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

    夜幕中天,月色皎洁,夏侯府后院点缀着清一色的莲花灯,在沉沉夜色中透露出粉白荧光,煞是好看。夏侯瑾轩沿着一路灯火通明的九曲回廊穿梭而来,终于在西厢房假山后找到了正在与折剑山庄其余三名弟子交代事项的姜承。

    独特的粉色莲花灯将姜承的背影勾勒出一道温润的轮廓,白天无暇细看,夏侯瑾轩此刻慢慢观察,才发觉五六年不见,姜承的个头几乎翻了一倍,出落得挺拔矫健,英气逼人。他整个人沐浴在清澈月光与温暖灯光的交相辉映之下,似是已经结束了与师弟们的对话。夏侯瑾轩等到其余三名弟子一一离开,这才缓步走出,快要逼近姜承身后时,姜承却突然转身,右手蓄力,似要反扑,但在见到来人时,脸上一惊,松开了发力的手指,双手抱拳行礼,道:

    “夏侯少主。”

    夏侯瑾轩暗自心惊,想不到姜承背后跟生了眼睛似的,防人之心甚重。不过,他警觉性高,反应速度快,也恰好证明了这几年来武功大有精进吧。只可惜夏侯公子于拳脚功夫丝毫不感兴趣,无法就此话题与姜承侃侃而谈,反倒是对姜承方才那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夏侯少主”耿耿于怀,开口道:

    “当着外人的面,这么叫也就算了,现下只有你我二人,姜兄,你这么叫我,可是生分了。”

    姜承不语,盯着夏侯瑾轩看了半晌,最终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说了一句:

    “你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听他的口吻陡然变得轻松,夏侯瑾轩也松了一口气。两人自幼相熟,尽管多年未见,旧日的情谊仍在,白天碍于长辈在旁,只能端着,如今总算找到了私下说话的机会,夏侯瑾轩可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再担着这个“少主”的头衔了。

    “哈哈,姜兄你倒是变了不少,越发……稳重了。”其实夏侯瑾轩原本想说“高大”或者“俊挺”之类,但又觉得这种描述人家外表的用词给姜承听到,只怕亵渎了他一本正经的性格,因此硬生生地改成了“稳重”,却成了一句显然的废话——姜承小时候就已经很稳重了好吗!

    好在比起夏侯瑾轩这种对咬文嚼字尤为敏感的书呆子,专注于拳脚功夫的姜承丝毫没有留意到这句评价有何不妥,而是一板一眼地开始说正事:

    “我已和夏侯门主交待了明日护卫的细节,折剑山庄其他弟子会随同夏侯门主晚些出发,也已同他们交接好了。”

    听着姜承跟向老板汇报工作似的和自己说话,夏侯瑾轩摆摆手,道:“姜兄,别紧张。有你在,我们出行一定顺顺利利的。”

    姜承的神色却远不如夏侯瑾轩轻松,沉声道:“折剑山庄路途遥远,不可掉以轻心。”

    “好好好,我知道了。对了,欧阳小姐近来可好?”夏侯瑾轩对姜承的严阵以待无可奈何,只能转移话题。

    提到欧阳倩,姜承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管理庄内事务。这次品剑大会,也是她负责安排各位客人的食宿。”

    “欧阳小姐还真是能干啊,我记得她好像从九岁开始,就协助欧阳夫人和欧阳管家处理内务了吧。”

    “是。”姜承点点头,想到欧阳倩那弱不禁风的身体,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欧阳夫人自从生了欧阳倩后,身体一直不大好,而欧阳英忙于武林公务,无暇顾及家族内务,平日打理主要靠管家欧阳斌。欧阳倩虽然气虚体弱,却聪慧好学,又早熟懂事,便小小年纪就开始帮助打理山庄内务,不过几年光景,已青出于蓝胜于蓝,成为了折剑山庄的少管家,在她的经营之下,折剑山庄内部井然有序,连老管家欧阳斌也时时要请她拿主意。而欧阳夫人几个月前才生了小女儿欧阳慧,身子更加虚弱,此次品剑大会的内务,便全然落在了欧阳倩的身上。

    “姜兄何故叹气?”夏侯瑾轩见姜承突然面露忧色,大为困惑。

    “没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姜承无论流露出怎样令人担心的表情,嘴上说出来的话,都是云淡风轻,他却不知道,这样欲盖弥彰,反倒更令人忧心。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原本情绪略显低落的姜承,突然警觉地抬起头,目光扫向四方,在暗夜灯火下,那墨色的瞳仁里升起了一股警惕的亮色。

    “姜兄,怎么了?”

    姜承敛眉,向前跨出一步,伸出左臂将夏侯瑾轩挡到自己身后,右手五指并拢,指节收缩,一点点捏紧了拳头,双腿微微弯曲,摆了一个扎马式,然后低声道:

    “小心,有敌人。”

    “敌人?”夏侯瑾轩一头雾水,这是夏侯府的后花园,哪来的敌人?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突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呜咽似的叫声,阴嗖嗖的仿佛鬼魂索命。

    “小心!”姜承一声大喝,委身一顿,已电光火石般向前冲出,一拳打在一团花花绿绿的藤蔓之上。

    “!!”夏侯瑾轩的瞳孔豁然收缩,他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硕大的毛笔,嘴里念念有词,那笔头自他的双指之间缓缓飞出,稳稳悬浮于半空,宛若一柄蘸着羽毛尾巴的匕首。

    姜承与那扑面而来的巨型藤蔓已过了数十招,对方张牙舞爪,扭着一团似根非根的本体,从左右两侧延展出无数条带着荆棘倒刺的枝丫,像变戏法似的不断伸长,转瞬间已经将姜承和夏侯瑾轩二人包围在天罗地网之中。若是俯瞰夏侯府的后花园,此刻便如陡然盛开了一片欣欣向荣的丛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退后!”姜承一边低声示警,一边右手勾拳,狠狠捶落了一根即将抓住夏侯瑾轩胳膊的触须。

    夏侯瑾轩微微挪动几步,与姜承拉开了一段恰当的距离,以方便他腾挪斗转,而他自己则继续跟念经似的喋喋不休,也不知在念些什么符咒。姜承左右开弓,双掌并出,将十余年前便在雪石路上大放异彩的炫龙拳舞得虎虎生威,拳点如雨下,沿着巨型植物撑起的网格上方幻化出一条条金色游龙,龙爪所及之处,只听到咔嚓咔嚓的响声,那些包围在他们身侧,几乎绵绵不尽的藤蔓枝条悉数断裂。然而,那头四不像的本体却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新的藤蔓,简直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架势。姜承的额头上渗出了细细汗珠,紧握的双手时而松开成掌,时而握紧化拳,整个人脚下生风,在藤怪围攻中朝四面八方不断进攻,一次又一次尝试突围,然而,无论他砍断多少条枝丫,总还是有新生力量即刻补充,这简直是一场令人绝望的消耗战。

    “夏侯兄……”姜承胸部微微起伏,气息略显紊乱,勉力叫出夏侯瑾轩的名字,似是想叮嘱什么,可夏侯瑾轩却浑然没听到他的呼唤似的,如同老僧入定般,连眼睛都索性闭上了,继续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念叨着他的“咒语”。

    姜承隔空挥掌,断了东北方向的数条藤蔓,然后一把扣住夏侯瑾轩的手腕,便想趁此间隙冲出重围,然而他的前脚刚跨出包围圈,便察觉到身后一阵冷风嗖嗖,姜承立刻回身阻挡,下意识地将夏侯瑾轩护在身后,方才一直装聋作哑的夏侯瑾轩却突然开口道:

    “定!”

    “定”字一出,刚刚伸出半尺,距离姜承面门还有半尺的一枝新藤蔓陡然停在了半空,而其余霍霍作响宛如毒蛇吐信般的老藤蔓也不再往外扩展,而是全体噤声般呆在了原地。这一瞬间,姜承只觉得时空都已凝滞。

    “姜兄,还愣着做什么?”夏侯瑾轩睁开眼睛,从姜承身后走至与他并肩,那只漂浮在半空的毛笔已经回到了他的手心,“我可砍不动这些藤怪啊。”

    姜承这才反应过来,竟然是夏侯瑾轩施法给这些无穷无尽的藤蔓定了身。他来不及细想,已经本着习武之人的直觉,迅速双掌直劈竖削,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使出一记烈焰斩,瞬间便将无数条密密麻麻的藤蔓燃烧殆尽,只留下地上一滩滩焦黑色的灰烬。

    困局既解,两人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方才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姜承也终于微微松肩,看向一旁擦着额头冷汗的夏侯瑾轩,以一种探究式的目光直直剜向他,好像要把这个人用目光解剖开似的。

    正在自我缓解紧张情绪的夏侯瑾轩察觉到这股令人十分不舒服的目光,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姜承,有些做贼心虚似的打趣道:

    “姜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姜承开门见山,道:

    “你何时学了定身法?”

    夏侯瑾轩微微一笑,道:

    “二叔教我的。我武功不行,只能学些术法防身,小时候就是这样,你不记得了?”

    姜承当然记得夏侯瑾轩武功不行,但他可不记得小时候的夏侯瑾轩术法有这么了得。看样子,分别的这些年,夏侯少主也并非江湖传言那般不学无术,而是另辟蹊径,默默地成长为了一名优秀而低调的世家子弟。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便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见到夏侯家丁簇拥着夏侯彰匆匆赶了过来。

    “瑾轩,怎么回事?”

    “爹……”夏侯瑾轩见到自家亲爹就跟见到阎王爷似的,无论方才怎么大显神通,此刻立马变成缩头乌龟,瑟瑟发抖地躲在了姜承身后,支支吾吾不敢出声。

    姜承则大方抱拳施礼,道:

    “夏侯门主,方才遇到一只花妖,已经被夏侯少主解决了。”

    “花妖?”夏侯彰狐疑地打量了四周一圈,借着下人们抬着的灯笼火光,瞧见了地上乌漆嘛黑的一堆焦炭,皱着眉道:

    “怎么会有花妖……”

    姜承也十分不解,夏侯府戒备森严,又是武林世家,自带浩然正气,怎么会无端生出喜欢出没在荒郊野外的山水精怪,就算是在天气酷寒,适合妖怪修炼的折剑山庄后院雪石路上,也已经多年未见如此明目张胆,杀气腾腾的怪物了。

    夏侯彰果断吩咐门下弟子细查花妖出现的原因,与此同时又从偏院方向传来了脚步声,是夏侯管家陪着夏侯韬过来了。

    “大哥,瑾轩,怎么回事?”夏侯韬在两个年轻弟子的搀扶下,抬着虚浮的步子走过来,夏侯瑾轩连忙上前搀住夏侯韬,道:

    “二叔,夜里风凉,您……”

    “我听到院子里有好大动静,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夏侯韬握住夏侯瑾轩的手腕,仔仔细细将他瞅了一遍。

    夏侯瑾轩摇头,道:

    “我没死,二叔放心。”

    “二弟,这里有我,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夏侯彰道。

    夏侯韬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完好无缺地站着,又瞧见地上的黑炭,沉吟片刻,道:

    “这是……”

    夏侯彰朝众弟子使了眼色,大家谁也没说话,夏侯瑾轩更加心领神会,不等亲爹开口,已经帮衬着说:

    “是方才起了小火,烧坏了一些花草,不打紧的,让二叔受惊了。二叔,您过几日就要出远门,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养好身体才是。”

    夏侯韬狐疑地看了一眼夏侯瑾轩和自家大哥,显然对这父子二人此刻同声共气的说辞有些怀疑,但见大家的确平安无恙,便也不好多问,只得道:

    “好吧。大哥,瑾轩,若有什么事,可千万别瞒着我。”

    夏侯父子二人破天荒似的同时说“好”,等打发走了夏侯韬,两人的眉头再度紧锁。只是,这花妖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他们却的确毫无头绪。

    “姜师侄,方才多谢你替犬子解围。”夏侯彰显然完全不相信姜承所说的“夏侯少主解决了花妖”这类说辞,只当是人家客套谦让。

    姜承也司空见惯地回礼道:

    “夏侯门主过誉了。方才若不是多亏夏侯少主,这群花妖一时半会还无法歼灭。”

    夏侯彰无意深究夏侯瑾轩到底对击败花妖一事做出了多少贡献,而是反问道:

    “不知折剑山庄是否也遇到过类似情况?”

    姜承摇头,道:

    “折剑山庄已经多年未见妖怪出没。”

    “这么说来,姜师侄只怕也不清楚这花妖的来由。”

    “的确不清楚。”

    夏侯彰失望地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哎呀哎呀,出什么事啦?一堆人围着,有好戏看?”

    众人寻声望过去,只见今天因为打碎夏侯瑾轩玉佩而主动送上门来做保镖的那名邋遢大汉谢沧行正和皮肤白得跟瓷娃娃似的瑕姑娘一起走过来。

    夏侯彰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谢沧行的身上,就仿佛他知道花妖的秘密似的。然而谢沧行几乎看都不看夏侯彰一眼,径直看着夏侯瑾轩和姜承,道:

    “哎哟,姜小哥,小少爷,你们这汗淋淋的,刚刚打过一架?”

    夏侯瑾轩下意识地抬起宽袖擦了擦额角,他的确方才擦汗来着,还以为过了这么一段时间,汗都干了,哪能料到谢沧行火眼金睛,这深更半夜的还能看出来他们刚才挥汗如雨酣战一场。

    “府里来了花妖。”夏侯彰低声说了一句。

    “哦?花妖?在哪啊?”谢沧行好奇追问,眼睛四处乱瞟,然后就在地上发现了一堆不起眼的黑灰。

    “就这个啊?”他蹲下身子,仔细端详起来。大家都带着期待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然而没过多久,这大个子站了起来,拍了拍后脑勺,呵呵一笑:

    “真没看出来,这堆焦炭竟然是个花妖。”

    众人满脸黑线,不再理他。

    夏侯彰清了清嗓子,沉着脸不再看谢沧行,对众弟子吩咐道:

    “晚上加强巡逻,多点些灯。”

    “是。”

    交代完府里防务,夏侯彰又叮嘱夏侯瑾轩等人早些休息,若有突发情况,放烟花示警,夏侯瑾轩一一应承,送走了夏侯彰后,这才耷拉下肩膀,长长舒了一口气。

    “哎,这大半夜折腾的,真有些累了。”

    “大少爷你这么快就累了?”瑕眨着大眼睛看着夏侯瑾轩,以一种纯真无邪的眼神明目张胆地嘲笑着夏侯瑾轩的弱不禁风。

    夏侯瑾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位与自己无论是在家世、见识、学识,以及性格上都有迥然之别的小姑娘搭话。于是,他选择了转移话题——

    “深更半夜打扰瑕姑娘和谢兄休息了,不好意思。现在已平安无事,请二位早些回去歇息吧。”

    “哦。”瑕乖乖地准备走人,可是谢沧行却直勾勾地盯着姜承,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兄?”夏侯瑾轩顺着谢沧行的目光也看向姜承,只见他面色苍白,正斜靠在假山旁闭目养神。

    “姜兄,你怎么了?”夏侯瑾轩快步走到姜承面前。

    “无妨,只是有些胸闷。”姜承睁开眼睛,看着夏侯瑾轩,一只手按压在自己的胸口,显得有些气喘。

    “是不是刚才打得太激烈了?都怪我,若是能多帮你一点……”夏侯瑾轩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和你无关。若没有你,只怕……”姜承话没说完,突然闷声咳嗽起来。

    “姜兄!”

    “无碍。我运功调息一下便好。”姜承一边摇头,一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谢沧行盯着姜承看了一会,原本略显严肃的表情突然又化成了漫不经心的笑容,道:

    “哈哈,大概是真的累着了。那姜小哥好好休息,小少爷也是,明儿个还要赶路呢,我们先去睡啦。那个,今晚大家都累了,明天晚些出发也可以吧?多睡会,养精蓄锐不是?”

    瑕一脸鄙夷地看着“借故偷懒”的谢沧行,原本想数落他几句,怎料夏侯瑾轩的嘴皮子比谁都快,“自然,明日午时后再出发吧,今晚辛苦大家了。”

    “嘿嘿,那就多谢小少爷体恤咯!”谢沧行乐呵呵地大步流星往回走,瑕跟在他身后,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边走边念叨:

    “人家大少爷体恤的也不是你,你又没辛苦什么。都是人家姜小哥……”

    等谢瑕二人走远了,夏侯瑾轩担忧地看着姜承,道:

    “姜兄,你感觉怎么样?”

    姜承缓缓睁开眼睛,后背离开假山,站直身体,道:

    “好多了,让你挂心了。”

    “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以推迟几天走。”

    “不必。”

    夏侯瑾轩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面对姜承这张几乎可谓冰山的脸,他实在无法能言善辩,只好把一肚子的劝慰又都咽了回去。

    “那我们都早些回房休息吧。我和谢兄、瑕姑娘说了,明日午时后再出发。”

    “还是早些出发更妥。”

    夏侯瑾轩无奈地耸了耸肩,道:

    “姜兄,纵然你是铁打的,我、谢兄、瑕姑娘也都需要养足睡眠啊。”

    姜承这才恍然大悟,不再坚持,淡淡地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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