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大。”秦意映嫣红的唇衔着烟嘴,猛地靠近,“凑近点。”

    雪覆盖了整个湖畔草地,月光洒在银白雪面上,光晕朦胧,衬得秦意映面容柔和。

    盛星淮喉头悄无声息地滑动了一下,寂静夜色中,有极轻微的吞咽声被风声淹没。

    “不会用打火机吗?”盛星淮还在怔神的功夫,秦意映抬眸微笑,墨色长发被风撩动,半遮住眉眼。

    盛星淮不抽烟,也不曾用过砂轮打火机,总怕不小心让火舌燎了手指,显得畏首畏尾。

    一阵卷着碎雪的风袭来,秦意映倏然抬手,轻轻落在盛星淮手背上,吐出几个音节:“像这样,把风挡住。”

    空气里甚至隐隐有残香钻进鼻腔——

    秦意映穿了一支男香,那气味如同一间老旧的裁缝铺,有生锈剪刀的锋利金属味,掺杂了充满浑厚力量的旧皮革味,以及……在雪原中极为突出的织物温暖气味。

    盛星淮不由自主恍惚了几秒,一瞬间极难分辨,秦意映的指尖究竟落在自己的手背上,还是直抵神经末梢。

    距离感变得模糊,整个视野里只剩下了秦意映如墨云般的黑发、映着月光的脸,和一抹红唇。

    蛇信卷着细烟,像跨越时空而来的美杜莎,下一秒就要勾魂摄魄。

    “这样——”秦意映纤细苍白的手指虚点了点盛星淮无措的指节,“按下去。”

    一瞬间,砂轮摩擦,幽蓝火光升起,雪花尚未触及火苗便消失殆尽。

    灼热一闪而过。

    盛星淮尚且来不及分清,那究竟是火舌燎了手指,还是被秦意映的指尖点过的皮肤隐隐发烫,瞬间收回了时候。

    他满脑子杜歌苦口婆心的告诫,却忍不住要把一切抛到九霄云外,秦意映实在是靠得太近了,近到盛星淮听清秦意映深吸了一口气——

    淡淡的烟草气味弥漫,那支烟终于点着了。

    “从没抽过烟?”秦意映抬手,从盛星淮手中抽出火机,铜制外壳在她指尖眼花缭乱地转了几圈,阖上了,她目光落在盛星淮脸上,饶有兴味道,“你今年几岁来着?”

    随着她指尖的动作,蛇形戒指也跟着起伏摇摆,蛇信耸动,如同活了一般。

    “20……”盛星淮喉咙滑动了一下,轻声道,“秦老师,我要为您做些什么,能让您愿意把那幅画转让给我?”

    他并非刚刚出道,在娱乐圈中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但秦意映这样的,盛星淮是第一次见。

    这人身上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只消一眼,就让人明知道危险却无法拔腿逃离。

    盛星淮脑子里所有的理智都接近分崩离析的边缘,一遍遍在脑内重播杜歌的警告。

    “画可以给你,但不是今天。”秦意映红唇微张,吐出一团朦胧白雾,在淡淡的烟草气味中微笑,“我今晚拍下的画,立刻出现在你手里,你想上热搜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秦意映用瓷白的指尖点了点盛星淮衣领大敞的胸口,将衣领拢了拢:“过段时间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把画给你——但,现在我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做。”

    她的声音不同于那些清脆的少女,被烟草熏染后显得有几分低沉,落在雪原里却暧昧得恰到好处。

    盛星淮极力拉回理智,狠狠点了点头:“秦老师,您说。”

    “别叫老师,叫姐姐。”秦意映将那两个字轻轻吐出,红唇一张一合,落进盛星淮眼底。

    心跳瞬间猛烈得仿佛要跳出心房。

    “姐……”盛星淮狠狠深呼吸了一口,浅麦色的胸口攀上一阵薄红,急促地起伏了两下,他又张了几次嘴,终于完整道,“姐姐……”

    那两个字从口中落进雪中的瞬间,盛星淮终于忍无可忍地仰起头,将目光移开,朝秦意映身后看去。

    一道不寻常的闪光映入眼帘。

    指尖微热的烟倏然一空——

    秦意映尚没反应过来,盛星淮已经飞快抬手,将那支细烟从烟托上取走,压低眉眼朝秦意映侧后方看去。

    盛星淮父亲是羌族,母亲是汉人,一半的羌族血统让他眉眼极为深邃,压低时如同坠入湖面的陨星,明知只是倒影,却依旧压迫感十足。

    他明明羞怯时如同第一次见到雪的幼狼。

    现在却仿佛展露出幼狼与生俱来的狩猎天性,连秦意映都忍不住被他的目光吸引,下意识想顺着他的眼神转过头去,一探究竟。

    “别动,有狗仔混进来了。”盛星淮压着嗓子嗫嚅了一句,手落在秦意映的黑色大氅上,虚按了按秦意映的肩,将她转了半个身位,彻底背对着狗仔。

    “刚刚拍到没有,那女的在抽烟!”

    “什么那女的!那不是秦意映么!这什么破相机,根本拍不到,你再往前划划呢?”

    “给她点烟那个是谁,太黑了,看不清!”

    有细碎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湖面传来,秦意映瞬间反应过来——

    她身上的礼服是全球首发,就算只露半个背影也清晰可辨。

    这两个铤而走险的狗仔大老远靠衣服认出了自己,却苦于设备不佳,没能拍到证据。

    水声由远及近。

    “姐姐,不好意思冒犯一下。”盛星淮冷不丁道歉,随即抬手,将那支细烟递进唇齿间。

    少年白生生的牙咬着那圈红色唇印,耳根通红地吸了一口气:“咳——咳咳咳咳!”

    秦意映轻笑了一声。

    不知是咳太狠了还是怎么的,盛星淮连脸都红透了。

    “这是何必。”秦意映难得大发善心,从盛星淮手边摘走那支烟,用随身的迷你烟灰缸按灭了,指尖摩轻点着微微濡湿的烟嘴,“我也不缺这一条黑料。”

    盛星淮边咳嗽边想,也是。

    她被拍过那么多任小男友都从未做过任何公关,更何况区区一个抽烟,哪里需要自己多此一举。

    但他咳得实在是惊天动地,终于引来了工作人员,一群人吵吵闹闹地从远处跑来,驱逐那两个划船的狗仔。

    趁人群乱作一团,盛星淮悄无声息地垂下头,虚握着绅士手,半揽住秦意映的肩,将她带出了混乱中心。

    距离瞬间拉近,他只要一垂下眼,就能清晰看见秦意映的五官。

    女明星一向很难看出年龄,她们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来抹去年龄留在脸上的痕迹,但秦意映的脸不同。

    没有哪个20出头的小姑娘脸上,能有这样缱绻的眼睛和似笑非笑的唇。

    她和小家碧玉这样的字眼毫无干系,也绝不是柔弱无害的白花,又丝毫不沾染半分艳俗之气。

    秦意映美得不可方物,危险而充满侵略性,却让人难以抗拒。

    盛星淮对她的每一条黑料都有所耳闻——

    仗着背景耍大牌,在片场公然与导演不和,对娱乐圈的年轻后辈充满不合理的兴趣,诸如此类,千种百种。

    他清楚知道绝不该再在秦意映面前露出半分真情实感。

    “有求于姐姐,总要先给姐姐看看我的诚意。”咳嗽了一阵,吸进来些许冷风,盛星淮反倒找回些理智,“晚宴快开始了,该回去了。”

    他出道也有两年了,哪怕先前野着长大,但两年时间足以教会一个年轻人很多东西。

    比如掩盖本性,比如堂而皇之说出体面而客套的交际措辞。

    秦意映呼吸微沉,神色了然地偏过头,无视那两个拼命划船的狗仔,鞋跟在寂静雪地上踩出小小深坑,不动声色道:“不会抽烟,那喝酒呢?”

    “不会。”盛星淮犹豫了片刻,伸出胳膊,递给秦意映,“路滑,小心。”

    小孩到底是小孩,再怎么伪装体面,那副拘谨还是显而易见,秦意映心道。

    靠近酒店,玻璃幕墙透出橙黄灯光,秦意映波澜不惊地伸手,轻轻搭上盛星淮肌肉紧实的小臂,踩着松软草地,柔声道:“知道Gloria今晚为什么亲自来吗?”

    今晚是欧洲知名杂志举办的慈善拍卖,拍卖后的after party却并非杂志承办,而是以欧洲主编Gloria的名义办的私人派对,谢绝媒体入内。

    盛星淮点了点头:“顶流塌了,他代言的轻奢Z家急缺人接盘,Z的当家是Gloria的女友,她这是公器私用,替女朋友来接触新代言人。”

    这些事他弄不明白,但杜歌在他耳边说了不下一百遍,就算不想记住,盛星淮也能倒背如流了。

    “你有兴趣吗?”秦意映眉峰微挑,慢条斯理道,“我这几天上网,被迫了解了一下你,你的履历和调性也不是不能吃下这块饼。”

    盛星淮一愣——

    倒不是因为Z家的饼,而是因为……秦意映被迫了解过他。

    【来押一押秦意映下一个看上谁】

    他能想到的,把自己和秦意映关联在一起的帖子,只有这个。

    盛星淮绷着脸,耳根却再次不受控制地红了:“所以姐姐觉得我想要那幅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意映此时此刻提这些,莫非是怀疑他把帖子当了真,刻意靠近,实则是贪图上位?

    少年气盛,虽然羞涩腼腆,却也不愿意被这样误解,语调里带了些许扬起的愠意。

    “怎么会呢。”秦意映弯起眼角,笑得漫不经心,“刚刚你帮了我个小忙,姐姐也帮你一个小忙而已。”

    小忙。

    Z家虽然不是顶奢,也算小生挤破了脑袋想要的饼,盛星淮甚至没指望过自己能够到,可这在秦意映嘴里,只能算一个小忙。

    跟替她抽烟打了个掩护,一个程度的小忙。

    “Gloria酒量不错,品味也不错,是我的好酒搭子。”秦意映声音里带了些诱哄,“姐姐教你喝酒,好不好?”

    盛星淮彻底懂了。

    秦意映分明就是误会了,但又分明不在意——

    没人会在乎一只小狗翻出肚皮是不是为了讨一块骨头,因为狗不重要,骨头也不重要。

    她甚至会觉得摇尾乞怜的小狗甚是可爱。

    “我……”盛星淮心底确定自己应该拒绝才对,和秦意映扯上关系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谢谢姐姐。”但最终他垂下头,注视着秦意映,在即将迈入宴会厅前一刻哑声道。

    他确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在那个代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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