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份有别

    一个月后,辅国大将军假传战报,起兵谋反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京外一山中的临时军营里,期临承将信递给一旁的副将:“御军统领来信,大司马临时反水,西城人马己遇伏击,现正有千人配甲军向此地赶来。”

    副将看完信件硬生生地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将军,咱们临营怕是抵不过千人配甲,可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

    期临承敲了敲桌面,他自去年春胜仗归京,上交虎符后,就着手察父母身死一案,结果却是自家满门忠将,常年驻守边疆,最终因势大成了皇上的眼中钉,陷害设计一环扣一环,因不接受勾结匈奴谋反之罪,随鉴察使入京自证,然将至京都,却遇山匪而亡。

    他自嘲新婚时的自己,对那人动情得轻易,殊不知其父就是杀亲帮凶。

    自十月初开始布局,到皇帝收到一封封假的边关加急,待虎符回到自己手中,也不过两月时间。边关余下的六成也尽收入囊中,而跟随自己的四成大军已逐渐赶至岸西,不出十日,即可抵达外京。

    原计划就是利用这十日,秘密入京把历余渺带出来作为人质,还有一点不愿承认的私心:他还在乎她,怕其在京变中遇难。

    但眼下的情形...他不得不放弃这一打算,握拳下的桌面似是要崩离:“全部撤离外京,至岸西与大军汇合。”

    “是!”

    此时的将军府中,历余渺不知所措地站在大门口。

    她前两日才收到夫君战亡的消息,现在却被宫里传信的宦官,扣上谋反罪臣之妻的罪名,以至于兄长什么时候赶来,并拦在自己身前的,恍然未知。

    历余括对面前的宦官先行一礼:“京外叛军身份未明,就算官家有疑,也需证据而为,臣妹自嫁入将军府不足一年,与此谋反决无半点干系,为表衷心,臣己代臣妹写好断绝书封,即刻便与将军府再无牵扯,历家也会听皇上行所有!”

    “大哥!”

    历余渺并不相信期临承会谋反,遂想争辩,却被历余括呵斥:“闭嘴!”这也是他第一次对妹妹言行厉色。

    宦官拍了拍手:“历公子不愧是翰林院的,果然有大识,皇上怎不知历家的忠心?既是表了态,那立刻带令妹回府吧,但若看不好人,那谁也难做,您说对吗?”

    历余括跪下:“谢皇上恩!”

    等历余渺再次醒来,是被兄长打晕,带回历府的三个时辰后。

    历府,历余渺在院里闹过、逃过、绝望过,可她腹中还有个孩子,单这一项,让她撑了下来。

    “兄长,他不会的。”历余渺近似平静,但每次见到兄长父亲,都会明确表态。

    历余括看着从小疼爱长大的妹妹,现在没了笑容,还瘦了不少,眼底满是心疼,其实现在叛军已定,就是期临承,前辅国大将军的小儿子。

    这些事儿里面的嗤龊,还是不让她知道的好:“二月春寒,妹妹还是要多穿些衣服,为兄还有事,先走了。”

    历余渺接触不到自己所待的小院外任何的消息,所以也不知,就在那天离府后,皇上派的宦官,就从将军府中,搜出了其勾结谋反匈奴的‘罪证’。

    朝堂一片哗然,都在传其父野心未果,其子子承父业,但南下捉其养父母的皇帝心腹,却空手而归,这也让皇帝大怒。

    身在京都天子脚下,如何做得独善其身?不过是听命为而为。

    历余括坐在书房,想着十几年前,自己私心放走的那个男孩,如今已成了战功赫赫,谋反的大将军,而自己的二弟,在边关却再也未回,时哉,命也。

    他哭着笑话自己的心软,差点儿连唯一的亲妹妹,都要搭进去。

    ......

    寒风三月,天空半晴半灰蒙,京都遍地疮痍,皇城帝位已换:新皇登基,国号仲瑞。

    只剩历余渺和小时奶娘孟嬷嬷的历府内,显得格外凄凉。

    “姑娘,陛下既是未抓您入狱,也算不会计较,您听老婆子一句劝,咱们找个地方,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或是江南外祖家都可,夫人临去前,就盼着您能安然长大,哪怕生活累点苦点,姑娘,活着比什么都强,就算为了腹中的孩子,可好?”

    自历余渺回了历家,就是孟嬷嬷一直在照顾,眼瞅着自己看大的孩子,如今面临这样的境遇,她也只能挑些其在乎的事情,来劝说。

    历余渺坐在一个还算全整的椅子上,前几日小萝为自己挡箭的画面,仿佛还在脑海挥之不去。那个傻孩子,利箭穿了心,还笑着对自己说,下辈子还要当自己的贴身奴婢。

    她好容易稳了些心神:“嬷嬷,我心意已决,是自己执拗,可我想听他亲口说句再不相见,若到黄泉,再与母亲赔罪。”

    顿了顿又接着说:“况且,皇上不过是还未想好如何处置,我出不了京的。待父兄的罪名定下,你、我就一点机会没有了,倒不如体面些。”

    “是奴想的不周,小姐去哪,奴陪您。”

    “嬷嬷,您可以出...”

    “姑娘,您去哪,奴去哪儿。”

    历余渺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多说,让孟嬷嬷给自己整理了妆容,便一起出了府。

    刻钟后,皇城道上,历余渺跟着太监,徒步走向勤政殿。

    在皇城门口,孟嬷嬷就被挡在了外面,她心下想着:也好,自己本就不愿再有人牵扯进来。

    历余渺看着两边高高的城墙,打心底觉得这地压抑,远不如将军府的廊间精致,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个地儿了呢?

    她迈着小步,缓慢地走着,前方领路的太监再次出声提醒:“姑娘还是快些走吧,皇上怕是等急。”

    待到了勤政殿,历余渺跪在地上:“罪臣之女历余渺,叩见陛下。”

    期临承没有说起或不起,只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禁绯腹:还真是娇弱啊,不过这么点儿路,自己竟坐在这一字未看,等了两刻钟,他也眼拙,没看出她这柔弱的外表下,竟有颗狠毒的心。

    那将军府中搜出的勾结罪证,便是她的手笔吧,不然谁还有机会知晓库房的暗格?她也倒利索地同自己划清界限,既是如此,今日这样子又做给谁看!?

    期临承压了压火气,才不会让眼前这狠毒妇人知道,自己因她而生气,岂不失了面子:“哦?罪臣之女?福德,朕记得现下还未有任何官员,被定准了罪书,是否?”

    太监总管福德听着问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便又听到:“还有,这历尚书全府之人,除去断亲的嫁妇,不应都在狱中?”

    太监总管不知该翻白眼还是扶汗,在不在狱,这不是皇上您自个儿的吩咐,抓谁都在册,不在册的谁敢抓呀。

    “奴才这就去察。”心里想的却是:皇上还是这么不会找理由,从小到大都没学会。

    期临承见历余渺就跪在那,一句话不说,心中有些烦躁:“朕见过太多太杂的人,记性不太好,自然猜不出来你来意为何,不说,就退出去吧。”

    历余渺忍着见到他的欣喜和伤心,跪在地上,脑袋隔着交叠的双手,扣在地面:“罪女父亲吏部尚书,兄长翰林修撰现入狱待审。”

    说为待审,可她知道结果终是死罪:“罪女自知罪不可恕,只求皇上饶其性命,皇上让罪女做什么都可以。”

    期临承被她一句一个罪女,听得心情发闷:“做么都行?!”

    “是。”历余渺抬头看向期临承,承诺着。

    “给自己了断了也行?”

    话音未落,历余渺的面前就扔过来一匕首,她认得,这是期临承生辰时,自己托人打造的,镂空外套浮雕柄,从外到里通身是玄铁所铸。

    以命替命却也值得,只是她不愿腹中的孩子,就此殒命,不过他怕是也不喜的,但总要为这孩子争取活命的机会。

    “皇上,您喜欢孩…” 她没有说完,声音就被外面的喊话声盖了过去。

    只听得一婢女大喊:“皇上!娘娘已经连着三天又晕又吐,觉也睡不稳,梦里都在念着您,皇上,求您去看看娘娘吧!”

    期临承在军中要了此人,也纯属为了拉拢其父族的势力,就这么摊开在历余渺面前,怒意瞬间涌了上来:“福德!”

    “奴才这就将人带走。”太监总管急忙走去门外,捂住丫鬟的嘴正要带走,但对方却是铁了心似的挣脱开,跪在门前大声喊着:

    “皇上,太医说舒妃娘娘有孕,因着脉象不稳,加上心乱所致,皇上,求皇上去看看娘娘吧!”

    期临承有些懵,他也就临幸了那位一次,怎地就这么巧?倒是眼前的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一颗种子的回报都没有!

    他看着历余渺心中有些愧疚,还有些不知所措,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皇帝,是她做了背叛自己的事,自己有什么可愧疚?

    只是心中的不忍与烦躁,不知从何而起。

    历余渺宽袖里的手,暗自摸了摸小腹,拿起匕首倔强地忍着泪,笑了笑:“好。”

    听到这回答,期临承更是怒气直升:“滚远点,别脏了勤政殿的地!”

    “好。”

    一阵相顾无言,历余渺再次叩拜:“罪女告退。”

    待她走后,期临承叫来卫期一:“看着点她,别真死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