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局

    淇县大营营帐中,赵观看过信件,喜与众人道“诸公,大喜,与西齐合作一事江先生已经谈拢。”

    “西齐愿意割让陈州,且同意我方驻兵金城郡,如此一来,拿下陇西,指日可待。”

    此言一出,营帐中人欣喜西齐竟真会同意此事,又感慨江先生果然计谋过人。

    林敬微怔,江絮能谈下陈州并不奇怪,只是西齐怎么可能同意驻兵一事,他道“郡王,西齐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观一笑道“奉之果然敏锐,西齐王通死了。”不等他人再问,他解释道“王通假意合作,私下与张瑞串通,欲杀我关中使者,被人当场诛杀。”

    营帐中都是关中老人,与西齐对战许久,对这王通并无好感,闻言多是觉得王通死有余辜,关中才是天命所归,至于这漏洞百出的理由,并无人去反驳,死都死了,管他因为什么不是。

    赵观虽未明说是何人杀了王通,但林敬已经隐有猜测,待营帐中人散去,他方道“郡王,杀王通的人,是江娘子?”

    赵观道“确实是她,但江先生信中言,不愿此事被旁人知晓,是以方才我并未直言。”他说着,忽而一笑道“不过,江先生特地嘱咐了一句,若是奉之你问起,不必隐瞒。”

    林敬一怔,一时不知该感慨她的胆大包天,还是该笑她这番心思,她倒是知道瞒不住自己,还多费心想着。

    但即便王通死了,西齐同意驻兵一事,亦十分怪异,那小皇帝还在不是嘛?

    他身后还有陆家老臣支持,怎么会让他如此胡来,除非他做了更让这些人无法接受的事,若真是如此,这小皇帝到底是过于识时务,亦或有其他目的。

    他说与赵观,赵观轻笑道“奉之与江先生想到一处了,依我之言,这小皇帝多数是不愿再做傀儡,王通虽死,猕猴未散,难保不出下一个张通李通,再者我关中一向善待投诚之人,如此算来,他在西齐的处境,还不如投了关中安全。”

    赵观知他所说的道理,以林敬和江絮的聪慧不会想不到,只不过他们惯来心思缜密,一件事,必须要剥开了抽干净才能信。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这小皇帝多半不会有其他心思,他生来贫困,活了十来岁才被陆政之找回,没享受几天荣华富贵,又被架上火炉,整日战战兢兢生存。

    现今王通死了,摆在他面前的,要么做下一个傀儡,要么做关中的富贵闲人,若自己是他,亦是会选择关中。

    且退一步说,这小皇帝即便有其他目的,亦翻不起风浪,他既无兵权又无实力,与高本开之流不同。

    林敬闻言,虽觉有几分道理,但仍有疑虑,不过按下不表。

    赵观与他相处多年,如何不知他心思,宽慰道“奉之且宽心,不必如此忧心。”他说着,忽然又拿出一封信,道“我这倒是有件该奉之忧心的事,奉之可还记得河州周家?”

    林敬肯定道“周家出事了?是张瑞下手了。”

    赵观点头将信递给他,道“江先生信上说,张瑞逼死了周家太爷,周家为此藏了几处马场的位置,惹了张瑞不满,张瑞下手灭了周家,如今只剩下周四朗与周七郎被张瑞困在府中,估摸是想探出其他马场的位置。”

    林敬听完,略一沉吟,周家占着河州马场,迟早会惹上张瑞的眼,周家会出事,意料之中,只江絮来信的意思,他道“江娘子是有意进肃州?”

    赵观点头,道“江先生确有此意,她信中提及,石风寨寨主石瑶,如今委身与张瑞,可从她那边下手,但我觉得此事太过危险,非她一人所能行,想劝她归来,奉之如何看?”

    张瑞不比王通,王通做事会权衡利弊,当初她进金城郡,并不完全是死局,但若是落入张瑞手中,恐怕就难说了。

    林敬道“郡王,此事虽冒险了些,未必不可行,周家马场不能落入张瑞手中。”

    且从金城郡来信到此,需要三日功夫,这会子怕是江絮已经进了肃州,她进肃州的想法,他亦能猜出一二,一则是想为关中留住周家马场,二来多半是想进内探些消息。

    郡王与张瑞之间的迟早有一战,思及此,林敬又开口道“郡王,西齐之事已定,如今正是对张瑞下手的好时机,拖下去,西齐内部恐生变故,若有人趁机与张瑞里应外合,与我方甚为不利。”

    “再者江娘子既有里应外合之意,郡王这边只有早日与张瑞开战,才不辜负了她的这番心意。”林敬劝道,江絮这次虽冒险,但若能成功,不仅能的周家马场,亦能助郡王早日拿下陇西。

    他语落,不见赵观回应,以为他犹反对,又道“郡王,那张瑞多留一日,江娘子便多一日危险。”

    赵观自然不希望江絮去,肃州太过凶险,他听闻张瑞此人残暴无度,若是被他发现端倪,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他没想到,林敬会比他焦急,他道“奉之,此事我会考虑,江先生那边,我亦会让她暂时莫要轻举妄动,一切待我进入瓜州再做打算。”

    林敬应诺,不再言语,两人又说了些其他事,便散去,待林敬离开,赵观隐隐有些反应过来,奉之做事,介以利弊而论,他今日那句提醒,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呢?他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焦急一件事。

    若是故意还好说,若真是无意脱口,这可就有意思了,大兄恐怕有情敌了,只是不知道奉之何时能发现?

    这些人可真是,到不知该说他们聪明,还是其他,如此有趣之事,怎能不与阿文知晓,思及此,便开始与妻子写信,他出来许久了,不知大郎乖不乖,有没有闹阿文。

    *

    “一二三四五,大王真勇武,贼人跑得快,躲进了河谷,匪贼河谷窜,大王全带走。” 童趣的声音,在热闹的街头并不显眼,时下里多的是投机取巧的人,写些赞美的词句,博取上位者的关注,这种还算平常的。

    瑶姬坐着小轿,偏巧就听到这一句,她掀开帘布,望着那一处边唱边玩的孩童,对着一侧的侍女道“这调儿挺新鲜,我还是头一次听。”

    那侍女惯来服侍她,甚少有机会外出,闻言应和道“夫人说的是,婢子亦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调子。”

    瑶姬点了点头,勾唇道“调不错,就是词,太没文才了些。”说着颇为无趣的收回视线,道“怪闷得,去凝萃阁看看有新饰品没。”

    侍女应道,指挥着轿夫往凝萃阁的方向而去,街边的小儿依旧在唱着歌玩着跳格子,未有人注意到她曾停留过。

    肃州城中一处小院里,江絮坐在树荫下,自顾自的摆着棋盘,她不太会下这种棋,还特地去坊间买了本书来看。

    不得不说林敬十分了解她,将她的那点子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她自信发出去,就已经出发来肃州,一则是为周家马,二则便是有当暗探的心思。

    淇县有林敬,她在哪并无太大作用,她能想到的,林敬亦能思虑到,不若留在这里,想办法给张瑞找些事,分散他的精力。

    “这便是娘子你自小长大的肃州,果真天色秀丽,与娘子你一般。”说话的人油腔滑调,听得江絮一个白眼,一脚踢了过去,他坐的椅子一番,连人带椅子摔了下来。

    地上的人磨蹭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道“江絮,你未免太狠心了些,我可是个病人,你下手也轻些!”

    江絮瞥过他道“陈维生,你要是在胡言乱语,我不介意让你当个哑巴。”

    若说起来,这人大概亦是她来肃州的原因,当初瓜州欠他一命,如今不能眼睁睁看他送死,且此事与她亦有好处。

    缘分一事,可真是奇妙,谁能想到,她会在金城郡救了重伤的陈维生,亦如他当初在瓜州救了自己一样,周家一事,她亦是听他所言,才知晓。

    张瑞强迫周家献马,逼死了周家太爷,周太爷临死前摆了他一道,待张瑞反应过来,明面上的马场已经被转移干净,张瑞恼羞成怒,屠戮周家几百口人命,周四郎远在金城郡,虽逃过一劫,但还是被张瑞抓了,如今被张瑞关在地牢里。

    延绵百年之久的河州周家,一夕之间,惨遭灭门,周七郎因被石瑶哄在寨子里,是以周家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待知道这事时,已经来不及,周七郎无法接受,孤身欲救周四郎,石瑶自然不能见情郎如此冒险,领着石风寨众人帮忙,结果人未曾救出来,周七郎还落入张瑞手中。

    陈维生几人被张瑞一路追杀,待跑到金城郡,方才缓了口气,原是趁着夜色去买药,未料被江絮的马车撞上,是以才有了后续之事。

    陈维生不敢真惹她,这女人的事迹,他可是听了不少,说不定真的敢下手割了他的舌头,更何况一旁还站着位虎视眈眈的莽汉,余光一扫,看到一侧站着的吴郎将,遂不言语,半躺在椅子上,假寐着,忽而,耳畔有一阵鸟鸣,他一怔,猛地睁开眼,见一只海东青飞了下来,落在江絮的肩头。

    赵达这只海东青,与他倒没通上几次信,都用来联系燕郡王了,她拿下绢布看了眼,赵观果如她所想同意了此事,便是他不同意,自有林敬在一旁规劝,他不会不清楚,马场的重要性,林敬能看穿她,她亦了解林敬。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知道燕郡王何时能将这股风送来。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