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妧妧自幼聪敏过人,但怕只怕聪明反被聪明误,谢家小子自小对她言听计从,她便真以为将其完全拿捏,你看看我刚才提及谢家时她的态度。”

    “姑娘不是听进去了吗?”陈嬷嬷道。

    “我最是了解她,她是嘴上敷衍我呢。”沈老夫人道,“谢家小子以前对妧妧确实百依百顺,可若是谢家人和妧妧起了争执,就未必了。”

    谢微云是个良善的性子,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对妻子自然也很好,可也偏偏是这样的性子,害怕伤害别人,难以拒绝别人。

    而沈时妧又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只怕日后会有不少矛盾。

    “我只怕谢家有人已经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毕竟一个是高贵的郡主,一个只是商贾之家,若是有了比较,自然也就有了挑剔。”

    沈老夫人这个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人心自然也是看得通透。

    谢家拖延婚约的理由虽也合情合理,但说到底要是真认准了沈家,早日完婚,断了郡主的心思,纵然得罪也是有限。

    这样拖着,若是郡主后面主动放弃倒还罢,若是纠缠不休,岂不更是得罪。

    “总归还有您呢,圣上也对沈家多有眷顾,不会让姑娘吃亏的。”陈嬷嬷压低声音轻声道。

    沈老夫人却道:“我终究是老了,哪里能看顾妧妧一世,谢家若是真心待妧妧便罢了,若非真心,恐怕也未必是个好出去。”

    虽说女子嫁人是融入到一个新的家庭,过程中必有磨合,少不得受些委屈,但沈时妧是她唯一的后辈,是她一手带大的,是她的心头肉,她哪里舍得她受那些委屈。

    “要我说啊,没有了谢家,找个俊俏听话的小郎君也不错,最好是那种无牵无挂的,也不需要才干,只要爱护姑娘就行,更好的是入赘,到时候孩子都跟沈姓。”

    陈嬷嬷是沈老夫人的心腹,一生未嫁,最是忠心,也最是和沈老夫人亲近,私下里什么都能说,也什么都敢说。

    陈嬷嬷这番话听着荒唐,却是正中沈老夫人下怀,特别是那句跟沈姓,她听得眉开眼笑的,道:“谁说不是呢,俊俏听话,能讨我们沈大姑娘开心就行,反正我们沈家家大业大,养得起。”

    说着说着,沈老夫人也不困了,坐起身来,跟陈嬷嬷讨论起她这些年攒下的家当,还有沈母留下来给沈时妧的嫁妆,光是这些就够沈时妧几辈子吃喝不尽了。

    末了还抱怨道:“要我说啊,妧妧什么都不干也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偏偏她爱经商,眼巴巴的哀求我,我也只能随她去了。”

    陈嬷嬷笑道:“姑娘衣食无忧是自带的福气,扩大家业是她的本事,谁不夸姑娘的能耐,福气还在后头呢。”

    沈老夫人听了极是舒心,方才的烦恼也全都抛在了脑后。

    沈时妧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也没有急着休息,而是开始将带回来东西派人一一分发下去。

    有给合作伙伴的,有给亲朋好友的,也有给像管家、陈嬷嬷等管事的。

    还有就是给谢家各人备的礼物,女眷多是苏绣团扇、上好的胭脂水粉、款式新颖的首饰,西洋的香水,而男丁则是上好的文房四宝。

    谢家老夫人、谢父谢母则有多添了些山参燕窝之类的补品。

    另外就是谢微云的了,文房四宝,名家字画,布料配饰,什么都有。

    在沈时妧看来,谢微云本就是她的了,成亲不过是将谢微云的归属名正言顺的广而告之,既然是自己的,自然是怎么精贵怎么养。

    所以沈时妧很喜欢给谢微云送礼物,礼物也总是涉及衣食住行各个方面。

    最后就是给两位贵人的礼物,沈时妧亲自坐车送到庄子里,下车前还特意检查了一番。

    沈时妧只将礼物送出去就走了,贵人并不在庄子上,但庄子里的人会转交给他们。

    如此一番,沈时妧才算彻底结束了这一趟的行程。

    沈时妧粗粗用了晚膳,而后便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惫,再洗漱一番就躺到床上休息了。

    软软的床榻,暖和的被窝,熟悉的房间,极是令人安心,沈时妧一路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舒服的叹谓一声,便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沈时妧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无事时爱睡懒觉的毛病,也未曾去打扰。

    沈时妧睡醒了,闻枫便带着小丫鬟来伺候沈时妧梳洗。

    沈时妧睡得安稳,心情极好,见状问道:“听云那丫头去哪儿偷懒了?”

    闻枫性子最是温和,柔声道:“去给姑娘端早饭呢?”

    “哦,什么早饭?竟是让她跑这么一趟。”

    闻枫努嘴笑道:“还能是什么,不过就是她肚子里的馋虫作祟罢了,昨天回来就把自己吃撑,今天一大早就去找吃的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恰好听云端着早饭回来,在门口便道:“说谁坏话呢,我大老远就听见了。”

    闻枫难得促狭道:“在说一个小馋猫,你可千万别对号入座啊。”

    听云将托盘放在桌上,便要去闹闻枫,只道:“好啊,居然取笑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别别别,姑娘快看,小馋猫居然还敢挠人。”

    “好啦好啦,听云饶了她吧。”

    沈时妧无奈,饭还没吃上一口,就被迫拉偏架。

    “姑娘,你不疼我了,我不依!”听云闻言,也不闹闻枫了,只拉着沈时妧嘟囔道。

    沈时妧正色道:“怎会,我在你什么花的银子可比闻枫身上多多了,可见我是更疼你。”

    “哪有!”听云反驳,明明她的月例银子,赏赐都和闻枫一样。

    “你看你和闻枫别的东西都一样,但你吃的可比闻枫多。”

    沈时妧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你看,这不就比闻枫多花了银子吗?”

    “好啊,姑娘你也欺负我!”听云这回是真的急了。

    沈时妧无法,自己闯的祸只能自己担了,拉着听云哄道:“过几日带你去买袁记的点心。”

    袁记是京都最富盛名的糕点店铺,味道自不必说,关键是还限量,需得一大早排长队才有可能买到。

    不过沈时妧和袁记的老板娘颇有些交情,她去买总是有的。

    听云果然开心了,沈时妧终于能安心用早膳了,这主子也是着实是当得心累。

    沈时妧早上的饮食清淡,再加上起迟了,更是只吃一点,养个胃而已。

    故而只有一碗五谷粥,配着一碟做成兔子模样的奶白馒头。

    沈时妧只喝了几口粥,吃了一个小兔子馒头就放下碗筷了。

    小丫鬟动作利索地把餐具收拾了,沈时妧喝了几口茶,略歇一会儿便也开始忙碌起来。

    因着巡查江南店铺的账,一连几月没在京都,京都的账本也需要好好捋一捋。

    虽说在各大铺子的管事都是心腹,但是人心难测,面对那么多的真金白银很难保证没有人中饱私囊,所以定期查账极为必要。

    沈时妧看了眼窗外,天气正好,阳光明媚,阳光看着很是暖和。

    当即搬了账本到自己院外的小花园亭子里去了。

    说是小花园但是面积并不小,只是与外头的大花园相比显小而已。

    花园中央有一片池塘,里面种着水芙蓉,四月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生机盎然。

    池边栽着桃花,满树桃花,一片绯红,时不时有鱼儿浮出水面,衔着水面的落花,摆尾而去。

    池塘中间有一亭子,石桥相通,阳光洒在四周,明亮又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

    沈时妧搬了账本到这小亭子查起账来,她有一个特制的算盘。

    紫檀为架,白玉算珠,精致小巧,沈时妧一边看账本,一边打算盘,手速极快,玉石相击,声音清脆。

    沈时妧看账本速度极快,一个上午便看了不少,不过账本极厚,用完午膳后还得继续加油干。

    午后,一连看了几个小时的沈时妧也有些受不了了,头昏脑涨的放下账本,恰好这时丫鬟来报说谢微云来了。

    因着谢微云未来姑爷的身份,他在沈家一向畅通无阻,直径来了小花园寻沈时妧。

    谢微云身材高挑修长,模样俊朗,文气而不文弱,一袭月牙白暗绣竹纹长袍,芝兰玉树,朗朗如明月入怀。

    “妧妧。”谢微云远远见到沈时妧,便眼眸微亮,加快了脚步,走到她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一路可好?”

    “自然是好的。”

    今日可巧,沈时妧也身着月牙白长裙,衣领、衣袖、裙摆处都绣着盛放的缠枝月季,头上梳着寻常的发髻,只插了一支金丝缠花步摇,垂下细碎红宝石流苏,衬着如玉的脸庞,灼灼动人。

    沈时妧略侧着脸,眼尾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谢微云,道:“你这上下打量的,判断我是过得好还是不好呢?”

    谢微云略有些不好意思,却舍不得挪开视线,只道:“总觉得清瘦了许多。”

    沈时妧忍不住勾唇,“你怎么跟祖母一个说法,难道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话听得谢微云耳朵一阵酥麻,不自觉发烫、发红,却犹自强装镇静。

    沈时妧却偏偏喜欢他这番模样,回回逗他,见状不由又笑出了声,道了声:“假正经。”

    谢微云眸色微深,最终只能无奈道:“妧妧。”

    沈时妧见好就收,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以示赔礼。

    谢微云哪里就能生她的气,不过是……

    沈时妧也逗够他了,开始兴师问罪起来,“听说谢探花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许,不知谢探花有何感想。”

    谢微云解释道:“当时事态紧急,只想着救人,无论车中是谁,我都会救,但只一点,我是有婚约的人。”

    谢微云看着沈时妧,郑重道:“心已许卿,岂敢二意。”

    谢微云的目光坚定、炽热、赤诚,一向内敛的人,此刻却恨不得展露自己所有热爱的爱意。

    沈时妧微微一怔,回过神来,笑道:“我自是知道的,也未曾在意。”

    谢微云的眼里失落一闪而过,微不可察。

    沈时妧又紧接着道:“只因我是完全信任你的,你我之间情意,岂是旁人可以挑拨得了的。”

    谢微云眼里的失落一扫而空,带上了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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