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年轻,就该邀几个昔年好友,在半熟的年纪里踏出只脚,先体验社会的脉络。

    有月亮、晚风,还有扎啤和黄色笑话。

    “郁深,高考毕业后咱们有一年没见了吧?”王良文解下围裙,顺手端起旁边满满的烤串,向这边走来,“想当年咱们一个起跑线啊,谁能想到现在,我卖烤串,你飞黄腾达考进了京西大!”

    郁深在剥瓜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羡慕了?”

    “NO!”王良文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羡慕,我才不是读书的料!”

    这只是他给自己找的一个理由,但大家多少有些共鸣。

    瓶盖一撬,又开始说当年。

    有人朝郁深敬酒,语气艳羡,“你小子运气是真好,贵人多,以后好好干,带我们享福。”

    郁深拎起啤酒瓶,直接对嘴吹,“谦虚了,李哥你才出头,都要跟嫂子结婚了,我们应该羡慕你!”

    “那你到时候可得过来随份子!”

    “一定,一定!”

    店外响起一阵哄然大笑,话题又开始谈及恋爱跟婚姻,潦草地描绘了一张充斥自我意识的蓝图。

    大致分为两派。

    酒桌上,没谈女朋友的男人是个方便深入探寻的对象,嘲笑声巴掌似的接连拍在脸上。

    “都二十几了,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要不哥几个带你去好地方尝尝鲜?”

    有女朋友的男人大多能得到一个青眼。但一开始必须耐心,先来杯闷酒,再等兄弟们把自己拉进话题里。

    “你福气更好,女朋友肤白貌美的,怎么不带过来一起玩呀?”

    “对呀,哪认识的?手里还有没有资源,给我也整个呗!”

    “长啥样,照片!看看看看!”

    王良文说他新谈了个小姑娘,郁深也凑了个热闹,看他一张一张翻阅照片。

    这些狐朋狗友里,性格最斯文的还属王良文,能动嘴绝不动手。

    郁深记得他以前暗恋过班上一个女生,以为毕业能在一起,结果被拒绝了,也没见他再找过别人。

    兄弟们都夸他这叫洁身自好,是个大情种。添油加醋一番,传进王良文新交的小女朋友耳朵里,她也这么觉得。

    正是听说过这件事,她才愿意跟他在一起,逢人就夸,“王良文重感情呀,会下厨又主动做家务,挺好的,也很宠我。”

    跟个躺在蜜罐里的泡泡似的。

    这样宠她的大情种王良文,谁都想不到,有一天会把她的裸·照大大咧咧夹进她的众多自拍里。

    强烈对比,有种工巧的刺激,夹叙又夹议,性跟爱的蒙太奇。[1]

    王良文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惊呼:“我草!”

    兄弟们也傻了眼,大喊:“我草!”

    不该看见的他们都看见了。

    事后大家打着哈哈,对此只字不提,笑容却心领神会。踉跄归途里,他们脚踩草丛撒尿,摸着下贱说下贱。

    “他妈的,那女的身材真够带劲!”

    “看起来很浪。”

    “王良文肯定没福消受。”

    “就你有福是吧?”

    又一阵笑,荒诞诡怪。

    月亮闪身躲进云层,遮住惨白一张脸。

    01

    “乔蕴女士,麻烦介绍一下你自己。”

    男人态度公式化,声音也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乔蕴心底有些迟疑,一时摸不准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但转瞬想起,她减肥后便大变了样,就算对面的真是江望川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又何况这么多年过去,高一没说上几句话的同学忘记了也正常。

    仅仅只是怔忪几秒,她的眼睛便活泛起来,意识到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月薪比同行都高的工作。她一定要得到。

    “您好,我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京商大,实际工作经验有五年。曾在远都担任行政部门主管……”

    一些流程性·交流过后,这场面试结束,对方让她回去等待面试结果。出乎乔蕴意料的是,这场面试里没有任何奇怪的对白。

    以往的面试官都要问她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如果工作跟家庭发生冲突,你会怎么选?”

    每次乔蕴都表面笑眯眯地回答标准答案,实际心里当然偏向家庭多一些。

    不然她出来工作,还真是只为了实现个人价值?纯纯扯淡。

    被人带出公司的时候,乔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小姐姐,你们总裁叫什么名字呀?看着挺年轻的。”

    被问话的女人眼睛一亮,四处瞥了眼,见没外人才压低声音说,“我们总裁姓江,叫江望川,可有钱了,这整栋楼都是他的……”

    还真是他。

    乔蕴感觉意外的同时,又好像没有那么意外。在她心里,他天生该站在这个位置上,万众瞩目。

    02

    叶姝刚回到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嗡嗡的震动,通过裤兜传到大腿,流转在血液里,给心脏一种奇妙共振。

    从兜里掏出来,屏幕显示一串没有备注却眼熟无比的电话号码。

    霎时叶姝表情冷了下来,点了拒接,同时加入到黑名单。

    好巧不巧,刚歇停半分钟,另一个陌生电话又飞快插入进来。

    不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陌生电话的。

    叶姝这下没拒绝,按了接听,电话那头慢悠悠响起一道玩味的男声。

    “亲爱的芝芝,干嘛不接我电话,还把我拉黑?难道说,昨晚把我睡完你就跑了?”

    “睡没睡你,你心里应该清楚得很。”叶姝的声音毫无起伏。

    那头他拖着尾音,长长“嗯”了一声,听起来十分愉悦,像在品尝一杯香醇浓厚的红酒。

    “我清楚地知道,你睡了我。”

    叶姝毫不留情拆穿他的诡计,“那你应该也清楚地知道,醉酒后大多数男人硬不起来。”

    “我是那少部分。”

    “败坏别人名声很有意思是吗?郁深。”

    突如其来的厉声诘问,让电话那边愣了一瞬。很快郁深就理清女人前后反常的原因。

    物业又不是没有安装监控,他随便诹个理由就能调取,江望川的身高跟长相太过明显。

    “被你家阿川发现了是吗?”

    他的笑声再差点就溢到话筒里,仿佛亲眼见证到她火烧屁股的焦灼,以及江望川被背叛的愤怒。

    爱情最后都是一地鸡毛,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的爱情不是。

    “那怎么办,”他露出慈善家的面孔,好言相劝,“我在京西有套房子,正好那边离叔叔也近,要不要你先搬过去?”

    不到最后一刻,叶姝不会露出自己的底牌。她告诉自己再虚与委蛇一下,就一下。

    “郁深,”她凄惨惨地叫他名讳,用尽全身力气装出情深模样,“我们就在这儿断了吧。”

    03

    下午叶姝去了茶馆一趟,最近生意还不错,人来人往。她跟谷声一起把茶馆打扫了一番,傍晚回家的时候,习惯性想叫江望川来接她。

    拿出手机,对话框里的消息还停留在那晚,她发的那串尴尬语音跟地址。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比爱还要可怕。

    戒断反应也总是格外强烈。

    她收回手机,去里间换下茶服,把头发夹得高高的。

    谷声看了眼门外,人来人往,车屁股上的红灯都快堆成河了,凑上前来问,“小叶姐,江哥怎么还不来接你呀?平时这个点都来了!”

    “他今天有事,我自己打车回去。”

    叶姝拿了东西就往外走,头也不回,“你好好在这看着店。”留谷声在后边诧异,什么事这么急。

    当天晚上,别墅里只有叶姝跟郑姨在,还有一只半夜眼睛发着光的串串。

    江望川依旧没回家。

    晚餐的时候,郑姨见餐厅安静的过分,只有碗筷碰撞的些微声响,心里愁得很。便若有若无在叶姝面前提了好几次,“江先生今天不回来吗?叶小姐你要不要去问问。”

    当然看得出她是什么打算,叶姝只是淡漠一笑,“兴许工作忙,我们吃我们的就好。”

    晚餐后郑姨回了家,别墅里就剩叶姝,静谧得过分。她像个外来者,闯入一座空寂荒芜的古堡探险,然而这里没有怪物吸血鬼,也没有童话跟骑士。

    叶姝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很久,脑海里的记忆从雨里他为她撑伞,转到他在走廊吻她,又浮现出面前这只小三花。心里突然冒生出一丝愧疚。

    这场戏里最终的受益者不是她,也不是郁深,更不是金一页。但江望川却是唯一的受害者。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叶姝攥紧了手,眼睛疲惫地阖上,靠在沙发背待坐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起身,给江望川敲下一行字。

    【我们分手吧。】

    灯光像是有所感应,刹那间闪了闪,“咔嚓”一声,突然灭了。

    空荡的客厅顿时埋入无际黑暗里。

    叶姝吓了一跳,想打开手机电筒,却发现手机的电量早已不足打开闪光灯。

    她只好借着屏幕光视物,刚一转身,对上猫笼里串串两只亮晶晶的眼,跟蛇眼一样诡异。

    “呀!”

    她下意识往后退,脚上没站稳,一个跟头就这样摔到了地上。

    “咚——”

    有什么东西在旁边啪嗒啪嗒掉落,多米诺骨牌一样,声响巨大。

    猫笼里的串串也被吓到,蹬着刚修剪完指甲的小脚丫,急急忙忙往后爬,却怎么都爬不出去。

    它气恼地嚎了一嗓子:“喵呜!”声音空灵地荡在别墅上空。

    恐怖又诡异,恰好窗户里吹来一阵风,吹得叶姝后背冷汗涔涔。

    腿上疼得让她呲牙咧嘴,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手机的光照到地上,几盆花歪歪扭扭地躺着。

    瓷盆破裂,泥土细细碎碎,搞得木质地板上又脏又乱。

    她又蹲下身去,用手将瓷片一块块拣起来,装进垃圾桶里。小小的一团,窝在黑暗里,只有一丁点手机光源。

    好不容易处理完瓷片,她坐回沙发,揉了会儿疼痛的腿。想去打个电话给物业,刚按开手机,祸不单行,亮了一下又立马自动关机了。

    她忍不住反手扔进沙发,“这么倒霉……”

    屋外狂风大作,隐隐响起邪肆的嚎叫,像恐怖电影里猛鬼出山一般的预兆。想到这,她抱紧双腿,窝进沙发一角,跟串串的动作有八分像。

    没有被子,身体无端冷飕飕的。

    很快一道闷雷响起,大雨倾盆,熟悉的引擎声在雨里由远及近。

    叶姝惊了一惊,连忙从沙发上起来,借着微弱天光摸索着家具边缘慢慢走到窗边。

    黑暗里,唯独亮着两道车灯。

    车灯里照见淅淅沥沥的雨,还有一道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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