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梓揉了揉眼，点开微信看，看到了宋斯瑜的消息。
song：抱歉，昨晚太早回房睡觉了，现在才看到你的消息。我昨天是想跟你说，你有一张数学试卷落在我这儿了，你这个周末需要用吗？
数学试卷？
刚刚睡醒的栗梓脑子转动得很慢，不过也想起来了。
宋斯瑜的数学似乎不是很好，在学校他会问栗梓一些数学问题，这张写有详细解题步骤的数学试卷是她借给他看的，他在学校忘记还了。
原来宋斯瑜加她微信是为了这件事，为什么不干脆在群里说了算了。栗梓别扭地鼓着腮帮打字回他。
小栗子：周末我不用那张试卷，你回学校再还给我就行了。
难道要他专门送张试卷过来？
还是别了。
栗梓伸了个懒腰，从床上起来，第一件事是拉开房间的窗帘，让早晨太阳洒进来照在脸上。
她握在掌心的手机振动了，低头一看，是宋斯瑜的微信回复。
song：好。
栗梓没再回复了，下楼漱口洗脸。奶奶在院子晾晒一些快要发霉的药材，银白色的发丝在门口一闪而过。她见到喊一声：“奶奶。”
奶奶用手拨弄开簸箕上的药材，将烂掉的药材挑出来。
她说：“栗梓起床了。我煲了白粥，你要是不想喝粥就去巷子口赵婶那里买两只包子。”
栗梓用毛巾擦干脸，刚起床还有一点懒意，不太想动，也不太想说话，含糊应了声：“我知道了。”
“我中午要去图书馆看书。”她放好毛巾，补一句。
“好。”
奶奶点头，却不禁多嘴道：“到高中了，你的学习固然重要，但也不能整天闷着学习，如果有机会要多出去走走放松。”
“听到了吗？”她又问。
栗梓走出院子，弯腰闻了闻簸箕上的药材：“我听到了，可是我一出去就忍不住买东西，要花好多好多钱的，奶奶你不心疼？”
奶奶只是笑。
三中的每个学期会奖励期末考试考进前五名的学生一千块，她之前考过两次前三，拿了两次奖学金。
所以栗梓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小金库的，奶奶也知道。
他们家有烈士抚恤金，她在学校也是免交学杂费，生活并不拮据，可即使如此，她也从不乱花钱。
栗梓回客厅吃白粥拌咸菜，抬头便可以看到摆放在客厅的照片，她爸爸和妈妈的，两张都是黑白色遗照，上半身都能看到警服。
她放下碗，默不作声地拿布擦了擦照片外面的灰尘。
*
以前学校放周末假，栗梓是没多大感觉的，放假就在家待着，如今却盼望能早点到学校，因为在学校才能看到想看到的那个人。
星期一，升旗仪式必不可少。
才七点半，太阳就很烈了，照得人头晕，栗梓站在队伍中间。
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缓缓响起，站在国旗下的学生纷纷向鲜红的五星红旗行注目礼。
旗手将五星红旗升到旗杆最上面，音乐停下，升旗仪式完成，接下来是校长讲话：“同学们……”
看架势不讲半个小时不罢休。
校长讲话来来去去都是那些内容，可听可不听，栗梓偏头看3班男生队伍的后面。
宋斯瑜很高，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和林季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身体放松地站着，唇角带着些笑，也没有认真听台上的校长讲话。
明明没什么好看的，但栗梓就是想看下去，多看几眼也好。
很奇怪的心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校长的长篇大论结束，每个班一开始是有秩序离开的，后面就乱了，各走各的。
薛书瑶今天上午请假，下午才来，栗梓自己走在前面，还没走几步，有人极轻地用手拍了下她肩膀。
栗梓一回头，看见的是宋斯瑜。
“林季要去小卖部，让我过来问问你，需要买什么吃的。”
“一条热狗，要加辣。”栗梓也看见站在不远处跟女生说话的林季了，她摸了摸裤兜，“我的钱在班里，回班再给你？”
宋斯瑜忽然伸手拉了她一把，避开了没看路差点撞过来的几个男生，声音温和：“好。”
他松开她，去找林季了。
栗梓看着被宋斯瑜握过的手腕，失神片刻，随后她狠狠地敲了一把自己的脑袋，小声自言自语道：“栗梓，你别发神经。”
小卖部的热狗卖得很好，有时候去晚了会没有。
宋斯瑜转身想问栗梓，如果没有热狗，买鸡柳或者其他的可以吗？却看到她无缘无故地敲自己脑袋。
林季顺着他视线看去：“班长说要什么了吗？”
“热狗，加辣。”
“哦，班长超爱吃辣的。”林季摸下巴的一颗青春痘，抽了一口气，“还不长痘痘，羡慕死我了。你也不长，不过你是一点辣也不吃。”
宋斯瑜收回视线，栗梓的身影完完全全地撤出他眼底。
*
晚上，20：23分，是晚自习时间，教室还算安静。
宋斯瑜现在也还在栗梓后面坐着，三中的走读生也需要在学校上晚自习上到十点再回家。
下周要月考，栗梓复习到头晕。
英语单词和句子都记不住了，她用过词根记忆法和想象画面记忆法，可效果都不大，或许不适合她。
但不得不承认英语和数学是几科中最能拉分的两科，栗梓数学好，英语却不太行。
薛书瑶美曰其名要放松下心情，捧着一本小说在看。
下第二节晚自习也不舍得放开。
栗梓喝了很多水，想上厕所，她问薛书瑶要不要去，薛书瑶本来不想去的，但还是起来了，说是坐太久坐得屁股疼了，怕会生痔疮。
还没等她们走出教室，整个学校倏地停电了。安静了一秒，学生爆发出起哄声：“哦豁，停电了。”
在学校停电的那一刻，栗梓迅速牵住了一只手。
她怕黑。
周围若是处于全黑，她会感觉呼吸不过来，一定要找一个支撑点，不然就会失态。
处于极端紧张状态时，栗梓是不会仔细地分辨异于平常的人和物，就算她牵住的那只手不似女生那般柔软，而是更宽大，修长。
“栗梓！”
薛书瑶在几步之远的地方叫她。
和栗梓一起长大的薛书瑶肯定知道栗梓怕黑，在她父母都去世后，她在宿舍睡觉也要点小台灯，调成微弱的光，尽量不影响到别人。
薛书瑶声音微颤抖地喊了她一声又一声：“栗梓！”
3班有人注意到了薛书瑶的异常，奇怪道：“薛书瑶，你急着找班长有什么事？”
栗梓愣了愣。
她从黑暗中慢慢抽离出来，被她牵住的人不是薛书瑶？
叮。
教室里的灯光亮起，栗梓发现站在她身边的人确实不是薛书瑶，而是宋斯瑜，她和他十指相交，她因为怕黑，紧紧地牵住了他。
而宋斯瑜始终没有甩开她。
他对乱了心神、还没看见栗梓的薛书瑶说：“栗梓在这儿。”
薛书瑶走了过来，栗梓垂在身侧的手还牵着宋斯瑜，在不少同学看过来之前，她松开了他。
掌心被捂得很暖和，栗梓指腹蹭了蹭那抹温度。
宋斯瑜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出教室了，栗梓跟薛书瑶说了几句话后也出了教室，在楼梯转角遇到刚上完厕所要上楼的宋斯瑜。
到课间，二楼以上的厕所会爆满，并无教室的一楼几乎没有人，宋斯瑜和林季一般下一楼上厕所。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在楼梯转角看到栗梓，宋斯瑜脚步一顿。
“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栗梓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一句话。
宋斯瑜慢慢地踏上台阶，斟酌着问：“看出来了，你怕黑？”
“嗯。”她承认。
宋斯瑜笑了：“怕黑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很正常。我知道你了怕黑这件事，那我也跟你说一件事，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不经吓。”
“啊？”栗梓震惊抬头，一脸你骗我吧，“先天性心脏病？”
“对。”
他半开玩笑：“所以你以后千万别吓我，不然我可能就会倒下，然后碰瓷到你。”
栗梓看向宋斯瑜的心脏处，先天性心脏病，这一个词，她只在书本或电视剧里听说过而已。
“你的先天性心脏病会好吗？”
宋斯瑜：“也许。”
栗梓忙安慰道：“一定会好的。我高一暑假的时候得了脑梗塞，然后治好了，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你也一定能治好的。”
宋斯瑜哑然失笑：“好，要是治好了，请你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
怎么就突然问起吃的了？栗梓心不在焉：“糖炒栗子吧。”
说完这个，他反过来问她：“你说你高一暑假的时候得过脑梗塞，严重吗？脑梗塞听起来挺恐怖。”
栗梓还在想着先天性心脏病。
她终于明白了班主任为什么说宋斯瑜这个学生有些特殊，让她平时多留意一下他：“我在暑假治疗两周就好了，不严重。”
上课铃响彻整所学校。
他们不再聊，默契地回教室。
回到教室，栗梓看着练习册上永远写不完的题，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抛去杂念专注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