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皇帝的目光时许紊有点意外,她以为这种天气,他本应该躺在寝宫享福,却没曾想他也会出来淋雨。
贺燕安上前,浅笑问道:“姐姐,大雨天的你为什么出来?”
许紊没有回答,歪头反问:“那您呢?为何大雨天出来淋雨?”
许紊看着他袖口的沙土和手中的竹筐心中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贺燕安也不掩饰出行的目的,一副单纯样说:“因为我想摘些新长的春笋回去煲汤,姐姐你要吗?”片刻后举起手中的竹筐晃了晃。
随后也不等答复,把一筐竹笋全塞到许紊手里。
贺燕安倒是觉得没什么,塞完后笑容更加舒展。
站在旁边的万州看愣了眼,带着疑惑和震惊开口:“皇上?不,不给太后煲汤了??”
“……”贺燕安什么都没说,安静了好一会。
万州察觉不对转头,然后就受到贺燕安的一记白眼。
许紊被他这模样逗笑,终于不再看戏,把筐又重新郑重的塞到贺燕安手里道:“既然是给太后的,我也不能抢了太后的福,皇上您还是收着,一会我叫纸鸢带几个宫女来采就是了。”
“不,姐姐你收着就是了。”说完筐子又被强硬的放到她手里。
一时间许紊心里叹气,现在的小孩真是倔的要死。虽然她只比小皇帝大了四岁。
看着贺燕安稚气未脱的脸旁上带着认真,许紊最后也只能是笑着应了下来。
“皇上,天色不早了,雨越下越大,王爷还在等我回去,我就先走了,您最好离去也是最好。”
贺燕安点点头,回到马上,许紊也不等,行了礼后就离开。
出了竹林,纸鸢才小声询问:“王妃,我们才出来不久,确定要回去吗?”
纸鸢也是知道许紊的性格,怕她回去觉得乏味。
许紊淡淡回道,“不必,假若没遇到皇上还能在此多玩,可如今遇到了你我也不便。”
“为什么啊?”
许紊只是目视前方说:“恐怕如今的皇帝早就不是当年的小男孩了。”
白日的相见恐怕也只是许紊的自我欺骗,觉得贺燕安还像小时候那般单纯。
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小皇帝在雨天采笋还遇见了摄政王妃,最后让她知道这是自己亲自摘后还要给太后煲汤,这片心意果真是大。
另一边的万州弓着腰,举着伞,大半边露在伞外,问道:“皇上,可是要回去?”
贺燕安看着许紊离开的方向,小声呢喃道:“倒是希望姐姐能在皇兄那多说几句好话。”
贺燕安转头,从万州的视角他看不见阴影下的眼睛,一股帝王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全然一副上位者,他少年通透清脆的声音传来,“你留下摘笋,等明早宴把做的竹笋汤上了,安排人传消息说朕几乎一晚上都在摘笋,让所有人都知道朕是个不问朝政只想讨好太后的废物。”
转身,随后要离开。
“奴才知道,皇上您放心。”说罢就要将手中的伞给贺燕安。
“不必,伞你自己拿着。”话落头也不回的就走。
没走一点就被万州跪地拉住,万州面露难色:“皇上!您拿着,奴才贱命一条不怕冻,您要是冻出病来了奴才就罪过了。”
贺燕安冷哼,抬眼看着这大片竹林道:“朕又何尝不是贱命?亲额娘死的早,从被太后扶养就是她手中的备棋,如今又是她亲儿子的一步棋。”
“朕要是这点苦都受不了,往后夺权的路恐怕更艰难。”
他心中野心早就如点燃的干草燃烧。
“贺玉,有一天这个皇位会真真切切的是我的。”他眼中带有不甘和怨恨,假若他真有能力恐怕要将贺玉大卸八块。
随后头也不回就走了,不顾万州百般劝说。
雨水落在身上,一时间鸡皮疙瘩全起,从额头滑落到脖颈,雨水将布料颜色染深,有的掉到眼中像眼泪涌出,可贺燕安已经很久没哭过了。
他一个人悄咪咪的回去,门口的宫女大部分都睡着,看出来他们并不待见这个无权皇帝。
贴身嬷嬷帮他找了干净的衣物,又嘱咐她不能说出去,随后躺在床上,却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睡去。
一直到半夜万州回来,贺燕安问他办的怎么样,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悬着的心才落下,最后安稳的睡去。
他没办法,哪怕是最简单的一种讨好他都得大费周章的完成,期间也不能让人发现他不是个单纯的傻子,他被贺玉掌控根本不能接触那些权臣,最后只能做这种来让自己活的久一点。
许紊推门就看见寝宫内的贺玉还在处理政务,她没管,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就想睡觉。
“把外衣脱了,别脏了我的床。”贺玉不经意的声音传来,许紊白了一眼,随后不紧不慢的脱下外衣。
再次躺在松软的床上,许紊露出满意的笑容,最后就想睡觉。
还没沉沉进入梦乡,贺玉就脱了衣服上床。
感受到床往下颠了颠,许紊突然昏昏欲睡的意识有些惊醒。
感觉没好事。
然后贺玉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果然没好事。
许紊悄咪咪的往床边靠了靠,又被一双大手猛地拽回来。
她又动了动,这个时候男人没了耐心,皱眉道:“本王不想对你做什么,不过王妃好像很是期待。”
许紊感到莫名其妙,没说话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呵,本王的王妃本王想抱就抱,有什么疑惑吗?”
许紊回头,露出狗腿子般讨好的笑容道:“没有,一点没有。”
随后转头睡觉。
这一天她确实太累,也不管身旁的贺玉怎么样就呼呼睡去。
看她这样贺玉也没兴趣继续,只是抱着她与她同眠。
第二天一早,许紊睁开眼时贺玉已经醒了,他依旧保持着晚上的姿势,许紊转头看。
男人睁着眼睛,眼中看不出情绪,许紊模糊的眼神终于聚焦,与贺玉对视,二人无言。
她眼神淡淡的看着贺玉,从男人额头扫视到下颚,俊俏的脸上有贺知礼的影子,也许这是许紊愿意多看一眼的原因。
贺玉最后看了她的脸一眼,好似知道那种眼神是透过他看向别人,他不甘的转过头起身说道:“起来吧,快要到早宴了。”
起身下床,贺玉伸出手想将许紊拉起。
许紊没管,径直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桌前。
没被搭理的贺玉没做出什么反应,挑了挑眉就放了手。
许紊看着铜镜中姣好却如被吸了阳气般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埋怨说,“果然和贺玉在一块会变老。”
另一边的贺玉不知道,还为她把纸鸢叫来梳妆。
打理好一切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好在许紊起的还算早,也没耽误了时辰。
一场早宴,吃的许紊迫切想回娘家,礼数太多,不是这个不行,就是那个不对,许紊想贺玉也是烦了,最后带着她早早的离开。
而那道竹笋汤,是在贺燕安恳求的眼神中紧赶慢赶吃了一小碗才走的。
最后竹笋汤也并没有那么多少尝。
事后万州看着几乎没动的汤小心翼翼的询问贺燕安该怎么办。
他看着那道自己做了很久的汤,最后跟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下回道:“能怎么办?倒了吧。”
“怎么?你想喝?”
万州一听,顿感不妙,极速的跪下道:“奴才不敢,奴才……”
“没什么敢不敢的,不过是没人在乎的东西,给你就给你吧。”
他最后自嘲的笑了笑,起身离开,眼前却出现许紊为了不让他伤心时努力喝汤的画面。
“傻子……”心中最后的柔情,让他终于能露出一丝笑意。
他叹气,仰头看了半天,“为什么这么傻呢姐姐?”
贺燕安早就不是小孩子了。