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天道在上 >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天帝闻言唇角微挑,眉眼浮起一股子轻蔑意味,顿了一顿,才侧首示意身侧神官。

    那神官领着司命星君和数名天兵飞下,端端跟随在离重身后一道走入殿中。

    我怔怔瞧着那些身影,渐小渐隐,最后拐进后殿,再寻不到影踪。

    这戏至此,总算是了结了。

    我此前早早设想过千千万万个的结局,但怎么都未想到竟是这一种。

    竟是因我逼得他将安宁拱手,竟是他拦住我,不与这九重天撕破脸皮。

    事到如今,天妖两族竟能落得太平。

    我却是满心的不甘怨怼,觉着他不该如此作为,总是为大局为众生委曲求全,步步退让。

    可我又能如何呢,他是远古神祗,妖族的尊主,这族中万千为他一人马首是瞻。

    便是这在场长老妖怪们心中再有犹疑,再有不甘,谁都不会多言,只能由得他如此。

    “上神!”

    我循声看去。枕白约莫是精疲力竭,身子一晃,直直倒了下去,所幸三两天兵伸手将他扶着,未让他摔下云上。

    天帝掀了掀眼皮,嘴唇微启,也听不清话中细节,总之天兵得了令,携着枕白先行离开。

    不多时,方才那些入后殿的神仙们忽而出现在天帝身前复命。

    离重却未再一道出现。

    临走时天帝目光扫过我们一众妖怪,正色道:“此前之话,吾说到做到。”

    话落,身影消隐。

    风一吹,三月桃花簌簌,离重这才自殿中缓步走出,颔了颔首,“今日有劳各位长老在此护佑,莫离,送长老们回去吧。”

    长老们面面相觑一眼,纷纷拱手告退。

    曲终人散,仿若此前种种,皆是谬妄幻境。

    我与离重相望无言半晌,瞧着他那一双微红起的伤情眸子,逐渐隐了身形,化作烟云消逝。

    听闻因北方蛮子凶悍,扎了四五刀都还能站直了身子跟一通将士们杀红眼,皇家损失惨重,又因郡主失踪,与胡人的和亲迟迟未成,狗皇帝总算开了窍,决定罢手止戈。

    漫长的烽火战乱才消停了下来,地府也得了清净悠闲。

    奈何桥上没几个鬼影,鬼城街道畅通无阻,按理说我这条路应是走的顺遂生风,但怪在自个得两条腿却沉得跟两根巨石似的,寸步难行。

    许久,我走入阎王殿,迎上阎王茫然的眸子。

    他正在殿前的小亭中与手下的黑白无常一道下棋,听见声响不经意的侧目瞧过来,恰好就与我目光相撞。

    “哟,你今儿怎得空赏光来了?”

    我笑了笑,张了张嘴又觉着费劲,干脆飞入殿后的地窖里拿了两坛酒,而后又大张旗鼓的转回。

    阎王见状登时站起,衣袖一甩,一桌子的棋子被搅乱的叮当作响,他全然无觉,两眼圆瞪着瞧我,惊道:“你你你是来洗劫的吧?”

    我扬手顺势将两坛酒置于棋盘,砸出一道沉闷声响,在场人神色一滞,我遂笑道:“都陪我喝点。”

    这天上地下,好酒贪杯的酒仙云云,可在我身边,眼下只能找到这一处。

    黑白无常瞧我这阵仗,应是断定我今日绝不是个善茬,匆忙找了个由头逃之夭夭。

    徒留阎王与我大眼瞪小眼一阵,他上下打量我一回,忽而开口问道:“你这姑奶奶是又出什么事了?”

    我弯身坐下,掀开一坛子酒的玉盖,咕噜往肚子里灌了几口,才道:“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没跟天君好好打一场,委实憋屈。”

    阎王愣了愣神,再度拍案而起,惊道:“打…打起来了?!”

    “姑且算是吧。”

    我欲同他再细说下去,可话到嘴边,又觉着实在没什么可说,长叹道:“算了,总之都了结了,周全的很,不劳你这阎王操心。”

    两旁的花叶飘摇,小风吹拂,又无人叨扰,原是惬意悠然的紧。奈何阎王一边同我饮酒,一边纠缠着我追问,誓要打破砂锅问出我这惊天八卦的底细。我被他缠的厌烦,许是又因腾起的酒意使然,终是同他和盘托出近来。

    他越听越入迷,也愈发惊诧,待我话落时,他握着酒盏怔愣许久。

    我耳边刚静下去,大抵是风声作祟,又隐约听见城中的嬉笑言语声。

    我掐指算了回时辰,此时已入了夜,阴气鼎盛,鬼城中自是百鬼夜行,再则今日轮回时辰也到了头,街市上定是鬼山鬼海的场面。

    我口中发苦,遂念起了那些老熟人手里的吃食。唤来亭外守候的侍从,让他去街上将摊贩再给我“洗劫”一番。

    我这头话将将说罢,阎王目光清明,回过神,问道:“妖尊就这般罢手了?”

    我点头,“应是如此吧。”

    “那你呢?你和上神……”

    我顿了顿,耷下眼,端详起酒面上自个的憔悴面目,扯起唇角轻笑道:“同甘共苦。”

    与这天下的所有苦情男女一道,至死甘心的陷进去。

    阎王长吁短叹了好一阵,欲言又止了数回,许是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我,又如何同我伤春悲秋的聊这不应景的风月事,最后饮下一杯只能作罢。

    还颇有闲情的同我调笑道:“你要不再跳一回轮回台试试?”

    我没好气的瞪他,“谁爱跳谁跳去。”

    两扇殿门打开,侍从去而复返,两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糕点瓜果,侧身等候在门口,像是候着什么人先行,我正狐疑瞧着,想看是哪路的贵人神仙到访。

    还未见其人个头发丝,就先闻了声。

    “妖尊。”

    两旁守卫端端作揖行礼。

    我收回眼,余光瞥见阎王的欣喜神色。

    他起身,快步迎上去,同离重寒暄客套着家常话。

    自遇上了安宁,他就不怎么再光临这阴曹地府,更别提同他这阎王知己操起旧时雅趣,是以他说:“今日得闲,想着来跟你下下棋。”

    阎王可谓是笑逐颜开,忙是邀他入座。

    想来今日真真是下棋的好日子,我刚搅黄一局,又送上门一人。

    两人对坐,方才收拾好的棋盘棋子立马又被抬上了桌。

    我默不作声,接过侍从递来的吃食,而后又从善如流的给我搬来了个趁手的案几放置吃食。

    一如过往,每每伴着两人下棋之时。

    我垂着眼,囫囵吃着桂花糕,塞得满嘴香甜,甜的发腻,可也不知为何,胸中反倒百感翻腾酸涩的厉害。

    便是不看他一眼,也险些落下泪来。

    我又是大饮一口,稍侧了身子,背对着离重,唤来一众男女状似轻松的与之饮酒谈天。

    耳伴着一回回的清脆落子声。

    约莫三柱香的时辰过去,城中沉闷的钟声传来,阎王叹了口气,夸赞道:“妖尊宝刀未老啊。”

    离重轻笑道:“阎王也精进许多。”

    一局便到了尾。

    而后全然跟无事发生似的,侍从上前收子,棋子又纷纷落进盒里,棋盘刚落得干净,两人执棋,第二局便又开始。

    离重一边唤我道:“青青,给我也来点。”

    我想都未想,惯常倒了杯酒,将跟前的吃食也一道分他小半,他趁着阎王苦思冥想下一步棋时,便饮上一杯,吃上一口。

    地府里一箩筐闲话磕完,侍从怕我觉着无所事事,从怀中给我摸出个话本子献宝,让我打发时辰。

    我来了劲头,打起精神翻看了一阵,发觉写的是一对痴男怨女的情.事,便失了兴致,一把火把这话本烧成了灰。

    烈烈红光,在我眸中窜动,亦惊扰了一旁在座的棋手。

    阎王挑着眉悠哉游哉,说起风凉话,“气大伤身。”

    红光转瞬消亡,我拂袖将那团灰烬彻底挫骨扬灰,冷哼一声,“下你的臭棋。”

    这棋一连下了三局,一夜都过了大半,阎王精神头被磨了个干净,实在扛不住离重的攻势,这才罢手。

    我们三人又围坐一桌,大饮至日上时分。

    地府的天光微微发亮,阎王同满地倒着的酒坛酒壶一道,又是喝的倒头不起。离重支着额角,抬起眼皮瞧我,“青青你说,还回得去吗?”

    我愣了愣,笑道:“回不去了。”

    虽处在这过往地,做着往常事,如此费心费力的回旋着,重蹈上逍遥快活的日子。

    但似乎,怎么也不是那个味了。

    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活得好坏皆罢,反正怎么都能活下去。

    “回不去了……”

    离重眼睫颤动着耷下,自顾自的喃喃着我的话,好一会,那唇边的笑的堪堪比哭还难看,“还真是。”

    在此之前,我一心觉着离重怎么都不会落到我这般下场,他与我不同,无需在乎什么天理天谴罪责。

    既然今日已到了这节骨眼,谁死谁活,他何必还要在乎,只求自个痛快便罢。

    是以我借着酒劲问他,“为何要如此?”

    他仰头饮下一杯,悠悠说起,“什么妖族,什么生死,我本是都置之度外,想好了要同九重天斗个你死我活才收手,可瞧着你和天帝针锋相对那时,我忽然觉着自己舍不下这一切,不愿要这输赢了。”

    “安宁是天族神女,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与她父母感情颇深,而你与枕白……无论今日鱼死网破到何般,对她对我对你,都不是心之所向不是吗?既然如此……”

    既然怎么活都不痛快,既然怎么样都是强求。我苦笑着打断,“不如就什么都不要了。”

    一场大醉,三生梦醒。

    我心中那残存的怨怼,就此散尽。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