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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铃未解新结添

    酒池肉林,载歌载舞,六欲天堂。

    问迹心中嗤道:班门弄斧。

    她还是辉煌着的灵师的时候,最爱捣鼓千奇百怪的阵法,曾首创过许多刁钻古怪的阵法法器,破解这样一个乱象阵实在不在话下。

    但她眉头仍然紧紧皱着,原因无他,麻烦!

    乱象阵法并无固定表现式,是一种类别的统称,亦是诸多阵法里最易破解且不伤人性命的,简单易学。

    但乱象乱象——乱啊!千万气象,浓缩一阵,其旨不在于伤人,而在于拖点时间。若是被迷了眼,更有终其一生走不出去的。

    问迹扶额,认命穿梭于载歌载舞的莺莺燕燕中。她原想先将这阵法空间摸个大概,闷头走了一阵又发觉不过原地打转。瞧着不大的地儿,怎么都走不到头似的,还要时不时应付着周遭扑过来的薄衣舞娘。

    “好罢,鬼打墙。”问迹推开一个嘤嘤靠过来的美人,碾了碾手心的滑腻感,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那美人儿被她推得踉跄两步,往后栽倒,就这么窝进了一坦胸少年怀中,二人对视一眼,脸颊羞红,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不过几息的工夫就滚着散落的薄衫咿呀乱叫。

    周遭载歌载舞的少男少女们像是不甘寂寞,好几处竟都先后躁乱起来。

    问迹不忍卒看,啧声道:“有辱斯文!”

    眼疼归眼疼,到底是知道眼前种种乱象都是为了拖延时间,问迹还是轻轻踢开滚到她脚边缠绵的一对儿,四下在馔案或是地毯上搜寻线索阵眼。

    她看着水池里哆哆嗦嗦攀附在男子肩上的美人,最终还是吐了口气下水,透过漂着绿蚁的清液试图看看酒池壁上是否暗藏玄机,到最后却也只是踢开了石塞,看着水流似有其形往洞口汇去。

    她攀着岸边的矮石柱,踩着微滑倾斜的池壁,反身坐到了岸上。

    耳边的叫闹刺得她头疼,问迹抬头撑手,站直起身,手心松开时被凸起的花纹硌痛的感觉弥存,视线在石柱上逡巡两瞬。

    粗糙的雕刻纹样,一个圆圈里刻画着倒悬弯月,弧口向下,圈外长短不一的放射状线条昭示其光。

    不止此处,岸边的每根石柱、馔案的每个桌角,都刻着同一个纹样,弧口都向着同一个方向。问迹扯唇轻笑,心道自己果真是久疏实战,脑子都不似过往灵光了。

    她召出巡音,再次步下水池,在泄了半池水的酒池中心的圆月站定,以杖底锤击,圆月自中心裂开,耳边暧昧声响像是被拉抻的麦芽糖,骤然尖细,几近啸音,转瞬消散,只余空荡寂寥的巷口。

    问迹自然是知道耽搁了这么久,追人是追不上了,于是收杖往回走,拖着湿淋淋的衣裳从暗处混进春深楼。

    “司公?”问迹反手阖上门压低声音唤道。

    房里并没有任何的回音,只有仍立着的一盏灯烛火光荡漾。

    问迹来回走了两遍,确认人是不见了,正猜道他是不是单独行动或者出去寻她了。她抿了抿唇,对着门口的脚尖硬生生往里转了个全,快步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

    里面早没有任何的衣物或者是活人了,只有靠着墙的那块壁柜黑洞洞的似有风啸,且正以极和缓不易察觉的速度闭合。

    问迹不过沉吟一瞬,终是走了进去。

    -

    一望无际的海面,并不蔚蓝,深到近乎漆黑,与灰暗无光的天幕在视线所及的最远处衔接。四下空寂,唯有铺面海风会带起浪潮拍岸的水声。

    再远一些的海水正中,风平浪静。

    过了好一会儿,平静如镜的水面骤然起波,一个人影空无所依破开水面悬停高空,掌心结印往水面一轰!

    本该无形的法印在水面上格外潋滟,几乎成了这昏黑沉闷里的唯一亮色,自他落手点迅速扩散,自成缚网展开,铺满目光所及之水面,几乎绵延到了问迹脚尖一尺之外的浪涛,边缘骤成爪钩,倏然凌厉,扣入沙地。

    但在这覆盖之广的缚网即将成型之际,在悬空之人的足下、在缚网的最正中之处,如他刚刚破出水面那般凌厉且迅速,水花迸溅,岸边的浪潮都退步三尺,汇聚成一只破水而出的豹子!

    豹身庞然,以水凝成,啸谷震天,树叶战栗,它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一跃而起,竟叼住了空中之人的半条腿!

    齐思以好容易稳住,蓄力一踹,那豹子再次落在水面,塌身蓄力,再次跃起!

    问迹从怔愣中回神,拇指碾在右手掌心,将弦丝拨开,“和光。”

    弦丝久违其名,闻言抖震绷直,迅速奔向海面上对战的一人一豹。并不见其怎么动作,那无实水豹倒真好似被捆缚缠脚,嗷呜叫了两声,带着弦丝一同扎进了水里。

    那边的齐思以终于有空看过来,在渐渐平息的水面上缓步近前。

    “司公好生狼狈。”

    齐思以胸口起伏的厉害,显然在此前已然耗费了许多力气。“拜灵师所赐。”

    问迹一阵无言,若说初入时仍还茫然,到了此刻她早已确定所处之地乃是她一手开创的空山阵。

    若说乱象阵是为了拖时间,那空山阵就是为了耗死人。原本是真的对坐寂海枯山,入阵者不得出,只能等待寿元消耗至竭,或者不堪其扰自尽身亡。后面问迹又觉得此举是实在耗时,在里面加了不少的水怪树精,最后还分了餐云的一点意识做成了这水形豹。

    但不管如何,最后这阵法始终是没能派得上用处,被她亲自封存进了一块玉石里,后面更逢多事之秋,早不知道丢在哪里了。

    现下周遭早已风平浪静,齐思以仰躺在沙地,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曲起,松松垮垮倒向一边,连手指都是极放松的微曲态,显然是半点力气没有了。“拖累司公了。”

    齐思以道:“你是该道歉,竟在衣柜里塞了那么个东西。”

    那祝华也不是原先的祝华了,打了齐思以个措手不及,转头进了这空山阵里又是束手束脚拖了许久。

    问迹辩白道:“人是我塞的没错,但此阵与我可无甚关系。”

    二人一坐一卧对视,齐思以似笑非笑,也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是顶了下半边的眉毛。

    问迹见状顿了一瞬道:“好罢,虽说此阵确是我所创,但早几十年前就丢了。”

    齐思以轻轻“嗤”了一声,只是问道:“那如何出去?”

    问迹道:“当时没派上用处,也未设生门,从外倒是好破,在内无计可施。”

    “当真?”齐思以姿势也没变,拨开腰间早没法儿用了的玉牌,指尖一转,头顶应声传来一道轻微的鸟啼,抬头看时只能看到缩小的鸟影,消失在天幕。“这算不算百密一疏?”

    空山阵防生人、防死人,甚至连神仙都困得住,后世出来的玉牌在此处也没了功效,万万就是防不住这种死物的。

    “昔日打发时间做出来的半成品,有些纰漏也在所难免。”问迹真觉得有点洗不清的意思了,颇感无奈,“我是真心赎业,司公不信?”

    “怎会不信?”齐思以将自己撑起来,一手手臂搭着曲起来的腿上,“只是觉得,灵师实在博闻强识。”

    “司公谬赞。无非长生漫漫,钻研的时间多些。”

    他们二人此刻身上都还未干透,风吹过寒气彻骨。问迹见话题终结,也不过多纠结自证,起身往里走,在树底下找枯枝。

    齐思以也跟着站起身,踩着她的脚步跟在后面,“哦?那不知鬼门十三针是确有其事还是空穴来风?”

    “这实在不好说。”问迹抱了一小把树枝,弯腰的时候袖子落到地上,被跟上来的齐思以踩出半个脚印。她弯着腰抬头颇无言地对上他的视线,后者则立刻收回脚,躬身将她的袖子捞起来拍了拍拎在手里,顺手将她另一只手肘里抱着的枯枝全揽了过来。

    问迹这才继续道:“曾经也只试了一次,下到第十一针的时候,彼时的阎公就已然出手阻止了。”

    问迹停顿一瞬,又微笑道:“不过那人运气着实不错,听闻是活下来了。”

    齐思以将手里的枯枝放在地上堆了堆,见问迹又捡过来几根粗木条,蹲着身子捣鼓。“听闻灵师出手资费一向不低。”

    问迹已然坐下了,指了指面前的柴堆,齐思以指尖轻轻动了动,柴堆中间窜出来一股火焰,渐渐蔓延,跳跃在眼里的火光渐大,他也坐下来,补上未尽之言:“是有什么夙愿未曾实现吗?”

    问迹掀开眼睫看他,神情平淡道:“司公要是这么问,那我就不得不怀疑司公与这几个旧朝余孽是不是一伙的了。”

    这次作孽的五人,皆是引导人说出内心所愿,在无形之中结成买卖契约。

    齐思以对上她的目光,哈哈一笑,道:“若是我,又岂会这般漏洞百出?”

    问迹颔首恭维道:“相信司公是有这个实力。”

    齐思以指尖轻动,发出来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问迹这才发现他手上正捏着个鸟形的玉件把玩。这玉件造型实在奇特,因而她多看了几眼。视线还没收回来的时候又听他道:“我曾经很迷惑,如果死者不复,业果难赎,那生人为什么要活下去。不知道灵师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困扰?”

    问迹视线上移,看着火光在他眼里跳跃,道:“哪有什么为什么。能活就活了,难不成要寻死吗?”

    大约是意外得到了这样的答复,齐思以怔愣一瞬,随后突然爆发出好长一串笑,整个人往后歪倒,只用一直手臂撑着。

    问迹见他笑完,问道:“那司公如今是找到答案了?”

    “或许罢。”他指尖捻着那块玉件,眼神虚焦盯着火堆,“就像灵师一样,还债么。”

    问迹站起来,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已经半干了。“司公真是好没意思,起了这个头,却半点诚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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