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

    太子殿下大婚的消息一经传开,圣旨也跟着下来了。

    这几日京城中最热闹的消息莫过于多了很多话本子说殿下与这三位姑娘的这些个事情了。

    不过奇怪的是,关于宋曣的传闻有些变了,没有人再说殿下断袖之癖,倒是成了殿下风流倜傥,抱得三个美人归。

    不过这其中被编的最惨的便是江幼枝了。

    因她说过那句要嫁给宋曣的话而最后成了侧妃,甚至已经开始编排起她嫁入东宫后的故事。因着她先前说过的话,嫁入东宫后经常被储妃欺负,而另一个侧妃本来是站在她这边的,可为了活命,还是站在了如阜公主那一边,就这样,没几年,江幼枝就被欺负地投了井云云之类的。

    由此也可见,这大元的百姓着实不喜欢那位如阜来的公主,这还没嫁入东宫成为储妃呢,就被人编排成一个狠厉的角色来。

    江幼枝虽被编排的最惨,也可见大元百姓着实心疼她。

    好在这个姑娘没有听说这些污言秽语,自从接了圣旨后她便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了又春苑中,就连吃食也让自己的小厨房准备。

    只有一个侍女的又春苑可是将月见给忙坏了。

    苏柔笙则忙着给江幼枝准备嫁妆一事,也是忙得晕头转向,而江府的主人江延珏这几日则因为大理寺丢失了一名罪犯而被重罚,他也不敢懈怠,忙带着人满京城查,自己喜欢的女人要嫁给太子的满心怨气也都只能憋在肚子里。

    全江府最闲的便是那位借住在江府的沈令柔,接了圣旨的她既没有亲人来也无人给她准备嫁妆,她还日日怡然自得倚坐在庭院中的露台上晒太阳。

    明日便是册封仪式了,然只是个侧妃,江府上下都忙了起来,挂彩灯彩绳,一个上午过去,整个江府就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了。

    江幼枝刚刚吃完午膳,刚刚放下竹箸就跑到了那对香熏面前,她这两日都在研究古籍,看看能不能制出可以解除殿下中的毒,虽然很困难,可为了救妹妹,她也只有这一个计策了。

    其实那日从宣平王府出来后江幼枝一直在想,凭什么去求殿下殿下就一定会帮自己呢?是凭借殿下那尚不明确的爱意还是两个人之间似有似无的暧昧。

    江幼枝也是重生过一回的人,她如今非常清醒地知道,人是不能凭借一时的爱意而对令一个人产生无止尽的信任。

    她要求殿下,就应该拿出可以等价交换的东西来。

    思来想去,她忽然间明白殿下所说的那句“你是孤的人”是何意。

    她对于宋曣唯一的价值应该就是那颗误打误撞的香丸了,而且她也知道殿下定是对那毒折磨许久了,所以才让自己成为了他的人。

    是可以为他提供价值的人。

    所以在册封前她闭门不出就是在研究一种可以解开殿下身上毒药的香丸,虽然是天方夜谭,但江幼枝真的在一本已经破烂不堪的古籍里找到了解法,只是这解法的另一半已经被书虫啃完了。

    她只能用将自己所知道的方法都一一去试,结果只是她并无法肯定这香丸能不能起作用。

    不过,好歹是有了成品。

    她将那颗小小的香丸放进了脖子上的那条璎珞中,这条璎珞的尾部有个空心的金镂空球,她将香丸就防在那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去找宋曣,其实她很紧致,一个人在屋里了默念了很久提前写好的词。宓老夫人说这是唯一可以救阿蕊的方法,因此半点差错都不能出。

    就在她万事准备齐全的时候,沈令柔堵住了她的去路。

    又春苑无侍卫,月见此时又去取嫁衣了,沈令柔自然能随进随出。

    她脸色略带苍白,可眸子和神情中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与江幼枝相比,她已经胜券在握。

    可江幼枝看得出她今日走路比平时慢了半个步子,有一种不敢用力的感觉,似乎一用力什么东西就会被撕扯开来。

    江幼枝向来不是挑起事端的那人,她不言语,看着沈令柔坐在了露台上自己日日坐着的位置上,低头浅笑,言语里都是关心和和解的韵味:

    “枝枝,你我姐妹一场,我今日便借着先前姐妹的缘分劝劝你,莫要再做这无力之功了。”

    “不如早早放弃吧,江府的小门外我已经替你备好了马车,你现在走还来得及的。”

    江幼枝听完不由得轻颤了一番,险些摔了,上一世的恐惧依旧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

    可她这个轻微的动作在沈令柔看来便是有些示弱之意了,沈令柔的声音如娇莺初啭,似乎事事都为江幼枝考虑周全了。

    “你跟着车夫走,你的后半生我都替你安排好了,毕竟我也差点要成为你的嫂嫂,自然是不会亏待你。”

    后半生?屈辱不堪的后半生吗?

    江幼枝低低哼了一声,问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矮桌上的人听完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传来几声低低地嗤笑:“哈哈哈...你问凭什么?若我说凭我已经得到殿下的身子了呢?”

    “你以为殿下喜欢你心悦于你,可你知道殿下在罗汉床上是什么样子吗?你可知殿下最喜欢的动作是什么吗?”

    说完又自问自答道:“你当然不知道,可我深深地知道了呢。”

    说完又耐人寻味地看向江幼枝,而江幼枝此时才明白沈令柔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些话告诉她,来羞辱她,让她知难而退。

    可江幼枝早就想明白了,她嫁给宋曣不能只是为了男女之间的那股奇怪的感觉,而是她必须要守住自己的家。

    她重生回来后,根本不知自己的家是因何被灭,只知道大元未来的话语权是掌握在宋曣手中,而造成江府灭亡的罪魁祸首是沈令柔。

    所以她一开始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与掌握未来话语权的人站在一队上,求得那人的庇佑。可在这个过程中她逐渐对殿下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愫。若不是妹妹进了大理寺她压根想不清楚她与殿下,从来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若不是因为自己恰好有能缓解殿下毒发的香丸,怕是自己那一日就已经死了。

    当她想明白后,她发现即使听到这些话心中会隐隐有些难过,可也不会动摇她的决心。

    沈令柔从她的脸庞上看不到自己想要的表情有些茫然,她以为江幼枝没听清,又想接着说,可江幼枝的话音缓缓升起。

    “那又怎样?殿下这样的身份,身边多几个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还是说你接受不了?还未进门就想犯七出之条?”

    江幼枝说完便离开了,也不管后面的沈令柔脸上有多难看。

    此时是一天中阳光最柔和的时刻,江幼枝上午便请人递了拜帖,所以从江府到东宫的路畅通无阻。

    直到暗卫们看着江幼枝独自进了东宫的宫门,才飞檐走壁跑到殿下面前汇报:“殿下,江姑娘到了。”

    宋曣不搭理,继续看着手中的邸报,过了好一会才喃喃说道:“知道了。”

    “请她到怡春院吧,孤稍后就去。”

    “哦,属下遵命。”

    暗卫退下后,站在一旁研墨的饶幻有些奇怪,明明上午将拜帖交给殿下的时候,殿下很期待,而且今日哪里也没去,就一直在东宫等着江姑娘,可江姑娘到了,又怎会如此冷淡?

    思索着的饶幻研墨动作也慢了下来。

    宋曣提起笔,看到墨水还未好,抬头盯着饶幻:“想什么呢?”

    兴许是东宫中的氛围太好,也许是宋曣平日里对他们太仁慈,饶幻想也没想就答道:“江姑娘来了殿下为什么不开心呢?”

    宋曣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狼毫,看向盈窗外,一只小鸟站在枝头叽叽喳喳,仿佛是在催促他。

    开心,也不开心。

    相见,又不敢见。

    这是宋曣此刻的心境,他不知道该如何和江幼枝解释这一切,亦不知她此时的态度和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为难和纠结。

    想到她那乖巧的模样,他不忍心骗她,可又不想她知道自己中毒一事。

    直到盈窗外的小鸟都飞走了,宋曣才堪堪起身:“走吧,怡春院。”

    怡春院与上一次大有不同,若说上一次是自然的江南气息,那这一次来,江幼枝觉得多了许多贵气。

    就连院子露台上的矮桌都从金丝楠木换成了黄花梨木,而屋子内也多了很多首饰和摆件。

    月琴一见到她就亲昵地迎了上去,将将泡好的茶水端了上去。

    江幼枝静静地等候着,心里默念着一会要说的话,可等她都喝完了一杯茶还不见宋曣前来。

    等待的时间越长,心中的期待也越来越少。

    她放松下来,看着满院子中争相斗艳的花卉,阳光照射下来,金灿灿的,蝴蝶嬉戏于花间,好一个世外桃源啊。

    看着一株杂草也没有的院子,她生了疑惑,问道静静站在一旁的月琴:“这些平日都是你在打理吗?”

    一直等着说话的月琴终于开口,将殿下安排的话一字不差说了出来:“殿下说虽然主人还没进来,但也要精心护理,奴婢便一直在这打理这些花花草草了,好在...”

    江幼枝听到主人二字就开始走神了,也对啊,明日就是殿下和如阜公主的大婚了,肯定是要好好打理出来让人住的。

    等到月琴唠唠叨叨将殿下安排的话说完,宋曣就出现在那一片洒满金色阳光的花园中。

    如初见般,白衣白发,不同的是,脸上不再有那片冰冷的面具,而是带着一丝明媚的笑容。

    也是,明日就要大婚了,能不高兴吗?

    江幼枝从椅子上起身,规规矩矩行了一个跪拜礼:“臣女江幼枝,参加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曣眸色晦暗,踏向她的步伐止住,呆呆地站在石子路上。

    她今日,怎么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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