见到我。”谁料岑巩义原本笑意吟吟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岑玉棠沉默了,于是她换了个话题:“为什么来通州,还有,为什么带着梁梁来。”

    岑巩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梁梁一眼,将她走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梁梁在她走后变的愈加呆愣与孤僻,平时还会出门与小厮丫鬟玩,但后来,却整日呆在房间里,只呆呆的望着一处地方出神,谁说话也不应答,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彩莲急的没法便来找了我,我用尽浑身解数才终于让梁梁吃下些东西,但长久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便打包的行李带着他来寻你,谁料通州城已经被夏军攻破,重兵把守,城外也都是些巡逻的士兵,我们进退两难,便偷偷躲在树林,希望能找到机会逃离,有日,我稍不注意,梁梁被几个士兵发现,带进了城……”岑巩义说着说着,又惊喜的看向岑玉棠与梁梁:“你没事,梁梁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岑玉棠听了这段经历,又是感谢又是心疼,将岑巩义带上马车,到达那座山镇时替他租了马车送他回苏州。

    回到寺庙时,已经是深夜了,寺庙寂静空禅,没有丝毫被打扰过的痕迹,看来萧南成所说属实,他并没有对清晖做什么。

    轻轻敲了敲寺庙的门,良久,门小心被打开了一条缝,仍是那天给她开门的那个小沙弥。

    小沙弥见是她,连忙把门打开,急切的便脱口而出:“我师父呢?”

    他又视线下移,见岑玉棠带了个孩子回来,愈发觉得奇怪。

    岑玉棠忙解释道:“山下镇子如今有夏军把守,你家师父涉嫌招摇撞骗被夏军带走了,夏军也要抓我,被我机智逃脱,孩子是我在山脚下捡的,不知是那户人家的孩子,暂且收留着,来人再寻他的家人。”

    小沙弥这样单纯的人如何见过撒起谎来面不红心不跳的人,当即便相信了,晚上,小沙弥将寺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收拾出来,往山下走。

    岑玉棠拦住他:"你干嘛?"

    小沙弥道:“我用这些钱给夏军,夏军就会放人,戏文里都这么写。”

    乱世之下,各方占山为王,一些地方的确如此,若真是普通的招摇撞骗,说不定能买出来。

    但静安显然是不行的。

    岑玉棠灵机一动道:“你准备的钱太少了,要赎回你师父,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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