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淮是被阳光叫醒的。

    一缕清晨阳光透过玻璃,化作满地灿金,刺进盛星淮眼眸。

    他蜷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侧头望了一眼,瞬间整张脸红到耳根——

    秦意映那件全球首发的昂贵礼服扔在窗前,旁边是自己昨晚的深V西装。

    另一侧,是满床乌黑发丝和隐没在黑云中的白皙皮肤。

    阳光下,秦意映像一颗宝石,熠熠生辉。

    盛星淮无声地咽了咽口水,头痛得快要炸开。

    “我肯定,在几……”

    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起,盛星淮还来不及找到自己手机,被窝里就伸出一只如同白玉的手,一把摸走了手机,胡乱按下接听——

    “喂!你昨天晚上到底哪里去了!老娘我找了你一整夜!”

    电话里传来杜歌愤怒的咆哮。

    “顾却霄,你有空找我不如去找你的新鱼多喝两杯,我现在心情不好,不说了,你自己挂。”

    秦意映嗓音里尚夹杂着睡意,略有些沙哑,挠得盛星淮心头痒了一下。

    她连电话都懒得挂,随手朝柔软的长绒地毯一抛,再次昏沉睡去,。

    看着在地毯里翻滚的手机,盛星淮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连滚带爬追了上去——

    “杜姐!”他拼命压低嗓音,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拎过地上的西装外套,半掩在腰间,蹿进了衣帽间。

    杜歌已经从咆哮变成了沉默。

    死寂。

    片刻后,仿佛遭到雷劈的杜歌心怀最后一点希望,冷声问:“盛星淮,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

    “那个……我……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杜姐,但是你等——”盛星淮踟蹰半天,满脸通红,语无伦次地嗫嚅。

    他说话间无意抬眼,瞥见了穿衣镜中的自己。

    锁骨和胸前满是红痕,腰侧有几条清晰的指印,没入后腰,消失在镜中。

    盛星淮大脑轰得一声,宕机了。

    说了一半的话彻底如断线风筝般,没了下文。

    听着电话里毫无意义的苍白辩解,杜歌气急败坏道:“你以为老娘我当了十几年经纪人,会没听过顾却霄的名字吗!我们昨晚还在经纪人会上打过照面!盛星淮,我再问你一遍,刚刚把我当成顾却霄的那女的是谁!”

    “秦……意映。”

    盛星淮全身红透,扯了件浴袍将不忍直视的皮囊裹得严严实实,惜字如金。

    电话那头没声了,不知道杜歌是不是气糊涂了,几秒后那头传来了一叠声的冷笑。

    盛星淮绷着本来也没多厚的面皮,低声解释:“昨天的After party,我们喝了点酒……”

    “喝了点酒?”杜歌揪着头发来回踱步,“盛星淮,我两年前把你从山里拎出来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谎呢!”

    高跟鞋戳着地毯,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下下戳进盛星淮心头,他闷着声音道:“姐,我没说谎,我们都喝得有点多。”

    “且不说你不会喝酒这件事!”杜歌已经不满足于虐待地板了,转而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你姐姐我结婚十年了!男人那东西,我比你个雏清楚多了!”

    盛星淮脑子里又是轰得一下——

    他人生头一次宿醉,脑子昏昏沉沉,被杜歌这句话一激,突然有些画面涌入了大脑。

    昨晚……

    盛星淮承认自己是一时间鬼迷心窍,才答应了做秦意映的party男伴。

    在此之前,他从未碰过酒精这种东西,也没想过酒意上头是怎样一种感觉。

    仿佛沉浮在水中的一尾鱼。

    身体变得更加轻盈,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缓慢黏着,大脑被光怪陆离的念头充斥,眼前满是浮光掠影。

    欢愉涌上心头的同时,意识却随着水波起伏。

    一切好像尽在掌握,一切又好像随心而动。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盛星淮确定自己绝不可能走进这间套房。

    “真是第一次喝酒啊?”昨晚秦意映似乎是这么说的。

    她那双凤眼轻睨,被酒精浸透的声音变得更加散漫,笑意渐浓:“还能走吗?”

    盛星淮记得自己点了点头。

    “那就好,我可不喜欢尸体。”秦意映拈了颗车厘子塞进他嘴里,微微倾身,在盛星淮耳边轻问,“跟姐姐上楼吗?”

    盛星淮记得自己又点了点头。

    他并非是烂醉如泥,被秦意映找人抬进屋的;也不是喝到来者不拒,被秦意映哄进去的。

    他确确实实是凭借自己的意志走进了秦意映的房间。

    “砰!”

    门关上的瞬间,是一个混杂着馥郁葡萄香气的吻。

    一个胡乱的、毫无章法的吻。

    一整晚所有的酒在那一瞬间蝴蝶般涌入心房,盛星淮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才真正醉了。

    那个吻漫长到连呼吸都变得仓促,结束的时候,盛星淮才找回星点意识,有片刻从这荒诞的场景中抽离,茫然地看向秦意映。

    秦意映被他圈在门与身体之间,大氅掉落在地,光滑的背靠着门,唇上泛着晶莹的光。

    被高出近20厘米的幼狼圈住,明明是极为被动的姿势,秦意映却双手揽着盛星淮的后颈,狠狠向前一拽——

    重新吻了上去。

    盛星淮意识中的那一尾鱼跃出水面,狠狠搅乱了心底最后一丝理智。

    下一秒,秦意映扣着他的后颈,一步步向前,逼着他步步后退,直到碰上沙发,退无可退。

    随后,盛星淮被推倒在沙发上,秦意映扔掉他的外套,撩起自己昂贵的礼服,欺身上前,修长双腿顺势跨坐——

    接下来的记忆……

    盛星淮眼底闪过一丝惊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浮现的画面。

    “盛星淮!你别以为不说话就能糊弄过去!”半天没听到声音,杜歌忍不住又咆哮起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酒后乱性!谁告诉你那玩意喝多了还能用上的!”

    “姐……”盛星淮犹豫片刻,终于言辞闪烁道,“你知道就好,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发生。我回来跟你细说。”

    她们确实什么也没发生。

    但并不是因为杜歌说的理由。

    不管有没有喝醉,在秦意映这里,都用不上杜歌说的那玩意。

    盛星淮记得清清楚楚……秦意映扣着他的下颌,吻上去的同时,从旁边杂物里拿了什么出来——

    几乎是一刹那,盛星淮的酒就醒了一半,逃也似地窜进了洗手间。

    秦意映摸出来的,是个零件。

    一个理论上来说只有盛星淮有,而秦意映不该有的零件。

    那零件做得并不仿真,玫瑰色的柔软硅胶被赋予枝叶浮雕,顶部是一朵待放的玫瑰花苞,鎏金色料让整个零件看起来妖冶绮丽。

    但不论如何,盛星淮都感觉自己那尾鱼硬生生被人从水里扔到了岸上。

    他颤抖着手摸出手机,在醉意恍惚间打开浏览器,摸索着输入:

    女人也可以……

    犹豫了片刻,他又飞快删除了那几个字,转而眯着眼睛,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慢吞吞输入:

    男生在下面应该怎么表现得更好。

    “笃、笃。”外面,秦意映轻轻扣了扣门,“小狗,逃了?”

    盛星淮仓促扫了眼屏幕,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理智已经回来了大半,他非常清楚,此刻最好的选择是立刻起身离开。

    但秦意映对他的吸引力几乎是致命的——

    盛星淮在大山中长大,过去的两年里,却始终被困在名利场中,再也没见过记忆中的山林和荒野。

    看见秦意映的一瞬间,盛星淮就可以确认,秦意映就是荒野。

    她如同荒原上最自由的鸟,雨季丛林深处的蛇,冬季雪原里机敏的狐,徜徉在山中的风霜雨露。

    秦意映身上有种极具攻击性和神秘感的美艳,以及不加修饰的自然天性。

    她与名利场里千篇一律的美人格格不入。

    没有哪个想念着山林的少年能抗拒靠近秦意映。

    “没有。”最终,盛星淮极为清醒地回答,“我……洗个澡,马上出来。”

    热水从花洒涌出,雾气蒸腾间,秦意映推开了门,那件昂贵的礼服已经不见踪影。

    秦意映白得如同最昂贵的羊脂玉,几条红色绑带交织,突兀地映入眼帘。

    盛星淮视线被刚刚看过的东西吸引,气息乱了片刻,没来及做出反应,秦意映已经走进了水幕中。

    战栗般的热意在神经末梢上蔓延,盛星淮下意识绷紧了胸口,大片麦色肌肉不断起伏。

    秦意映声音哑了哑,在淋漓落下的水中问:“怎么这么紧张,第一次吗?”

    盛星淮有些想逃,却僵硬地站在水幕里,呼吸乱得一塌糊涂,嗓子里咕哝道:“嗯……不像姐姐……”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闪过些琐碎念头——

    秦意映和他不一样。

    他连个恋爱都没谈过,但秦意映却如此游刃有余。

    他本能地被秦意映深深吸引,但秦意映不过是拿他当酒后的消遣。

    那个一直被刻意抛诸脑后的事实终于在这一刻回到脑海。

    盛星淮心底警铃大作,瞬间退了半步,让头顶的水幕将两人间划开一条楚河汉界。

    “不好意思……姐姐,刚刚是我醉糊涂了……”他哽着喉咙,几乎靠挤得,才让这句话完整从口中说出,“我……我在沙发上睡一晚可以吗?”

    秦意映一愣,上一秒还迷离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冷漠道:“怎么,这时候开始清高了?”

    不像姐姐……

    不像什么?还能有什么?

    秦意映嗤笑一声,心底补全了盛星淮没说完的话——

    不像姐姐不知道和多少人鬼混过了。

    “对不起……”盛星淮不知道秦意映心底在想什么,也无从辩驳,只喃喃一句,带着满身水雾,仓皇抓起一块浴巾冲了出去。

    他不在意秦意映的游刃有余,不在意秦意映那些花边新闻。

    但有件事他不得不在意——

    秦意映已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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