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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入流的女吏

    当然是不作数了!崔疏葎在心里想。

    但坊间已有崔家对女婿挑三拣四的传闻,不乏有三姑六婆二大爷八叔公在背后嚼舌根。

    崔主簿有两个便宜兄弟,四个月前特意找了个崔家夫妻出门赴宴的功夫,拖家携口地前来拜年。十几口人只提了些糯米团子并三四只腊鸡,耗子进米缸似的在家里大嚼了一通。

    走之前崔二媳妇还不忘在婆婆面前给大嫂上眼药,贴心道:“男大须婚,女大须嫁,不婚不嫁,弄出丑吒。挑门拣户的人家最容易出老小姐,一辈子都白白荒废了。慈姑,可当心姑娘们的肚子。”

    说完,大包小包地提着蜜糕桂圆山腊肉走了。

    陈阿婆不是和气人,念及儿子做着米大的官,多少威风都化成“家和万事兴”五个字,她也想过仗着身份磋磨庶子庶媳,只是这种事也需要天赋,她磋磨人反而自己更受气,几次下来除了逢年过节必须得走动,其他时候陈阿婆全当丈夫留下来的莺莺燕燕是个死的。

    这种话二房三房也不是第一次说,两个妯娌往年还想过攻心计,盘算着从小就拉着崔家姐妹慢慢咬耳朵,提醒她们多亲近几个堂兄弟。

    “你们家没儿子,这就是绝了后,以后崔家的家财还不是由着兄弟们花着玩?如今你几个多带着兄弟们在大哥跟前走动,即便你爹提携着先在衙门做个守门的,日后慢慢承了你爹的位,姊妹们嫁了人被夫家或打或骂,家里也有个兄弟挺腰子不是?”

    崔家姐妹也不是吃素的,好巧不巧,二房三房每次跟牙都还没长全的崔家姊妹说过话,家里总要不大不小倒个霉。

    几次下来两家人也回过味了,从此歇了拉拢几姐妹的心思,只盼着大房多倒些霉。

    崔疏葎觉得这些人脑回路清奇,想要崔家财产,不想着在乡里以德服人,收买人心逼宫上位,竟然想的是大房死绝了就轮上自己了。

    没有儿子崔思道不是不遗憾,只是谢娘子渐渐上了年纪,身体已经不适合再诞育孩儿。加上女皇临朝,女儿家也能上学了,虽然是变种的新娘学校,学的都是女红顶天了加点孝经礼记。可即使只是一点微小的改变,也让运气好的女儿家多了条当官路。

    如果这条路能走通,崔家有没有男人也无所谓了。

    崔思道这么想着,这五六年间几乎搜罗了天下邸报,每个月都密切关注官员人事变动。

    扶持女官的政令颁布已过十年,崔思道仍然没有找到一位女子入朝为官。

    官场是一个很讲究“依例行事”的地方,推动不能溯往的礼法难如登天。

    崔思道一直很想亲自去京都看一眼,只是奈何小吏不能擅自离开县城,他也不敢丢下妻女出远门。

    事情在去年六月有了转机。

    崔家所在的平安县经济繁荣,不过地处西南,与天子隔着万重山水,不管什么事都知道得慢得多。

    崔思道不过是个小人物,想要知道官场大事,唯有做实事争取上峰奖赏。

    平安县上任父母官是京都人,两人三年间携手破了不少案,回京都后该郎君也同崔思道保持着书信往来。

    去年六月,该郎君特意给崔家寄了一封信,信中写道:“天气渐渐大了起来,我很怀念在平安县柿子巷与兄做槐叶冷淘的日子,侄女儿们都如四月繁花。兄托弟所寻之事已经有了眉目,京都衙门已有女郎身穿皂衣——张遇春。”

    拿到这封信后崔思道几乎欣喜若狂,难怪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女官,天子还稳坐钓鱼台。

    原来皇城乡间已经有许多不入流的女吏了,而吏员变动不上邸报。

    崔思道自己就是个不入流的吏,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崔疏葎也知道。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或许再过五十年,朝廷就会有一支正规的娘子军了。

    这封信在坊间掀起轩然大波。

    即使社会风气再开化,有头有脸的人家送女儿做上不得台面的吏也需要勇气。

    然而新上任的知县为仕途着想,在衙门挤出来的两个女吏位还是被抢得头破血流。

    崔疏葎病倒前已经考上女吏,只是迟迟没有去点卯而已。

    民间许多人家都放出风声,女吏成日跟男人混迹一处,不管从前是何等贵女,只要干过这事,就不能进老X家的门。

    崔思道和谢自珍为了女儿绞尽脑汁地奔波,绝不可能轻易答应什么不三不四的男子冲喜。

    崔疏葎:“他愿意我去衙门?”

    谢自珍摸摸女儿清瘦的脸点头:“你爹忙了这么些年,不就盼着你们有点出息?外头的闲话你不要管,日后好好在衙门做事,娘就什么都放心了。”

    崔疏葎想过,不管男皇帝还是女皇帝,古代姑娘都得成亲,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须是个样貌端正的好人。

    如果他没有那么好,那她就秘密在心里给他点一份“人寿保险”。

    毕竟只规定女人不能不婚,可没规定女人不能丧夫。

    “我都听娘的。”思及此处,崔疏葎点了头。

    崔父崔母算不上虎父狼母,吃女儿的事他们做不出来,要是自己实在不喜欢,估计他们也不会勉强。

    陈阿婆喜得叫了两碗饭,家里几个孽障的婚事早成了她的心病,这会儿看崔疏葎松口,人都年轻了几岁,兴奋地把那人家境相貌说给孙女儿听:“那人你也认识,姓施。”

    陈阿婆吃着瓜子啧啧感叹:“长得俊俏家里也有钱,不怕吃咱们家绝户。”

    “姓施,在喜盈门背后开杂货铺的那个?”喜盈门便是谢自珍的小饭馆,开在杀猪巷上,一条街都是食铺酒楼,后边不知巷则多卖胭脂水粉南北货。

    施姓在平安县不算多,还是她认识的,那就只有在不知巷里的施大公子。

    陈阿婆笑道:“对,就是他!”

    “施家竟然肯同意儿子入赘?”崔疏葎眼前闪现出一道俊秀挺拔的身影,她没顾得上害羞,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

    施家在平安县可不算什么等闲之辈。

    祖上几代都是和尚道士专业户,几乎包揽附近几个县的香火生意。古代寺庙道观都养有武僧武道,纵然不做官也很有地位。

    施玄成家风如此,耳濡目染之下很小就能翻译周边的梵文经书和他国文字,衙门也经常请他帮忙辅助一些涉及鬼怪的案件。

    此人多爱研究神秘事件,崔思道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相处下来只觉得这是个怪人。

    坊间传言,施玄成在佛道上也颇有心得,只是一直没想好到底是做和尚还是做道士。

    陈阿婆作为百家香客,对施家知之甚深,她神秘道:“施父施母都是把菩萨当生意的滑溜人,看儿子这样心里就打鼓,两口子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儿子遁入空门做苦行僧,媒婆甫一上门说合,忙不迭就答应了。”

    施玄成究竟怎么同意的,她就不知道了。

    媒婆传的话是这样的——“施母指着施玄成跺脚:‘你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吗?怎么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家躺在病床上需要人解救,你却见死不救!’。”

    媒婆舌灿莲花,把施玄成说成一朵圣洁白莲。

    不过这话连陈阿婆都不信。

    谢自珍和崔思道对这个上门女婿还算满意,第一,他会在平安县待一辈子,不会让两夫妻饱受思女之苦,第二,家中有钱自己也有事干,不会干涉女儿为吏之事,甚至有可能帮得上忙。

    崔思道和谢自珍商量过,如果不出意外,以后三女儿的良人就是他了。

    吃完饭,谢自珍跟崔疏葎说:“娘都安排好了,明日下午,你来喜迎门二楼小间坐着,等他过来你再瞧瞧。”

    说完,几姐妹从屋子里拿出两条新裙子在她身上比划。

    崔疏葎这时候终于有了点实感,没忍住脸上一热,站起来道:“先不忙,我去外头接接爹,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谢自珍停下手:“他今日赴宴,早得很。”

    崔疏葎唔唔应了两声,仍旧走到院子里吹风。

    事情真是来得太快了,自己前头分明还有大姐二姐,怎么就轮到她了呢?

    吹了不到一刻钟,崔思道风尘仆仆地提着包东西走进家门。

    崔疏葎诧异道:“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崔思道参加裴老爷八十大寿,裴家喜上加喜,顺便在宴上宣布要招青年才俊白流芳为孙女婿。

    这裴老爷官至三品,告老还乡后回平安县颐养天年,每日都宾客盈门,不到三更家中便喧嚣不绝,崔思道是头一回上门,崔家人都以为他也要半夜才回来。

    崔思道把路边买的笋粿递给女儿,挑眉:“你爹官儿小,用不着陪那么长时候。”

    他没说的是,自己提着礼上门只被派了几个三等小厮接待,崔家这样的三流之家,进门后连裴老爷面前也无缘得见,便在锣鼓中被礼送出门。

    “那你没见到白流芳了?”得到亲爹肯定的回答后,崔疏葎有些遗憾。

    此朝诗词歌赋并不算强,民间流行的是像关汉卿冯梦龙那样的戏剧家。

    白流芳视功名为粪土,一直对民间疾苦多有关注,写过许多底层百姓的浪漫爱情故事,故事通俗易懂,被戏班子排练成戏,在西南颇有些名声,也算得上名流。

    崔思道想了下道:“那施玄成的表妹是白流芳的未婚妻,要是崔家同施家结为亲家,咱们也算间接同白流芳做了亲戚。到时候你想看他还不容易?

    崔疏葎不敢再问,夹着尾巴回屋子吃笋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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