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诃不开口，“干尸”就一直盯着他，仿若等到天荒地老，也要等到这个答案。

    孙蓠此刻就像背景板一样，被钉在上面，匕首刺又刺不进去，拔也不出来，她看向地面上站着的程诃，有些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程诃抬眸看向“干尸”，面容虔诚道，“此生执念已了，虽为水中月，镜中花，却也足矣。”

    闻言，“干尸”哈哈大笑，随即意味深长的将脸转向孙蓠，只留了一句话，“这世界，如你所愿。”

    没头没脑一句话，随即便是阵阵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孙蓠再一用力，匕首竟然从里面拔了出来。

    “什么鬼！”孙蓠当真觉得自从进了这个地方，就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发生。

    安全落地之后，孙蓠余光不经意的瞟向“干尸”，震惊的发现，这时候，笼子和“干尸”居然都在消散，就像化为灰烬一般，周围的水晶也是如此。

    突然想到什么，她回头看向程诃，还好，小暴君还安安稳稳的站在她身侧，面上是温润的笑。

    悬着的心瞬间稳了下来，孙蓠松了口气，再次握紧他的手，看着他打趣道，“有一瞬间，我差点以为你也和这些鬼东西一样，都会在我眼前消失……”

    “还好，你一直都在。”说这话的时候，孙蓠感到一阵释然，就好像过去做的所有都是为了现在一般。

    心中塞的满满的，却又觉得空落落的。

    手上却被小暴君再次握紧了几分，掌心的灼热感，让她心中瞬间踏实了许多。

    “我一直都在。”程诃将孙蓠的话重复了一遍，对着她笑了笑，两人一起看着周围的一切化为了灰烬。

    孙蓠不知道，她在看着别处的时候，程诃正在看着她，目光深处还藏着一阵后怕。

    方才他说自身执念消除的时候，便知晓自己大梦一场该醒了，却不曾想到，上天竟是将机会就此留给了自己，梦境化作了真实。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两人回到府中院子的时候，下人慌慌张张跑到孙蓠面前禀报，“书棋姑娘不行了，大夫说，只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闻言，孙蓠想都没想，直接撒开程诃往书棋房中跑过去。

    看着跑没的身影，程诃叹了口气，心里头想着，孙蓠这动不动甩手的习惯，当真不好。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却也担忧书棋如今状态，赶忙跟着孙蓠身后一起过去了。

    穿越过数道回廊，孙蓠生平第一回恨极了这长长的回廊挡了自己的路。

    等到她到了书棋房中的时候，大夫正站在旁边，看着她过来对着她摇了摇头。

    “家主若是还有话，还请尽快，这位姑娘，已经撑不了太久了。”大夫躬身道，随后侍从都离开了房中，只留下了孙蓠一人在其中。

    书棋缓缓睁开眼，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能量都在流失，孙蓠正盯着她看，张了张嘴，她心里明白孙蓠想问她什么。

    缓缓摇了摇头，书棋缓缓和她解释道，“我们大概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这次死了，就没有机会再从这个世界活过来了。”

    “这个世界，已经成为了你希望的那样了。”书棋缓缓开口道，她对着孙蓠粲然一笑，但是因为没什么力气，只是龇牙咧开嘴，有点难看。

    看她这样告别，孙蓠心中有些难过，却也向着她挤出来一抹笑，“是因为我吗？我方才毁了的那个地方……所以你要消失。”

    反倒是这个时候，书棋反而更加坦然了，她微笑着看向孙蓠，安慰她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这个世界如你所愿，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世界，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穿书管理局，再也不能对这个世界进行任何干预了。”书棋郑重的告诉她，“你真的做到了。”

    想起自己刚刚在这个世界执行任务的时候，书棋回忆道，“当初我其实，想过把管理员的身份换给你，好让我自己逃走，终究没能成功。”

    闻言，孙蓠极力弯了弯唇角，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所以这次真的，该和你告别了，对吗？”

    书棋点了点头，轻轻握了握她放在身边的手，“好好珍惜，真的很不容易，明明是他人的执念，却被你一意孤行的留下来了。”

    这话孙蓠听不懂，她想问清楚，书棋却对着她摇摇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只需知晓，你会得偿所愿……”

    话音落下，书棋缓缓阖上眼睛，握着孙蓠的手也彻底松开，这次她是真的不会再醒来了。

    从房内出来的时候，孙蓠眼眶还有些红，程诃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看见人出来的时候马上将人抱入怀中好生安慰着。

    以至于程钰推着孙楚卿过来的时候，看见这人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什么毛病。

    程钰久久不曾听见他说话，还特意问了句“怎么了”。

    盯着面前这对抱着像交颈鸳鸯一样的小两口，孙楚卿脸色发黑。

    当初他就知道这小子天天跟在自己妹妹身边，无辜又可怜的样子肯定是有所图谋。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狼子野心。

    孙楚卿生气的一巴掌拍上自己的椅子，连对着程钰也没什么好口气，“你弟弟什么时候勾搭上了我妹妹？”

    程钰:？？？

    待到程诃看见孙楚卿和程钰两人的时候，也是愣了一瞬。

    只怕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也在这么个地方，再看了眼孙蓠的反应，应当是知情的。

    于是，程诃很爽快的喊道，“哥，四哥。”

    程钰虽然瞧不见，但是仍旧温润有礼的对着自家弟弟笑了笑，而孙楚卿……实在是忍不住瞪了程诃一眼，脸色还是黑的。

    对于自家哥哥脑子在想着什么，孙蓠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为了让孙楚卿心里头静一静，赶忙将自家哥哥推进去，留下程诃陪着程钰一起。

    当孙楚卿看着已经逝去的书棋时，面上闪烁过一丝悲伤，他与书棋之间也是从小的情谊……如今人就这么没了。

    “是谁做的，查出来了吗？”孙楚卿淡淡问了句，倒是让孙蓠有些不好回答了。

    这事情是程诃做下的，但是显然不能告诉孙楚卿原委。

    于是，孙蓠直接对着自家哥哥扯了个谎，好在孙楚卿听她已经处理完了没有刨根问题，只是淡淡的“嗯”了声。

    没待多久，孙楚卿便说要回去了，临出去时，还回头看了眼宛若只是睡着了的书棋。

    孙蓠好似从中窥见了些许遗憾，却不能深究。

    “还是将她送回孙家安葬吧！那里才是她的家。”最后，孙楚卿还是道了句，孙蓠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她想，真正的书棋，知晓了孙楚卿的心思，心中应当也有所触动了。

    两人走出房间，程诃马上走到孙蓠身边，孙楚卿瞬间调头，将两人亲密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孙楚卿这话虽然问的慢条斯理，但是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已经穿透出了一个洞。

    还没等程诃开口，孙蓠直接侧身将人护崽子般的护在身后，“两情相悦，情窦初开，怎么？兄长觉着不行？”

    孙蓠说的理直气壮，气势上直接将自家哥哥压了下去，孙楚卿一时间当真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般局促的场面，便是程钰也感觉到了，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他都唤了你这么些年的皇姊，如今这都算是怎么回事，嗐！”虽说孙蓠如今也不是公主，两人之间也解除了姐弟关系，但是……想来总觉得不合适。

    再加上，程诃是皇子，如今听着京中传来的消息也是有意夺取皇位的。

    这般想来，孙楚卿看向程诃当真是哪哪都不顺眼。

    “那是之前的事情了，如今阿诃都管我叫阿蓠的，”边说着，孙蓠还扭头对程诃道，“来，喊一声给咱哥听听。”

    对孙蓠，程诃向来是有求必应，一声甜甜的“阿蓠”直接让孙楚卿瞪着程诃恨不能站起身将这小子掀翻在地上。

    趁着这个时候，孙蓠还火上浇油道，

    “怎么着？看不惯我老牛吃嫩草，还是嫉妒我呢？”

    有些事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兄妹两人心知肚明，但是程诃的心意，孙蓠既然已认定，就必定不会辜负。

    听她这般回答，孙楚卿也算是明白了孙蓠的意思，但是看向程诃的目光仍旧十分核善。

    “兄长，”程诃自孙蓠身后走出，对着孙楚卿先是规矩行了礼，才继续道，“我虽年岁小，却也会尽所能护住阿蓠。”

    “总是阿蓠阿蓠的叫，成何体统！”扔下这一句，孙楚卿也像是懒得再看这两人，自己推着轮椅先走了。

    反倒是一旁站着不曾出声的程钰上前，拍了拍程诃的肩头，“莫要往心里头去，你兄长他，就是这般别扭的一个人。”

    这头程钰刚刚说完，那边远远的便听见孙楚卿隔了老远在喊，“还在和那小子墨迹什么呢？赶紧回去了！”

    闻言，程钰对着两人笑了笑，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