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成道:“你又不是故意放走的他,既已尽力,为何要罚?”
周中尉立马磕头称谢,感激涕零。
等到周中尉出去了,梁声才抱着胸道:"怎么不见你这么宽容待我,我上回围剿山匪,出了些意外没拿下匪头可是被你罚了六十军棍。"
萧南成笑道:"周中尉虽在我麾下,实则心还在舅舅那里,军中不能出二心,我不对他宽容些,他怎么拿出真心听从我的命令。"
梁声看向这个比自己年轻将近二十岁的年轻人,不免唏嘘。
擅长把控人心,这是萧南成三年间走到如今地位的重要原因之一。
梁声感慨着,突然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萧南成毫不犹豫道。
“坏消息就是朝中又有人参你了,说你好功冒进,舍本逐末,打不下鄂州就跑通州这种小地方耀武扬威。”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那参你的本子估计都堆的有人高了。”
萧南成无所谓笑笑:“无事。”
梁声好奇道:“你就真不怕万一陛下哪天听信了谁的话,把你从前线召回?”
“不怕,而且你猜他们为什么只参我,却又不来顶替我?”萧南成道:“京中已经没有能替代我的武将了。”
萧南成这话说的嚣张,但梁声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好消息是什么?”萧南成把手中军务放开,好奇道。
梁声:“有静安的下落了。”
“哦?”萧南成来了兴趣,此人行踪甚为诡秘,抓了他这么久,不久前才得了些线索追踪到了京郊的求子庙,谁料又被人跑了。
萧南成道:“这回我亲自去抓,就不信还能让他跑了。”
*
“你是静安?”岑玉棠要把自己的下巴给惊掉了:“那个传说中的百算百灵的大师,静安真人?”
岑玉棠立马把手伸出:“快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财。”
静安无语道:“你刚还说,只相信马克思主义辩证法。”
“这能一样吗?”岑玉棠道:“封建迷信我嗤之以鼻,财神殿前我长跪不起。”
静安:“……”
他把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清晖:“你怎么认识他的?他是欧阳江晴的人。”
“我知道,”岑玉棠道:“但他是个好人。”
“好人?”静安冷笑一声,拉上了自己的衣袖,只见上面遍布的都是狰狞的伤疤,伤疤隆起,泛着红紫,仔细看还能看见其中的毛细血管,就像一条条蜈蚣盘踞其上,分外可怖。
“欧阳江晴手下的人就没一个好人。”
岑玉棠没说话了,她其实心中一直就有很多疑问盘旋。
传闻中,静安真人与长公主殿下走得是非常近的。
既然静安真人是她们四名穿越者中的一员,理因与欧阳江晴是对立关系,两人都有能发现对方身份的能力,最后又怎么能一起共事。
静安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徐徐开口,将自己过往的遭遇通通讲出。
他在现代是个刚退休的基层公务员,为人民服务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刚制定好环游中国的计划,结果就出了车祸,穿成了一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儿的老单身汗。
老单身汗是个帮地主打工的佃户,辛劳一辈子仍然家徒四壁,老了也没有有退休一说,静安觉得自己幸苦了一辈子,再怎么说也不想干活了,于是就想找一个既不用干活又有饭吃的事情。
于是他就出家了。
他又割舍不了酒肉,于是入的是白莲教。
那时白莲教并没有如今盛行,但也有小部分的教众。
他每天只需要打打木鱼,念念经,糊弄糊弄人就能填饱肚子。
直到有一天,他的庙里来了个蜀州的香客,这位香客十分大方,给他塞了一个超大的红包,他一开心,与这香客攀谈了几句,提醒他那段时间不要去蜀州的新县。
原著中写过,那段时间新县会出现大震,死伤无数。
他糊弄那名香客,说是自己夜观天象所得消息。
谁知,那名香客是蜀州州牧,同时还是白莲教的忠实教众,一听此言,哪敢质疑,连夜快马加鞭通知新县县令遣散百姓。
不久,新县果发生地震,然好几万民众,无一身亡。
此事震惊整个大夏,静安的名号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风靡,随之也带动了白莲教的发展,他的香客越来越多,赚的香油钱也越来越多。
静安见既能救人又能赚钱,于是搜肠刮肚原著中的内容,于是又预言了几次灾难,结果无一例外,预言应征,至此,他成了神人。
名声越来越响亮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穿越者的身份暴露。
但他没有被黑客杀死,他被带到欧阳江晴的面前,被逼着成为她手下一步至关重要的棋子。
欧阳江晴要谋反,但她是女子,没有正统的借口,于是只能剑走偏锋,借一些天道一类的说法来使自己的谋反变得合情合理,让百姓信服,她才应该是他们的统治者。
而白莲教信奉无生老母与弥勒佛,教义中便有,当人间大乱,生灵涂炭之时,弥勒佛便会转世,成为人界的救世主。
欧阳江晴开始发疯一样的暗地里扶持白莲教,包装他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形象,他只要一不依,便会被折磨被疯打,最后,他妥协了,他按照欧阳江晴为他规划好的路,一步一步为她铺就谋反的桥梁,而在他被利用完后,迎来的便是死亡。
好在他也不是傻子,早已金蝉脱壳之法,最终费尽千辛万苦逃离,躲到了京郊的送子庙中,前段时间,又被一批不知是哪方的势力查到,他急忙收拾行李,辗转几千里,最终逃到此地。
岑玉棠听完他的经历,十分惊讶:“原来那个求子庙里搞新型诈骗的人是你啊。”
静安老脸绷不住了:“我说了这么多,你的注意点不应该关注在我悲惨的经历上吗?”
岑玉棠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确实很惨,不过我们其余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给我一壶酒,我能说哭你。"
岑玉棠停了插科打诨道:“你也总不能一直躲着吧。”
静安瞥了她一眼,领会了她的言外之意,缓缓道:“我也没多少年活了,不想折腾了。”
岑玉棠点点头,把视线放在了清晖身上。
清晖睡得平静,但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却昭示着他此时的身体十分不好。
“他的烧为何还不退?”岑玉棠又给他换了一块凉水打湿的手帕。
静安斜睨了她一眼,鱼泡眼中写满了凝重,他道:“小丫头,我虽摆烂,但也入教多年,多少学了些有用的东西,你也知道他平时都在与什么东西打交道,有些东西碰不得,碰了就会有报应。”
岑玉棠皱眉,想到战场上那些变成怪物的士兵,不由得叹了口气:“难不成真的就没有能救他的办法了?”
“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隔日清晨,清晖状态依旧不对,高烧也没有丝毫退下的趋势,岑玉棠向静安打听了,山脚下有一小镇,镇上有大夫行医。
于是她决定去请医师上来看看。
不管能不能治好,至少先将高烧退下才好。
静安见她要下山,举了两个牌子跟了上来。
牌子上是寺庙的广告:“不孕不育,上求子庙。”
静安笑道:“好不容易下一次山,做点宣发,带动带动香火钱。”
吃人手短,如今住在他家,自然得帮他做事,于是岑玉棠真的举着这个牌子和他下山了。
从小镇经过时,周围人的视线让岑玉棠如芒在背,她起初觉得这么傻缺的广告有谁会信。
谁料路过一处浣衣处,正赶上一队刚洗完衣服回家的妇女,看见他们举的牌子,眼神发光,将他们瞬间围的死死的。
“大师,这是真的吗?我结婚三年了,一个孩子都没有。”
“大师,你庙在哪个位置啊,哎呦,我怎么今日才晓得这山上还有这么一座庙。”
“大师,我生了三个儿子了,我添点香油钱可以生个女儿吗?”
这么多人,不得流量变现?
于是他直接盘腿坐在了一块石头上道:“三文钱一次,咨询、算命、解惑一口价,排队去,一个一个来。”
岑玉棠从前自诩自己深谙赚钱之道,但如今看来,比起静安来说,简直相去甚远,难怪她总在给人打工,人家做生意的人随时随地都能抓住机会。
岑玉棠啧啧称奇,本还想看看他是如何继续招摇撞骗,但想着自己还有正事,便往医馆去了。
排队的人太多,队伍后面的妇女你推我搡的,十分混乱,岑玉棠经过时,正有两人在大闹,其中一人要推自己的小姐妹,小姐妹作势要躲,一时没注意撞到了岑玉棠。
岑玉棠走的急,被这一撞,差点摔倒,好在一名路过的男子顺手扶了她一下,她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不好意思。”两人齐齐朝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