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东宫内烛火通明,太子的床榻前只有红衣男子和依旧跪坐在地的江幼枝。

    她本想着若是今日能寻得与太子殿下相处的机会,便能在花朝节上更胜沈令柔一筹,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从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已经成为别人的棋子了。

    她低着头开始反思今日的事,若不是自己刚刚急中生智,若不是红衣男子及时赶到,自己的小命怕是早已经断送在做局之人的手中了。

    而那做局之人是希望通过她这颗棋子来让外面不知情的人来败坏殿下的名声。

    她今日在大厅广众之下宣称自己喜欢殿下,欲嫁给殿下的事情想必京中已经传遍了。

    可做局之人却要她死在东宫,若是自己真的死在了殿下的刀下,那殿下暴虐和断袖之癖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

    她快速思考着做局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怕是做局之人压根不希望太子殿下能有储妃。不然为什么十年来都没有人愿意嫁给殿下?而自己才说了这句话不过半日就被别人利用了。

    而不希望殿下有储妃的人,大元也就只有那一位了。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不该庆幸,看来她已经无路可选了,既然没有成为那人的棋子,那今日即使活着出了东宫,也活不过今夜。

    要想活下去,那只能成为太子殿下的人这一条路了。

    思及此,她又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红衣男子,他生得极美,即使就那么站着,也宛如画中人一般。

    她是不愿与他为敌的,而且她知道她争不过他,毕竟他才是那个与殿下相伴十年的人。

    难道非要与他为敌才能留在殿下身边吗?

    正思忖间,太子的床榻传来声响,她抬起头,就看到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动了动。

    “这么快就醒了?”顾霄有些不解,以往这般,殿下少则昏迷几个时辰,多则昏迷数日,体内的蛊虫才会完全进入休眠状态。

    他再次看向了手中的那串手链,刚刚已经闻过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孤睡了多久?”宋曣问完,才发现江幼枝还在这里。

    “她怎么还在这?”

    宋曣有些不悦,中毒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此人此刻怕是都知道了。

    江幼枝还未答话,顾霄就亮出手中的手链,抢先一步上前答道:“托了她的福,殿下才昏迷了一刻钟不到。”

    见到红衣男子往殿下那头靠了靠,跪坐在地的江幼枝下意识捂住眼睛,那张小巧的嘴中念念有词道:“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宋曣:“......”

    顾霄:“......”

    顾霄听见此话,将手链塞进宋曣手中后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一步,宋曣则从床榻下来,往顾霄身边靠了靠。

    而后嗤笑一声,他竟不知,世人竟误会他至此。

    “既知此,为何还要嫁予孤?”

    江幼枝就算再想装聋作哑现下也逃不过了,这句话,明显就是对她说的。她也不敢抬头,生怕见了不该看的回家后长针眼,于是放下手后恭恭敬敬俯首跪拜。

    “殿下英姿飒爽,器宇轩昂,臣女不敢痴心妄想,如今得已见到殿下,已无遗憾。”

    “哦?既然已无遗憾,那就去喂霸王吧,看你细皮嫩肉的,霸王定会喜欢。来...”

    这是宋曣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打断,“人”字还没说出口,话就被人接了去。

    “殿下且慢,臣女...还有...还有遗憾。”

    一听到霸王的名字,江幼枝就由不得浑身发抖,上一世的死亡就已经够惨烈了,若是这一世还没报仇就被一只鹰隼吃了那她也太憋屈了吧。

    “大胆江氏,殿下面前岂是容你反反复复的?!还不快来人将大胆江氏拖去喂霸王!”

    此话从红衣男子口中一出,跪在地上的江幼枝被吓了一个激灵,娇小的身躯颤了又颤,她没想到看着温润玉如的红衣男子居然如此生猛。

    嫁给太子殿下的想法顷刻间化为灰烬。

    “诶,慢着,先看看小姑娘如何狡辩。”宋曣语气里尽是柔情。

    听着二人一来一去,江幼枝顿感自己多余,但又不敢不言。

    经过洗床铺的事情,她觉得殿下是好哄的,于是便顺着刚刚的话说:“殿下息怒,臣女初次面见殿下难免有些紧张。臣女的意思是殿下的身边已经有了...有了佳人,臣女心慕殿下,乃是盼殿下好。”

    “只不过刚刚得知了殿下...臣女略懂调香之术,愿为殿下分忧。”

    宋曣听完,想到顾霄刚刚说的话,转向一脸不情愿的顾霄问道:“顾佳人,你觉得江氏说得可在理?”

    顾霄白了宋曣一眼,语气淡淡:“在理。”

    说完扭头就离开了。

    跪在地上的江幼枝只觉得二人是闹了别扭。

    其实在江幼枝还躺在宋曣床榻上睡觉之时她从出生到说出那句话之前的事情都被暗卫查得清清楚楚。

    宋曣愿意留她至今不过是想为自己正正名,可竟没想到那人居然如此急躁,他才到京城就下手了。

    看来今年在京城中的日子比以往都要精彩许多,往年在京城,

    他反复揉搓着手中手链上的那颗香丸,心思略沉。

    他体中的蛊虫十个大夫能有一个能发现就算厉害,且连最擅蛊毒之人也说此蛊无解。

    这是双生蛊,另外一只蛊虫是下蛊之人用自己的生命在供养,若不是下蛊之人召回蛊虫,强行解蛊会暴毙而亡。

    刚中此蛊之时,体内的蛊虫会拼命吸食人的精血,然后陷入休眠期,宋曣这头发便是在那时变白的。

    接着养蛊之人便会时不时控制蛊虫,蛊毒没苏醒一次就会吸食一次精血,还会让宋曣就会失去自我控制能力,也确实杀过人。

    而直到现在,大夫的能力也仅限于能用银针在蛊毒发作时封住穴位使其慢慢陷入休眠。

    可眼前的姑娘,居然用了一颗驱虫香丸就让蛊虫快速陷入了休眠,而且并未感受到苏醒的蛊虫吸食了他的精血。

    这实属让他感到震惊。

    留下此女,也就意味着将自己的软肋交到了对方手上,而若是杀了此女,便正中了那人的下怀。

    思来想去,宋曣好像没得选择。

    也罢,那就先拿她来正名了。

    “起来。”

    江幼枝听到这话,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

    她叩谢之后,用手撑着地起身,许是跪得久了,膝盖有些承受不住,才将将站稳又踉踉跄跄往边上倒去。

    一把强有力的手拉住了她,下一瞬就靠到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鼻腔里霎时撞满了龙涎香。

    她白嫩的小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子,江幼枝从未与男人离这么近过,何况眼前的人还是太子殿下。

    想到红衣男子刚刚负气而走,她连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求饶。

    她哪里来的胆子!

    她既不想破坏这一对鸳鸯,也不想成为红衣男子的敌人。她眼下只想好好活着,毕竟活下去才能报仇。

    宋曣见此嘴角由不得咧了一下,他不清楚那人是如何让外人相信他不能人道所以断袖的。他此刻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挺好玩,让人由不得想逗着玩儿。

    “躲什么?你都是孤的人了。”

    “孤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知道了吗?不然就把你拿去喂霸王。”

    江幼枝听完前半句话,觉得自己的命是保住了,可殿下后半句话一出口,她又迷茫了。

    她还得讨好他吗?

    她不情不愿往殿下身边靠了半步,小手轻轻抬起,缓缓环上了宋曣的腰身,轻轻答道:“臣女知晓了。”

    酥酥.痒痒的感觉从腰身往上走,宋曣只觉身子一僵,但他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好像还有几分享受。

    怀里的人娇小玲珑,让人生出几分保护的欲望出来。

    宋曣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江幼枝也感受到了殿下的僵硬,她轻轻抱了抱就松开了手,退回到安全距离内。

    她羞红着脸,低着头。

    而宋曣显然没有被满足,一脸不悦,连带周身的温度都冷了几分。

    难道殿下不是这个意思吗?

    江幼枝实在无法从那张银色的面具猜测出殿下的心思,但他没有拒绝那应该是这个意思,是还不够吗?

    为了不被喂霸王,她再次极不情愿踏出步伐,再次环上了殿下的腰身,这一次她抱得久了一些,久到她听到了殿外传来的脚步声。

    她刚刚松开殿下,门外就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殿下,宣政殿又派人来了,说是备下了好酒好菜,要给殿下接风洗尘。”

    看来那人急了。

    其实到现在为止,外界只知道东宫进了一个女子,至于里面是什么情形谁也不知道。

    那人今日控制了蛊虫却一直未收到东宫眼线的消息,急了。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看看棋子是否起用了。

    若是宋曣没赴宴,那棋子便起了用。毕竟操纵一次蛊虫,受伤的还有养蛊之人。

    只怕那人只是打了这个幌子,实则算准了宋曣不会赴宴。

    可宋曣偏偏不愿如了那人的心,他此次回来可没打算好好商谈。

    “孤这就去。”

    宋曣说罢,视线又回到江幼枝身上。

    江幼枝十分识趣道:“殿下,臣女入东宫多时,想必家中爹娘已经担忧了。”

    “只是...”

    江幼枝还是有些担心自己回家路上会被人暗算。

    “饶幻,送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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