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生

    卫期一转身跟上,又折身带上付太医。

    刑台上,期临承抱着已没了气息的历余渺,不顾旁边历余括的谩骂,只无声地留泪,似是不想承认眼前的一切,此时他才明白:是爱。

    付太医被一路颠簸地带来,他看着已经清走围观人的刑台,又高、又冷森。

    他仔细地给历余渺把完脉象后,更加悔恨排值班表的自己。

    期临承看着不敢说话的付太医,瞳孔呆滞却饱含怒意,吼到:“说!”

    付太医自知今天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历姑娘怀孕已四个月有余,气息已断一尸两命,还请皇上节哀,保重龙体。”

    是这样吗?

    期临承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历余渺,他悔恨过自己为什么爱上仇人之女,此时也恨着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面对真实的感情。

    虽在倒春寒的季节,但今日却有一块块云飘过蔚蓝的天空,时不时地给刑台遮遮阳、晒晒阳,风也温柔地拂过四周的旗面,一切都静到极处。

    历余渺承着灵魂状态,看到伤心的父兄,看到那个自杀的暗卫,看到匆匆赶来还抱着自己的期临承。

    他哭了吗?历余渺看到了,心里却有些不信。

    她半跪下,看着自己的面容,手靠近隆起的腹部:宝宝,是母亲对不住你,愿你来世去个父母恩爱的家里,别再受苦遭罪。

    自己的手碰不到自己,这样的感觉并不太好,历余渺看着期临承,做了最后的告别:陛下,容我自以为您并非做戏,在心悦的这一年时间里,我憧憬着以后无数种可能,唯独忘了世事难料,若有缘,便不再见罢。

    对方的眉眼,历余渺隔空又描绘了一遍,然后慢慢远去,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皇宫里的一处房间。

    她看到一个丫鬟正挨近一位靠在床榻上怀孕的娘娘,似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她也凑了过去,听到:娘娘,那人任务已经完成,历余渺死了...

    听完两人的对话,历余渺才知道,原来那个暗卫是为了保住家人孩子,才被迫选择听命于这位娘娘,就是不知,若他知道家人孩子早就故去,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皇室秘辛从来不少,这怀孕的娘娘,其腹中孩子的父亲竟是身边的、此时跪在地上又坐到了床上的人。

    她并不想看什么春日春光,转眼便来到了将军府,转了圈寝室,又逛了圈厨房,看着盆中泡着的雪白莲子。

    此时的历余渺突然记起,自己也有一个孩子的呀,她低头抬手,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和丝毫未隆起的腹部,急忙转身想要出府,却被一道强力致晕...

    再醒来,历余渺睁眼看到的,便是枕边离绣完只剩最后一步的大氅,迷糊间坐起时,那匕首刺入的痛仿佛还留有震感,记忆在脑海里肆意徘徊。

    是梦吗?

    她试探着触碰那大氅,却抓得住:是回到了...那人起兵造反前吗?

    大氅的一角被揪出皱褶,历余渺心口的手缓慢垂落,抬眼间略过桌椅,看向小院花坛里那分外熟悉,后来又枯萎的一棵棵兰花。

    片刻后,她迟钝地将手覆在腹部,又仔细确认了一遍绣花进度,阖眼间却是一幕幕的不舍与凄凉:若时间没算错,宝宝你...已经在了,对吗?

    以前的今天发生过什么,历余渺已不太能记得清,但这机缘重来一回,她想护的,只有腹中的宝宝。

    站在一旁的小萝唤了几声夫人,可历余渺始终没反应,她很是担忧,着急慌乱间,突然听到了轻声的话音:

    “扶我去床上躺会儿罢。”

    “好的夫人,您慢点儿。”

    历余渺的手腕接触到从小萝手心传来的温度,她有些庆幸但又不敢回望。

    暖榻处的外间离卧间不过是隔了扇门,挥之不去的心碎却搅得历余渺脸色发白、头晕目眩。

    小萝见状连忙把历余渺扶到床榻,麻利地抖开棉被:“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去叫个大夫来看看?”

    “嗯,找个稳重的小厮去请仁寿堂的付大夫,不用声张。”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虽然心里有些判断,但历余渺也只能在得了准话后才能心安,而付大夫的人品和医德,是她能够相信的唯一人选。

    思绪到此,历余渺有些不知所措,对于今后的路该如何去走?想着自己死后,期临承哭的样子,她陷在枕头里呢喃:宝宝,也许你的父亲是喜欢你的,可是母亲也想看着你长大,宝宝,我该怎么办啊...

    枕头的花色在泪滴里勾勒,梨花木的纹路精巧繁杂,只是熏香有些恼人。

    吩咐好事宜的小萝正要回屋,却恰巧碰到了疾行而来的期临承:“将军,夫人她、睡下了。”只是后面的三个字随着一阵路过的风,吹散得不知去处。

    卧间的历余渺本想把暖帘放下,才坐起来还不及抬手的功夫,就在‘嗒嗒’疾行的脚步声里,被来人抱了个满怀:

    “陛、你、你放开我!”

    历余渺被期临承携带的一身寒气包围,她怕自己感冒伤害了宝宝,双手推拒着对方,可奈何力道实在微弱。

    期临承是在上朝时,一个晃神间有了重生的意识,他看向坐在龙椅上的那人,嗤笑的瞳眸掩盖在文官身后,努力压下嘴里的血腥,按捺住失控的心,只为更周全地布置计划。

    这一世,帝位他要,历余渺他要,至于孩子?在战事之间难免碍事,其他所有权当铺路的棋子岂不妙哉?

    期临承抱着怀里的人暗自打算,鼻息间还得寸进尺地贪恋起梅花的味道,说是庆幸更有些患得患失。

    “期临承!”因为被抱得太紧,历余渺担心勒着宝宝,只能再次出声阻止,并用尽了力气。

    被推的人僵滞了一瞬,似是才回过神,发现衣着单薄的历余渺脸色早已没了往常的温润,本该脱口而出的话又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我回来时府门外还站了两个媒婆,有恼到夫人吗?”

    裹在被褥里的历余渺由期临承抱着,她想推开肩上那人的下巴,不料被对方抓住了手:“将军,媒婆也是一片好心,府中确实少了些新人,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妾身给您置办。”

    历余渺也没想到这句话说出的时候,自己能平静成现在的样子,虽然是问句,但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该是像舒妃那样,身材娇小如扶柳、秀眉凤目樱桃唇、说话细语饱含情的。

    “历余渺!”期临承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但更多的是愠怒,想质问的话却被眼泪堵在胸口,心疼地捧着其脸庞:“这是怎么了?”

    任由怀里的人哭着打着发泄情绪,但照实说,期临承的确是懵的:人没在记忆里的暖塌上就罢了,怎么夫君也不叫、眉头也不点?我还等着被问可有能排忧的呢,你倒是先哭上了?

    朕登基后定会美人在怀、左拥右抱、好不自在,用得着你来惦记这些心事?哼,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想归想,做归做,期临承还是隔着被子轻拍着历余渺的背:“好了,别哭了,瞧着都快像那池水里的鲤鱼,鼓囊着眼睛。”

    历余渺闻言抬起了头,随着一声哭嗝,两人无言对望着,只想等对方先开口。

    就在这时,小萝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夫人、将军,付大夫来了。”

    历余渺一时身体微僵,又在被褥里逐渐缓和,想着自己此时的模样定是乱糟,直接抓着围在脖间的被沿,把头缩了下去:“我想先梳妆。”

    期临承正疑心为何请大夫,就听到了‘梳妆’两字,接着人就看不见了,他气笑里夹了些意味不明:“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梳妆难免费些时间,把纱帘放下,只擦擦脸可好?”

    “好,让小萝来就行。”

    “嗯。”期临承低沉着嗓音应了声,起身走出去又吩咐着小萝接温水用棉帕。

    付大夫行了微礼:“辅国大将军。”

    期临承听出称呼里的尊敬之意,不由回想起一则传言,正是眼前的人拿着扫帚,追打了刚被封为太医院院使的兄长,整整一时辰才负气离去的壮举。原因是什么他猜到些许,但却不信这人当真不慕权势财富。

    “大夫免礼,还请稍等片刻。”

    “这是自然。”

    付大夫虽被安排赐座,还有茶水供饮,但周围的寂静如斯,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便主动搭话:“将军可要诊脉一二?”

    呵,这就开始借由头攀关系了,还以为能装多久呢!这话自是不能说出,毕竟以后这人的兄长还大有用处,但期临承眉眼间转变不屑,在话音里却不曾掩饰:

    “人的能力贵在自知,边疆伤毒若非军医,怕是难被安逸在京城的大夫所诊。”

    付大夫看着面前突然多出的胳膊,心里多少有些不可思议:既是如此嫌弃还让我把脉做甚!?原以为辅国大将军性情耿直、待人不以出身就有所偏颇,今日一见,倒是与那些朝堂上的妄徒一般无二!要不是看在你护国护民的份上,这胳膊就只配被银针扎!

    “将军所言极是。”他以秉承医者之心劝诫自己,这才静下心来琢磨脉象。

    半晌后,付大夫彻底后悔自己的多话,但骨子里的师训还是让他说了实话:“将军,西北疆域严寒酷暑温度不定,本就需强健体格所撑,但您战中难免受伤,外气趁机侵体有些似是未及时治疗,已留下暗伤。”

    期临承看着他额头上那豆大的汗珠,不由嗤笑,只是没表现在面上:“所以呢?”

    “所、所以,怕是难有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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