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如今是几月了?”

    杨柳心道奇怪,嘴上还是回答:“七月初六呀,”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不是今日要与宋公子他们去燕湖上游玩吗,不会也忘了吧?”

    七月初六。

    这一日,虞竹溪确实没太多印象。但前几日,她记得清楚。

    便是她犯的第一个错。

    少女神色微沉,这年的七月初四,便是虞宋两家昭告全京两家定亲的日子。现如今,恐怕已经传遍京城了。

    少女坐在圆凳上,铜镜里映出她的容颜,面红齿白,身后的姑娘拿着把玉梳梳顺了乌发后一双手细细捋着她的发丝。

    虞竹溪瞧着自己模样,眼中坚定。

    无事,即便已经定亲,她也能退掉这桩婚事。

    杨柳把玉梳置回梳妆匣里,正准备把一缕发丝挽上去,推门声响起,春水这才过来。

    她走过来熟练的从桌上匣子里拿出一只珠钗,如往常般准备接替杨柳。以往小姐都是要春水跟在自己身旁,杨柳等着被吩咐做旁的事。

    然而,虞竹溪却是隔着铜镜定定看着映照出的两人,不紧不慢道:“让杨柳来。”

    杨柳一脸莫名的看着坐在铜镜前的小姐,心里没底。莫非春水犯错了事惹小姐不开心了?

    虞竹溪思虑着该怎么处理这婚事,春水却是握着那珠钗,“小姐,你看这支粉棠珠钗,和那套烟云蝴蝶裙很是相配。”

    她便是不想思索这些,也立马被拉回思绪。

    粉棠珠钗,烟云蝴蝶裙,宋聂栩,游湖。

    前生的记忆铺盖而来。

    这场游湖宴是六公主举办的,遍请京城众官宦子弟千金小姐,自然也包括虞府。六公主喜欢宋聂栩,本是她想让母妃去求皇上给二人赐婚,却被中途冒出来的虞竹溪不了了之。但六公主这人,睚眦必报。

    当日她与春水在岸边赏荷看鱼,扶着的石栏突然断落,自己重心不稳,跌落了下去。春水去找人来救,却许久未归。

    她不会水,在水里挣扎许久。记得当时六公主招呼了好多人来看她的窘境,好多人在岸上观赏她的落魄,却是没一人下水救她。

    无力沉下之际,云复惊跳水救了她。

    想到这人,虞竹溪眼眸里多了一丝波动。一个身影浮现在她脑海。

    云复惊。

    前生虞竹溪在这年与他并不相识。记得初听见这名字时,是从哥哥嘴里提起。

    他本是江南人,前年随他父亲搬到京城。母亲家里是世代书香,大家闺秀,却嫁给了商贾人家,去了江南。现在不过十七,继承了母亲的倾城容颜,长的极好看,却不是女子的阴柔之相,而是十足的清隽俊逸。虽然说男子好看不对,但哥哥确实是这样形容的。

    云复惊那张面皮,确实可谓是惊艳。一辈子就见过这人两次,那张脸却让人记忆犹新。

    真真是极好看。

    可惜,已有婚配。

    虞竹溪收起思绪,声音微冷:“春水,出去看着药。”

    这是要把她遣出去,不愿意见着她了。

    春水闻言诧异的看着她,手里捏着那支粉棠珠钗。平日里虞竹溪总是惯着她,便是连这样不容置喙的话都从未说过。

    须臾,春水把珠钗放进匣子里,退了出去。

    她到底是虞府最受宠的独女。是贵女、千金小姐,春水到底不过是个家奴,若是直接甩脸,这府里便没她好待的了。

    杨柳继续为小姐挽发梳妆,她的亲娘是专为女子梳妆打扮的,尤其是挽起来的发髻样式多,极漂亮,还没被买来虞府时她就常在家里学着给亲娘梳发、挽好看的发髻。

    待把乌黑的长发分成几小束再交缠着半束起后才琢磨道:“小姐,今日去与宋公子游湖时可要打扮亮丽些,那支绿玉花簪怎么样?搭前几日绣坊做好送来的那套天青绣花襦裙,很是衬小姐呢。”

    小姐与宋公子的婚事才刚定下不久,定亲后的第一次见面可不得打扮的漂亮些。

    “嗯,都可。”要见宋紫娴与六公主,可不得打扮的好些,好好配合她们演一出“落水”戏。

    用完早膳,虞竹溪早早便让杨柳吩咐车夫送她们去燕湖。虞竹溪随便找了个由头把春水放在府里,只与杨柳一同前去。

    这时候天蒙蒙亮,杨柳先下马车把虞竹溪扶下来。

    这边栽种了许多树,夏日里,绿意盎然,湖上绿荷粉莲,倒也不失为美景。

    六公主此次在燕湖旁办宴,时间定在辰时,现如今不过卯时刚过半个时辰,这周围除了零散几个下人在远处路过,基本无人。

    “你去西门等着吧。”虞竹溪下车吩咐车夫。

    车夫作揖应是,驾马离去。

    虞竹溪目光顿在某处,随后迈步沿着燕湖石栏西面走,杨柳好奇的跟在后面。

    走了一会,虞竹溪忽然停在某处,伸手去触摸石栏。

    她白皙的手臂袒露,此时湖边微凉,世家娇养着的小姐大多身子单薄,她却丝毫不觉冷。

    这便是上辈子她摔进湖里的地方。虞竹溪收手走上前,探头去看反面的石栏。那看似坚固的石栏反面,竟是有好几道裂痕。痕迹很新,都是在这两日裂开的。

    杨柳看小姐突然探出头,忙上前伸手拉住虞竹溪的肩,慌道:“小姐!小心,莫要不小心跌进湖里了。”

    虞竹溪反握住杨柳的手,把她带离这里。

    两人走至远处,虞竹溪这才松开她手,回头一看,杨柳一脸担心看着她,这才解释:“听说燕湖有一尾红鲤鱼,我有些好奇便去看看。”

    杨柳松口气道:“小姐,你想要红鲤鱼向少爷说就好了,要知道不管小姐想要什么少爷都会给小姐弄来的,何必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你又不会水,若是不小心跌了下去,现在虽是夏日,但湖水冰凉,跌下去必定要染上风寒的!”

    是了,不管她虞竹溪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她弄来。前生得知虞竹溪的婚事时,他也是问她愿不愿意嫁,若是不愿意哥哥一定把那姓宋的打回去。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宋家哥哥也没有什么不好,两家交好她自己也愿意。

    宋家确实没有什么不好,偏偏出了个宋紫娴。

    “嗯,你说的对,回去我便找哥哥。”

    两人在湖边坐了会,还有小半个时辰到辰时,这时天已大亮,正门处才开始陆陆续续出现马车。

    虞竹溪看着一个个陆续下车的各家子女,不知看了多少张面孔,终于,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宋紫娴。

    她在她的丫鬟后面下马车,一下来就目标明确的往女眷席那边走去,男眷在左边。而那边现在是六公主谢清歌坐在正中间的主座旁,记得前生这个位置是留给贤和郡主的。

    谢清歌正端坐着饮茶,见着宋紫娴走过来盈盈笑道:“紫娴妹妹来了。”

    后者弯腰行礼后坐下两人攀谈起来,这两人关系倒是好。

    虞竹溪起身,杨柳跟在后面,两人往宴席座上走。

    宋紫娴坐在谢清歌身旁,两人正在闲谈。虞竹溪走到女眷席上寻了处位置坐下,宋紫娴眼尖看见她,连忙轻扯了扯谢清歌的衣袖,示意她看那边。

    虞竹溪挑的席位旁有一女子坐在那里,记得这是陈府的二小姐,两人并不相识。两人上前互相点头后才与杨柳两人一前一后一坐一站着。

    虞竹溪的母亲江氏,年轻时就是京城有名的美人,早两年生的男儿尚且常被夸赞清隽,而她生下的女儿,更是容貌出色。从她走进宴席里,男眷席那边就有好几人盯着她看,没办法,自古男儿谁不好美色?虽还未完全长开,但已经如初发芙蓉般,难以想象再过两年,又会是怎样一张绝色。

    而这位女子,她正淡定拿起矮桌上的茶水轻抿。余光处出现两人裙摆,不用猜,定是宋紫娴两人。

    果然,宋紫娴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竹溪阿姊,听说你一早就来这里了,可是想念我大哥念的紧,迫不及待想见面了?”倒是叫的亲切,话语间却是把她说成痴迷男色恬不知耻的女子。

    这声调不低,周围已落坐的几家小姐都听的清楚,对面的男眷也有几个公子哥听见,只是那些男子并没听懂,但这些小姐们心底自然是明白。许多女子本就对虞竹溪嫉妒,倏地有几位低声窃笑。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虞竹溪。

    “宋家妹妹消息真是灵通,我不过只是听闻燕湖有尾难得一见的红鲤鱼,心生喜欢,这才早早过来希望能一睹罢了。”

    宋紫娴对“宋家妹妹”有些不悦,秀眉蹙起,还未说话,另一道女声响起。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偷偷派人跟着竹溪呢,早来便是思念男子,那办这场宴的六公主,莫非就是想男人想疯了?在座的男女子更是冲着对方来才算?”那人咄咄逼人的话锋一转,添了几分温柔:“竹溪,你喜欢红鲤鱼?”

    是了,早来便成了思念男子,按这话说那他们这些人……这宋府小姐,竟如此不知廉耻,家风败坏,也不知家中父母怎么教出来的。顿时,席上几位女子都有些嫌弃般看宋紫娴。

    虞竹溪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侧头去看,女子穿了身粉碧衣裳,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是衬得她恬静温柔,小家碧玉。林禾霁踱步到她身旁的空位坐下,笑吟吟看着她。

    林禾霁,她前生最好的闺中密友。

    两人一同长大关系极好,林禾霁的父亲是将军,爷爷乃当朝左丞,家中是皇后的母族,又是家中小女儿,自然是千娇百宠着长大。不论是京城官宦世家还是近些年新起,便是放眼整个京城也没几家敢惹、惹得起林府,宋紫娴自是惹不起,也不敢回嘴。

    只是,后来虞竹溪毁了容后再也没见过她,再听闻她的事早已经晚了。皇后被废,林府更是被抄了家,而林禾霁,被送进了窑子,不久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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