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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1求子

    娘娘庙大队离淄河涯有二里来地,夏季淄河水多的时候,两个大队之间往来要过淄河涯北边的一座桥,多转上一里多地。遇上干旱年景河道干枯,爬过河涯,往北一拐,就到村头了,冬天河面结大冰时,两个大队社员往来也都踩着冰过河,抄个近道。

    娘娘庙大队虽然不大,也就有百十来口人,但在乐安县很出名,原因就是村北原有座娘娘庙,建在一个高高的土台子上,庙宇有三间屋,宽敞高大,里边供奉着送子娘娘,也有说观音菩萨。解放前,村里每年正月十五都要举行盛大的庙会,引八方香客争相焚香拜祭,求儿求女或者求儿女消灾避难,流传说,庙里的娘娘大慈大悲,对虔诚的香客是有求必应,很灵验,所以娘娘庙一直香火旺盛。

    解放后,移风易俗,破除迷信,娘娘庙逐渐被冷落,破四旧时,庙宇被推倒,娘娘胎像被砸烂,加上民兵□□巡逻站岗,不许搞封建迷信,一度香火断了。但这也阻挡不了善男信女对娘娘的敬奉,特别是不开怀的妇女或者家里缺少男娃的家庭,总是想尽千方百计躲避着民兵和社员,偷偷地到娘娘庙破败的旧址焚香祷告,祈求娘娘给自己家送来带把儿的,继承香火。

    后来又有传说,前两年那个领着砸娘娘神像,拆庙的民兵家里唯一的男孩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民兵的媳妇再也没怀上孩子,整天哭,哭着哭着就朝了(傻了),村里的老人就说这是惹怒了娘娘,遭报应了,嘱咐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要再做触犯神灵的事儿了,民兵们有了教训,再看见偷偷上香磕头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红英一直想去拜拜娘娘,求一个儿子,年前她找邻村一个有点名气的瞎先生算了一卦,瞎先生说她命里能担三个闺女一个儿子,为了实现快点有儿子的梦想,她认雪儿做了干闺女,这样就有三个闺女了。

    红英用七色丝线穿起铜钱,给雪儿辫了锁子,正月十五开了锁,认干亲就算礼成了。

    正月十五是大日子,去娘娘庙求子最好,晌午忙活完了认干闺女的事,就开始准备后晌到娘娘庙求儿子的事了。

    这是一个无月的后晌,村子里人开始准备睡觉了,鸟归了巢,鸡宿了窝儿,狗打了盹,红英悄悄地来叫向贞,向贞说:“你是去求儿子,俺有了儿子有了闺女了,俺还去干啥?家里还有一堆事呢。”

    红英恼到:“你这人咋这样,不是说陪俺去吗,你也可以再求个儿呀,多子多福!”

    向贞说:“俺这不是已经怀上了吗。”向贞轻轻拍拍肚子,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

    红英还在缠磨:“你肚子里肯定是个丫头,你去求求娘娘就再给你个儿子了。”

    向贞侧着脸笑她:“种上花生了还能长出豆子来?”

    红英却不笑,说:“管你旺生撒上的是啥种子,娘娘说变成儿子就变成儿子,求娘娘可准了。”

    向贞不跟她计较,说:“俺偏偏想求个闺女呢,行了,俺早收拾好东西了,刚才逗你玩呢,你叫俺去,俺还能不去?你自己去了,黑灯瞎火的,这么俊的小媳妇,再叫皮猴子精背了去呢?”

    红英捶了向贞一拳,说:“要背,皮猴子精也是先背你,你长得白,肉润,皮猴子精愿意吃。”

    “吃啥呀,干娘?俺也吃。”两人没想到雪儿在腚后边跟着呢。

    红英停下来,拍拍雪儿的手说:“好闺女,你快去睡觉吧,等俺回来,俺就有好东西给雪儿吃了。”

    雪儿娇声说:“俺要到干娘家去睡,去吃好东西。”

    红英笑:“中呀,走,到干娘家去,跟两个姐姐睡去,睡醒了,一睁眼,天上就掉下好东西来了。”

    红英把雪儿送到自己家,交给福来,挎着筐子出来,向贞说:“你甭净惯着雪儿,她都快把你当亲娘了。”

    自从红英打算认雪儿,还真是把雪儿当亲闺女一样,有点好吃的总给雪儿留一份,雪儿也常住到红英家里,和春花盼儿睡暖和和的大炕。农村到了冬天,北屋里一天三顿烧大锅,烟火通到炕洞里,炕上成了寒冬腊月取暖的地方,旺生爷的腿怕冷,向贞家的大炕就留给旺生爷,景仁景义两个男孩就跟着沾光,跟爷爷睡大炕,旺生两口子和雪儿就睡在东间冷屋子里,被窝里凉,雪儿还小,没多少火力,旺生只好先暖暖被窝再让雪儿睡。雪儿就常到红英家睡了,倒是省了旺生暖被窝了。

    红英说:“俺就惯着她了,她就是俺亲闺女,俺可是等着她给俺带个弟弟来呢,雪儿长得俊,那么白,俺看着就欢喜,你说俺那两个妮子咋那么黑呢?”

    向贞说:“常年晒太阳哪个孩子不黑?甭整天把黑妮子挂在嘴头子上,李香翠家的美丽谁还叫?都叫黑妮子了。”

    两个女人一边啦着话一边走,从崖畔下去,进到河滩,淄河有水的时候,远看就像一条带子,从西南方飘过来,河道看着只有窄窄的一道。但今年无水,河道和两边的堤岸连在一起,河床就显得宽展了不少,淄河是一条沙河,沙子柔软细腻,脚落在上面像踩着棉花,春夏之交的时候,大人孩子会赤着脚在上边噗嗒普塔地踩着玩。靠近岸边的地方就长着一蓬棱一蓬棱的蒲草,秋末的时候,蒲草被两岸的社会割了去编成蒲窝,这是一种用蒲草编成的草鞋,底和帮都很厚实,里边塞上麦壤,冬天穿在脚上,比棉鞋要暖和很多。旺生爷就是编蒲窝的好手,编的蒲窝紧致又好看,孩子们冬天每人一双蒲窝,连红英家的孩子都有,老二年(解放前)的时候常拿到集上卖。这季节的淄河滩,蒲草只剩下蒲根露在外边了。

    向贞和红英到了河西岸,顺着河涯,很快就到了娘娘庙,来到土台子上,过去富丽堂堂的庙宇已经是断壁残垣,在瓦砾碎砖中,能看出一摊摊的香火烧尽的痕迹。

    两个女人焚香烧纸,磕头祷告,虔诚地许下心愿。

    一切都很顺利,她俩收拾好祭品,折转身往回走,两个人走得很轻松,向贞说:“ 你还甭说,把自己的心事跟娘娘说了,心里还是很舒坦的。”

    红英问:“你许了啥心愿?”

    向贞说:“俺是来感谢娘娘的,俺觉得老天对俺不薄,让俺不用再挨□□了,俺来了就谢谢娘娘吧,你也是,许了愿,等生下儿子可是要来还愿的。”

    “俺当然知道的,不用你提醒俺。”两人低声说笑着过了娘娘庙大队,走上河涯。

    忽然,红英轻声怪叫一声:“那是啥呀?”旋即躲到向贞身后,从一侧偷偷地看着一棵大柳树。向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大柳树后边,两团蓝幽幽的光正对着她俩闪着,那是一只野猫的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黑暗中,像鬼火一样,向贞也吓了一跳,她知道,虽然天还冷,但马上开春了,野猫开始发情,这时候的畜生是很有攻击性的,最好的办法,是躲开它们,向贞定了定神,放慢脚步,低声说:“是只野猫,别看它,千万别和野猫对视,咱慢慢从这里下河滩,上河东岸,咱不惹它,它一般也不惹咱。”两人悄悄地下河滩,但随时注意着身边的动静,很怕野猫会扑上来,过了河滩,果然野猫没有跟来,两人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

    已经看见村子北边的围子墙了,两个人的脚步轻松起来。

    “站住,黑灯瞎火干啥的?”一声低沉的吆喝,蓦地,从围子墙里窜出一个人,站住涯畔中央,拦住她们的去路。

    两个人没防备,都愣怔着站住,红英不由自主地拽住向贞的衣襟。

    向贞说:“没干啥,走亲戚来。”

    “娘娘庙大队可没有咱的亲戚。”是旺生,他已经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红英骂:“你这个挨千刀的,吓唬俺干啥?”

    旺生还在笑:“你们真没认出俺来。”

    向贞笑骂道:“俺就听着像咱家的猪叫唤,你就跑出来了。”

    旺生说:“你看看,俺挂啦着你们,出来接你们了,还挨骂。”

    三个人说着话,就下了河涯。

    红英说:“行了,看在你挂啦的份上,回去叫向贞好好伺候你,反正雪儿在俺家,不会碍你们的眼,就是有数点儿,别把炕折腾塌了。”说完,哈哈地笑。

    旺生是很少开这种荤玩笑的,倒是向贞学的没脸没皮了,笑着说:“俺这儿怀着呢,可不敢折腾,还是你跟福来更有数点儿,深深浅浅拿捏好了,争取下的种子是儿子。”

    两人说笑着各自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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