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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元遥由客房出来时,酉时刚刚过半,只是小雪一过,天色黑得越发早,现下已是夜幕落尽。

    元听夏知晓当年的事。

    据她所言,在靖元皇帝方逝世时,她即察觉有异,查了许多年,才探知到真相。

    元遥望着黑漆漆的门洞,往事如洪水般涌入心头。

    当年父皇朝上突然晕倒,而后查出不治之症,太医院连诊数月,无计可施,只得汤药续命,在卧榻数月仍未转醒后,于那年二月初二凌晨驾崩。

    靖元皇帝无子,依兄终弟及之惯例,元青弘理所应当地继承皇位。

    古之常理,对此元遥未疑有他。

    只不过一下子从宫里最娇贵的公主,变为了寄人篱下的先皇遗孤,有些不适应。

    后来日子久了也便习惯了,受了再多委屈,都不再有怨言。

    直到五年前行宫秋祭,那场大火惹来了纷乱,就在她受伤休养那些时日,消失已久的边大人终联络派人到她。

    元遥那时才得知,原来父皇早立有遗诏,应当继承皇位的人——

    是她。

    怪不得长久以来,父皇不曾要她学过那些规训女子的东西,而是一直要她识谋略、知术法。

    父皇亦深知自古未有女子称帝之先例,此翻天覆地之举必遭阻拦非议,多年来一直在为元遥做日后的打算。

    边大人说,父皇的身子虽因早年征战伤了根本,但不至威胁性命,自母后逝世以来,旧伤日益加重,身子骨才愈发不济。

    饶身体再是亏空,也不致未至不惑便疾发而亡。

    可见病得突然,死得蹊跷。

    边大人等人还未采取行动查证,代政的元青弘便先下手为强,将朝堂内外换了血。

    尤是像边大人这样得知遗诏内容的心腹大臣,更是被他赶尽杀绝。

    元青弘种种行径无一不表明,父皇的死与他有关。

    又过了半年,虞太医被处死后,虞恒在家中发现了其父留存的药材与膳食残骸。

    原来在父皇死后,虞太医心觉有异,暗中保留了当时的药材和膳食残骸,查找医书数月,终在一西戎残本中查实到了毒物成分。

    而那时元青弘恰是从西戎归京不久。

    他买通了乾通宫验毒的下人,将带有西戎烈毒的膳食呈给父皇,那毒乃慢性毒,令人肺脏逐渐衰竭,无药可医。

    他是蓄谋已久,弑兄夺位。

    天边仅剩一线白昼,霞光被黑夜驱赶着紧随其后,铺天盖地的暗蓝大张旗鼓地吞噬着一切。

    元遥隐隐有些不安。

    正如元听夏所说,元青弘于自己有杀父之仇,那元听夏呢,她又是为何要谋反?

    不论旁的,与元听夏结盟,确实是如虎添翼,直接为他们解决了西北部的后顾之忧,元遥等人也是出于此考虑才决定走出这步险棋。

    颠覆王权本就是险中之险,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便做好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

    不知怎的,元遥忽然间有些累,朝宴厅那头的灯火望过去,只觉疲惫得很,怕是没有精力再去掺和进那热闹当中。

    更何况还有元媛在那儿,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无法坦然面对她,元遥自嘲地笑了下,明明她比任何都清楚,那件事她才是受害之人,她没有错。

    “知会仪舒一声,就说我有些乏,先行离开了。”

    禾儿刚离开,元遥转头便发觉贴身的玉饰落在了客房,等馨儿回去取的空档儿,元遥来到不远处的莲池旁。

    刚要踏上曲廊,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回过头,待到看清身后是何人,瞬时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我道哪来的美人,原来是阿遥妹妹。”

    男人的音量不算大,却如雷轰般击得元遥后脊发凉,脚步颤抖着往后退去。

    那男人见她的样子,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

    “听说你成亲了?”

    男人的相貌较五年前有了些变化,发福了不少,尽管是在夜里,可元遥依旧能一眼认出他,尤是那猥琐黏腻的眼神,一如从前地让她浑身不适。

    “怎么都不给姐夫送张请柬,我和阿媛不远万里也得去赴宴。”

    贺金得寸进尺,逐渐朝她逼近。

    元遥对他的话没做出反应,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走出去没几步,就被贺金抓住了手腕,一瞬熏天的酒气袭来:

    “跑什么!”他声音放肆起来,“是不是怕你那个夫君看见啊?”

    他用力拽过元遥,奈何力气相差悬殊,元遥挣脱无果,这么一拉扯,倒是使自己摔在了地上。

    贺金不仅没有扶起她的意思,反而扯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来回打量着。

    一股巨大的恐慌登时将元遥吞没,还伴随着难以抑制的反胃。

    而贺金下一瞬示意侍从退下的动作,更是令她瞳孔震颤。

    “放开我,”元遥拼命挣扎,“再不放我要叫人了。”

    当下晚宴正酣,园子里幽静得很。

    “叫人?”贺金笑得嚣张至极,眼中充满了轻蔑,他半蹲下身,肥腻的脸肉露出极度鄙薄的神情:

    “这么多年了你真是一点长进没有,把人喊过来看看你是怎么勾引我,勾引你的姐夫吗!”

    “当年没人信你,如今也不会有人信你,是你不检点,才及笄的时候就不老实,现在成亲了竟还恬不知耻地勾搭别人。”

    贺金手上的力气加重,提物件似的将元遥拖拽起来,□□着欲行不轨:

    “来,让我摸两下,摸两下就放开你——”

    贺金过于得意忘形,以至于忽略了元遥的举动,直到簪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他虎口的皮肉,他才猛地一撒手,而元遥终得机会,急忙起身逃跑。

    “小贱人,敢伤老子,别跑!”

    尖锐的疼痛使贺金清醒了几分,他虽言语猖狂,但也并非完全有恃无恐,顾不上出血的伤口,立即追上前

    慌忙之中,元遥看向远处假山右前方的小路,只要出了那里,就是泊车的地方,她的侍从们也都等在那处。

    确是有一段距离,但比起宴厅的位置,仍是近了许多。

    然事不如愿,元遥跑出去没多远就被追上来的贺金扣住了肩膀,躲避之下,又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你别过来!”簪刀还被她攥在手里,刀尖沾染的血迹顺着刀刃慢慢滴落至地面。

    贺金对她的警告充耳不闻,仿佛恶鬼一般笼罩在元遥上方,伸手就要抓她。

    “住手!”

    这一声呵斥阻止了贺金的动作,他慌忙循着声音源处望过去。

    只见一高大挺拔的男子奔忙而来,随着那男子身影的靠近,贺金心中没来由的惶恐越甚,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好几步。

    元遥听见熟悉的声音还未来得及转头,视线下一瞬就被匆匆而来的段淮所占据。

    也只用这一瞬,让她头昏反胃了半晌的酒臭腥气就被段淮身上的香气驱散了个彻底。

    明明方才还浑身紧绷,防备得像个刺猬,现在元遥却迟缓得不知作何反应。

    “没事了,没事了。”直到被段淮安抚地拍了拍肩背,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微微颤抖。

    元遥想让他放心,可刚对上他紧张的目光,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轻轻摇了摇头。

    段淮的眉目未有舒缓,转而瞥见她还握在手里的簪刀和血迹,声音更加急迫:

    “让我看看。”

    元遥倏地回神,下意识想躲开,不料已经来不及,只能任由他拿过簪刀,又展开她的手掌仔细检查。

    “不是我的血……”

    见她确实没受伤,段淮像是放心了些。

    一旁的贺金猜出了他的身份,先行上前一步道:

    “想必阁下就是段将军吧,在下西平侯贺金,论起关系来,我应当叫你声妹夫。”

    段淮没应声,慢慢地扶起元遥,等到她站稳,才将眼神投在旁人身上。

    西平侯……他倒是记得,元遥的堂姐元媛当初就是嫁给了此人。

    西平远在西南,段淮虽不知贺金好端端地为何进京,但此时他在意的并非这些。

    “你刚才在做什么?”

    贺金被这双狠戾的眸子死死盯着,方才面对女子的张狂不恭早已不见踪影。

    段淮本就比他高了半个头,除了身量的不敌,更令他畏惧的,是对方身上的杀伐之气,那是见惯了大漠硝烟与尸片血海、手刃了无数敌人性命后才会拥有的危险气息。

    “你看你这是作甚,”贺金换上副笑脸,大有息事宁人之意:

    “我还能欺负了阿遥不成,刚刚我见她独身一人在这里,就过来关心了几句,谁知道她——”

    段淮陡然间过来揪起他的衣领,神情毫无波澜,手上却是发了狠的:

    “什么样的关心会逼得我夫人拿出簪刀自保?”

    贺金本能地想要阻挡,反而被段淮反剪在了背后。

    受制于人的屈辱令贺金恼羞成怒:

    “放开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对我!”

    段淮未置一词,只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贺金疼得呲牙咧嘴,转头朝着后头大声喝道:“要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过来!”

    贺金的侍从这才恍然回神似的,急忙上前解救他,闻风见状不用段淮示意,迅即将那二人制住。

    筋骨的疼痛使得贺金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模样,像个无赖一般大喊大叫,说段淮是个匹夫,竟敢在这般侮辱堂堂西平侯,他要状告陛下等等。

    段淮像是觉得聒噪,一脚蹬在对方小腿,又啧了一声: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我教训欺负我夫人的人。”

    他来的时候正看见贺金推元遥那一下,说什么“关心”显然都是放狗屁。

    这种人一看就是欺软怕硬惯了,这一脚蹬下去,贺金果然放弃了硬碰硬的威胁,转而求起饶。

    “公主,您没事儿吧?”馨儿取了东西回来,便见到眼前这一幕。

    元遥摇头,视线却一刻不敢从那两人身上移开,她一是担心此事闹大,若真是摆到了皇宫那头,又是个麻烦。

    二是……她不想把段淮牵扯进这腌臜事里。

    正打算上前,园子里又出现了另外的脚步声,元遥连忙瞧过去,没想到竟是元媛。

    对方像是急急忙忙赶来的,说话还带着喘息:

    “……那是段淮吗?”

    元遥意识到这话是对她说的,一时微愣,随后轻嗯了一声。

    “那你倒是快去管管他啊,把其他人引过来这事就不好收场了,你就不怕跟以前似的,又弄得人尽皆知吗!”

    元遥没工夫细究她的话,两步并作一步,抬手拽了拽段淮的手臂处的衣料:

    “算了,我们回去吧。”

    段淮眼中的戾气在回望她的一瞬烟消云散,只是眉心仍然紧紧拧在一起,元遥看得出他在担心她。

    “我没事,我们先回去……”元遥抿了下唇,双眸低垂着,倏尔抬起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乞求:

    “……我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

    段淮紧绷的下颌一松,目光停留在她的发顶上,不多时,骤地松开手,贺金因失力倒地。

    “若再有下次,不会就这么算了,”段淮站直身子,俯视着地上的男人,面无表情道:

    “我段淮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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