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再次见到她虞竹溪鼻头一酸,林禾霁伸过来的手被她紧紧握住。

    而方才宋紫娴这番话正好被刚到的宋聂栩听了个清楚,他穿着月白长衫,身形修长,一张脸清风霁月,总会惹的旁女子多看两眼。

    宋聂栩蹙眉看着一副高高在上样子的宋紫娴,他没想到自己妹妹在外面竟会这样对虞竹溪。他声音带了点强硬:“阿娴,你在做什么?你刚才对竹溪说的什么话?”

    宋紫娴闻声身子僵住,堪堪转过身,就看见宋聂栩盯着她,目光带了怒气。

    “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好半晌,她说不出话来,双目只觉浮起雾气。宋紫娴在家中是唯一嫡出的女儿,父亲平日管教虽严但也疼她,母亲更是娇惯着把她养大,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嘲笑,更别提还被自家哥哥当众教训。

    几个小姐都看笑话似的看着宋紫娴,谢清歌与她一块,脸上有些挂不住,甩开宋紫娴的手回到副座上。

    见着宋紫娴还站在这里,林禾霁嗤道:“怎么?宋家小姐还杵在这,这么喜欢当柱子啊?”

    周围又是一阵窃笑,宋紫娴狠狠剜了眼林禾霁这才往谢清歌那边走。宋聂栩歉意的看着虞竹溪,想说话又碍着女眷席不便,最终向着男眷席往常与他交好的公子堆里走去。

    前生也是这幕,宋紫娴到底是宋聂栩的亲妹妹,也不过是嘴上教训两句,从来不会真的与她较真。

    后来她嫁去宋府,虽宋父宋母对虞竹溪喜爱,一但与他们的女儿牵扯上,退一步的永远是虞竹溪。

    林禾霁懒得去看她,把虞竹溪拉扯过来喋喋不休:“竹溪,你喜欢红鲤鱼?我家里正好有一尾,前阵子我爹从外面买来的,我吩咐人送去你府上?”

    对于宋聂栩,虞竹溪到底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没去看他只专心喝茶。见她当了真,虞竹溪连忙拒绝:“不用,我就随便看看。”

    林禾霁当她不好意思,展颜笑:“小事,我爹顺手买回来的,不打紧。回头我就差人给你送过去。”

    一番斩钉截铁的拒绝后,林禾霁终于打消了连夜把鱼送过去的念头。

    看着宋紫娴谢清歌两人在那边交谈什么,林禾霁又看了眼男眷席那边的宋聂栩,他也正与旁某家公子说话。林禾霁面露难色:“你说宋聂栩怎么就有这么个妹妹?竹溪,你以后嫁过去了可怎么办啊?那宋紫娴就不是个什么好对付的主,你又是个温顺性子,我真担心你以后在他们府里受欺负。”

    虞竹溪捏起果盘里的葡萄,一小颗被紫皮包裹着,她捏在指间,用只两人听得见的音调道:“她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无事,我不嫁去宋府了。”

    林禾霁惊讶:“什么?!真的啊?”

    她忽然惊声,周围几位小姐目光看过来,已经落座在不远处的宋聂栩也闻声看着这边。意识到自己声音有些大,她连忙压下,低声道:“你不喜欢宋聂栩了?”她惊讶之余忽略了前半句,换做平日里温顺和善的虞竹溪,定是不会说出那话。

    “嗯。”算来她本就不喜欢宋聂栩。

    这下林禾霁更震惊,还想问,却听人扯着嗓子高声道:“贤和郡主到!”

    接着,虞竹溪把她拉起身,她这才看见周围人都起身恭敬唤道:“贤和郡主安——”

    贤和郡主,乃是前朝天子的兄弟、盛亲王的妻子,而她身后跟着位趾高气扬容貌姣好的女子,浑身穿的珠光宝气、绫罗绸缎在身的姑娘——是她的孙女楼玥,与六公主交好。

    前生这场宴上,便是她楼玥,为谢清歌出头邀她比琴。楼氏擅琴乐,对其造诣京中唯属她家一绝。前生因贤和郡主为她撑腰,本不擅琴乐的虞竹溪只能上台被羞辱。后来虞竹溪落水,便是宋紫娴谢清歌楼玥三人,在岸上不住嗤笑,讥讽。

    贤和郡主坐上主座,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此茶产自苏州,名为洞庭碧螺春,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喝在口中鲜爽生津。席间几位舞娘身着清凉,于悠扬乐中开始起舞,身段优柔窈窕。

    楼玥跟在郡主身后落座,与谢宋二人闲谈起来。不一会儿,虞竹溪就感受到楼玥的视线看过来,她侧头淡定与她对视,须臾,楼玥勾唇一笑。

    “祖母,今日是六公主办的宴席,岂能没点娱乐,”她话锋一转:“听闻虞府小姐才情俱佳,琴棋书画皆有造诣,不如和孙女给六公主、祖母奏一曲庆贺。以表敬重之心。”

    此话一出,席间本在交谈的众男女安静下来,都看着坐在最中间的老妇人,随后又随着话落皆看向虞竹溪那处,一时间静谧非常。唯舞娘摇曳着腰肢于正间悠悠舞动。

    林禾霁侧身挡住楼玥看过来的目光,蹙眉盯着远处楼玥,轻声道:“竹溪,你哪里擅琴了?她这是直接胡言编造想让你与她上台,别怕,有我在,她敢!”

    林禾霁也确实不怕对上亲王府,但虞竹溪却不想让她与这些人结仇。

    楼氏最擅琴乐,谁人不晓。若是贤和郡主答应了,这虞府小姐,怕是要出丑一番。而贤和郡主最是疼她这个孙女,思及此,席上有两三位男子在心里着实可怜了一番虞小姐。

    贤和郡主看了眼坐在原地平静的虞竹溪,道:“拿玉骨双琴来。”

    这便是同意了。

    玉骨双琴乃前朝宫中珍品,是一次朝宴上南相国献给天子的珍宝里其中一件,后来因楼氏在一场与邻国比乐时胜过对方,大大涨了本国脸面,先帝愉悦下赏给了楼氏。

    如今被拿来与旁人争风头,玉骨双琴若是有魂只怕是要哭了。

    楼玥笑吟吟的起身,走到两边宴席正中间,又看向虞竹溪,脸上带着女子娇俏,声音却带了点尖锐,她道:“虞小姐,不要吝于指教。”

    “你……”林禾霁正要说话,不想却被人拦住。是虞竹溪起身扶住她的肩,本要起身却被这个动作摁下去。

    跟林禾霁示以无事,虞竹溪把那颗葡萄扔进盘里,缓步走向楼玥,神色不显半分慌张,平静如水。

    她走至楼玥半步远,虞竹溪的声线本来就软,说出的话却像是淬了冰,她不急不缓道:“虽我不擅琴,但楼家小姐盛情难却,这便献丑了。”

    但是干脆利落的说明白了自己不会琴,也表明是被楼玥逼着上台的。这下各席上的男女都窃窃私语起来,不必细听,必然是在说楼玥仗势欺人了。

    男眷席上一人却面色慌张,正是宋聂栩。他与虞竹溪算来也是青梅竹马,更是从未见过虞竹溪弹琴,他知晓虞竹溪并不会琴,为何还要答应上台?他蹙眉看着台上青衣姑娘。

    身边一位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公子低声道:“宋公子,这虞小姐可真是心悦你,不擅琴却还是为了你上台同楼家小姐比琴,就冲着这份心,即便她弹的不好你也莫要怪她啊……”宋聂栩听了这话,心下涌上一股别样的思绪。

    莫非……竹溪当真心悦我?

    楼玥并不在意虞竹溪这番话,反正,等会有的她丢脸的。她勾唇嫣然一笑:“虞小姐,你来挑曲子吧。”让对方来挑曲子本就险,若是挑了自己不会的曲子那便丢脸至极,让虞竹溪来挑曲,便是自己落后一步。

    但楼玥心底清楚,宋紫娴常与她们二人谈起这位未来嫂嫂,话间不掩嫌恶,甚至于她擅长何事不擅何事都说了个清楚,这琴一事上,就是听宋紫娴从前提起,这虞竹溪,根本不通乐理,怕是连琴都未摸过,知晓的曲名也定是随便拉来一人就懂的。

    虽她这样是在欺负人,但谁叫虞竹溪要跳出来抢了清歌的婚事呢,可莫要怪她。要怪,就怪自己吧。

    虞竹溪心底门儿清,思忖片刻,她道:“那便奏一曲长思忆吧。”

    听到这句话,楼玥瞳孔一震,惊诧的看着虞竹溪,不止她,席上许多人也看着站的直直如一朵娇花般的青衣女子。长思忆,楼玥最擅长的曲子。许多人都知晓,是以看向虞竹溪的眼神可怜又有快意。

    楼玥讥笑:“看不出来,虞小姐竟会长思忆?”

    “曾听过人弹起,很是动听。”

    只是听过人弹,想必是不懂这首曲子里的深奥,更是不晓这曲子有多难。闻言,楼玥险些忍不住笑。

    “那便请虞小姐赐教了。”

    两人坐到圆凳上,楼玥伸出手指轻弹了两下琴弦,琴音清脆。

    不多时,一道婉转的琴音响起,楼玥率先开始弹奏。楼氏不愧是琴乐大家,这首长思忆本就是信女写给远在异乡情郎的情乐,被她弹出思春少女的羞涩与情意。

    一般首先弹奏的都会让人先入为主,若是后者弹奏的有一点失误,或是错了音,定会被立马发觉。

    席间宋紫娴看着迟迟不动的虞竹溪心下快意至极。

    忽的,又一道琴音响起,楼玥猛的看向身旁人。这道琴音悠扬,委婉连绵。虞竹溪如水葱细白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动作丝毫不显生疏,反而像是常常抚琴般熟稔。余音袅袅,与楼玥弹的少女情怀不同,虞竹溪弹的却是有些悲凉。

    男眷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却无人发觉,他们都被那琴音吸引去。

    她说话声调不高,席间却是都能听的清楚,她娓娓道:“长思忆,是信女写给异乡情郎的情意,却也是信女日夜思念情郎的想念,每日每夜都在等,等那个早已另有新欢的男子。世人只知信女情意,却无人知晓她是在得知情郎另婚后才完整写下的这首曲子。”她话里带了些悲凉,那种最爱之人离开的痛她或许不懂,但父亲,母亲,哥哥一个个离她而去的痛,她却是深深知晓。

    骤然,本悲凉的琴音转换,如一头困兽要冲破囚笼。气势磅礴,扣人心弦。

    男眷席上的宋聂栩有些吃惊的看着正弹奏的青衣姑娘,一瞬间,仿佛从小到大都看着的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她平静如水的眼眸破碎,带着怨恨与怒气死死看向宋紫娴,宋紫娴也正看着她,被这个眼神吓的急忙躲开。

    宋紫娴,卿鸢,谢清歌,楼玥,春水,你们几人,毁了我上辈子,更是毁了我虞氏满门,现如今,我又回来了。你们可要好好看着,看着我取你们命。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