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猛地睁开。
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车窗斜斜打在半边身上，希将有些湿润的掌心在袖口处微微蹭了蹭，在发现硝子还保持着上车时的睡姿，而窗外还是灰色的高速公路时，轻轻松了口气。
“希君？您醒了吗？”
“啊、是的……加茂小姐，请问我们离涩谷还有多远的车程呢？”
“如果今天市内交通没有突发事件，大约30分钟就可以到涩谷了。”加茂监督轻柔的声音和音响里的爵士乐一起传来，“您是否需要喝点水呢？矿泉水放在您头枕后方。”
希反手摸去，果然摸到了好几瓶水，她拿走最上面的一瓶，拧开瓶盖，小口喝了起来。
“希君醒来后感觉好些了吗？”
“是的，谢谢你……”希又喝了一口水，叹气道，“感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醒来的时候却不记得了……现在大脑还有点茫然。”
“如果是噩梦的话，忘记也是一件好事呢。”
“啊……大概是吧，”希垮起个脸，“最后好像是五条同学吵着非要和大家赛跑回高专什么的。”
“呵呵，那可真是五条君的……”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加茂监督的话。
她刚摸上右耳便楞了一下，随即发现手边的储物格里塞了一叠纸质资料，蓝牙耳机和手机都放在变挡拨杆后方的储物格里。
加茂监督向后转身去拿手机，但瞥到前方突然降速变道的车辆，她不得不迅速踩下刹车保持车距，立刻重新坐正。
本来侧身熟睡的硝子突然转身，一只手甩在座椅上，发出砰的一声。
“希君，实在很抱歉……可以请您帮我挂断来电吗？”
希拿起嗡嗡振动的手机，打开翻盖，屏幕上闪烁着名为“社长”的来电显示。
她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按下了红色的拒听按钮，但还没来得及把手机重新合上，“社长”的名字又重新出现在屏幕上。
硝子在刺耳的铃声中慢慢张开眼睛。
加茂监督的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即便长途开车也能保持优雅挺拔的身姿，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气而变得有些颓丧。
果然，每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打工人，其实都是心底满满伤痕的社畜在强撑罢了。
希用力按下拒听键，啪地合上翻盖。
“谢谢您，请帮我放回原位就好了。”
希将手机重新放回储物格中。
“小心！”
伴随着第三次响起的手机铃声和加茂监督有些尖锐的警告声，是骤然减速而导致的失重感和安全带紧紧勒在胸前的反胃感。
车厢内没有人出言咒骂连续遇上两回高速急刹车的非酋概率，因为更尴尬的事情正在发生。
“加茂监督怎么不挂我第三回呢？是不是终于想起你现在还有个上级啊。”因为猛烈撞击而变成扬声器通话模式的手机，传出阴阳怪气的男声，“知道调回京都之后不是很得意嘛，不管找你说什么，都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高傲神情，没想到吧……刚刚总监部的最终任命下来了……还不是得留在东京，别想着回加茂家了！”
希和已经清醒过来的硝子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脸上难以掩饰的嫌弃神情。
硝子把还在大放厥词的手机塞进随身的小包里并拉上拉链，希则解开安全带，俯身对着加茂监督的耳朵悄声说道：“加茂小姐，来电显示是「社长」，这是你的Boss吗？需不需要我们装作刚刚是不小心挂掉的？”
“没关系，刚刚的行车事故是我失职了。”加茂监督的语气和车速都重新平稳下来，说话的音量却提得很高，“家入君，不好意思，我正在开车，刚刚是手机的免提模式开了，能麻烦您帮我把手机举到耳边吗？”
聒噪的男声像被掐住脖子一样静音了。
硝子挑挑眉，把手机拿出来递给希，希打开翻盖，举到加茂监督耳边。
“社长？我是加茂纱织。请问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吗？”
“你……你身边怎么还有其他人？算了，你在哪里，赶紧开车回来。”
“社长，我今日的出勤地是高专。有紧急任务不妨直接告诉我，如果没有急事……”
“你刚刚都听到了吧！”男人恼羞成怒地喊道，“把回京都的机票退掉，不许去！明天继续回来上班！”
“……我会和人事部门复核工作地变更的流程，谢谢您的提醒。失礼了，再会。”
希第三次按下挂断键。
“待会先去哪里？”家入硝子问。
“啊，说到这个，硝子知道哪条街道有中华风的时尚品牌吗？”
“我不记得那些名字噢，不如打电话问问五条，他对潮流还挺感兴趣的。”
“啊哈哈……那，我们先往伊势丹去买些日用品吧？速战速决。”希翻过笔记本的第一页，“把大件的东西放回车上，之后再去涩谷和表参道逛逛看。可以吗，加茂小姐？”
“当然，其他同事知道我在陪可爱的女孩子逛街，可要嫉妒得不行啦。”
三人其乐融融，默契地都不再提及刚刚的意外电话。
今天市区的车流并不拥堵，凭借加茂监督出色的车技，她们甚至不到三点就抵达了百货公司。
四点半，三个特种兵推着两辆购物车意气风发地回到停车场，还有一位销售带着亲切热情的微笑，替她们将购物袋塞满了后备箱和副驾驶位。
“好耶，进度大超预期！”希抱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快乐地宣布。
家入硝子则是对加茂监督吐槽道：“竟然还使用了「窗」的专属商业折扣，原来加茂小姐也不是事事都恪尽职守的呀。”
“呵呵，主动提出去电器行的是家入君吧？”
“我好幸福，”希带着梦幻的笑容，“竟然还有两个美女为我争风吃醋……”
黑色轿车的发动机发出轰鸣声，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停车场中。
“希君，你手上的电脑，能耗级别是多少？”加茂监督突然问。
希的余光瞥向硝子，她快速地按着手机，屏幕荧白的亮光映着她凝重的脸色。
“啊……我看看，好像是一级，还挺节能的。”
“不愧是最新产品呢，我平时用的工作本还是二级的，在外面出勤不带着充电器可不行。不过连着充电器，就只能一直待在电源旁边工作了。”①
希对着后视镜中的加茂监督点头，表示她接收到了关键信息。
她们遇见了一只二级咒灵，疑似和汽车或停车场相关，发动的车辆被禁锢在原地无法移动。
硝子轻咳一声：“山里的网络也不好。”
没有信号，电话拨不出去。
停车场拐角那盏惨白色的灯光肉眼可见地变暗，本就低矮的布满管线的天花板，仿佛正缓缓向地面压过来。
希牵起硝子的手，对加茂监督说：“不好意思，我们得去上个洗手间，麻烦您在这里稍等。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加茂监督猛地转过身，与黑暗中的紫色眼瞳对视。
希的手边，有一道用矿泉水画成的微弱结界凝结在汽车座椅上。
“车上有空调，比较凉快，您不用跟着一起去啦。”
“两分钟之后，如果加茂小姐觉得无聊的话，可以放点音乐听听。”硝子回握住希的手，微笑道。
“是吗，我明白了，我会在车上等候二位的。”加茂监督将散落的一缕长发拨到耳后，温柔地回答，“但我的耐心不太好，请务必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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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你要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
“切，躲什么？我才没躲。”五条悟咬了一勺千层蛋糕，“逛街不就是要Random Walk嘛~”②
“……”夏油杰很想扔下这个蹲在百货商店天台、顶着大太阳吃超甜蛋糕的家伙，自己去街机厅。
但不管是被高专突然出现的巨大结界弹到山脚这件事，还是五条悟在JR线上玩着手机突然用无下限把它捏碎这件事，又或者是被拽着在闹市中尾行三位女性这件事，都让早熟DK夏油杰在小小年纪就体会到了夜蛾老师的艰辛不易。
稠密人流里的丑恶咒灵，派系复杂的术师关系，没有社会化的暴力大猫，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旧麻烦新祸事要解决。
咒术界没有他和夜蛾老师这种兢兢业业维系和平的铲屎官可该怎么办。
五条悟突然把塑料叉子插进蛋糕，用无下限将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复原回未开封的状态，对夏油杰打了个响指。
“……叫爹。否则没门。”
五条悟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真是的，才吃了一半啊……”
“但是再晚去一点的话。”
他摘下墨镜，向地面俯视的六眼溢出一丝慑人威压。
“她们就要被那个二级咒灵吃掉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